等姜易扬走后,裴姝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的谈话有点怪怪的。
分手后再见面不应该是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么,到了他这怎么不一样?有种莫名的和谐?
两人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慢慢缓和了一点。大多时候,都是姜易扬主动发起谈话,偶尔客气几句,碰上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很客套又平常。
元旦那天,裴姝被好友硬拉出去市中心的购物广场上凑热闹。之后,又被拉着去聚会。为了不耽误工作,只喝了几杯啤的。
同之前一样,裴姝回工作室的时候,仍然以为没人。但店面进入眼帘时,裴姝注意到那站着一个女人。
“阿姨,你有什么事吗?”裴姝停完车,过去问道。
想必已经在这等了很长时间,她的脸颊泛着干,手不停地摩挲着,不确定地询问,“你是这家的律师吗?”
裴姝点点头,“对,我是。”
得到确定的回答,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动作稍显无措,“姑娘啊,你帮帮我吧。我看你会手语,我相信你,我家孩子是被冤枉的啊。”
“阿姨,你别急,我们进去说。”
“诶!好。”
裴姝打开门,让她进屋,打开空调。
“你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阿姨抹了脸上的泪,因为着急,说的话语无伦次,“我家孩子被抓了,在派出所。我的孩子是被冤枉的,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我养的孩子,我不了解吗。”
“你和我说一下原因?”裴姝点明重点。
“他们非说我孩子在商场偷了手机,但我相信我的孩子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他的心地最善良了。”
裴姝听着她的哭声,心里泛上一股苦闷。但这种事情,毕竟还是要证据的,不能经验之谈。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带我去看看。”
裴姝根据地址,载着她来到双北区派出所。她对派出所并不陌生,前几年在津南工作时,有些案件需要她去这类场所了解案情。
进去之后,裴姝直接表明来意,和相关负责人交涉一番后,见到了犯罪嫌疑人。
他精神看上去很颓废,青色的胡茬还没有刮,垂着头,眼神落寞。
一个警察进去拍打了下他,他才恍惚地抬起头。
裴姝朝民警点点头,开始比划着动作,“陈川,你好。我是你母亲带来的律师。我来了解一下案情,麻烦你讲事情原委如实说出来。 ”
陈川此时像是才回过神一样,手上的动作略显着急,“元旦前一天,我去商场购物。有个男的手机丢了,非说是我偷了。我翻遍全身给他看,没有找到手机,他也不相信,非说我有同伙。”他顿了一下,扯出一抹自嘲的笑,“难道就是因为我不会说话,所以就这么冤枉我吗。我明明说的没偷,为什么还要抓我。”
看到他这句话的动作,裴姝神色有瞬间的困惑,但瞬间就意识到笔录和陈川表达的意思是错误的。
来不及多想,裴姝出了关押室,找到负责的民警。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和他沟通的?”
民警从档案中抬起头 ,分了个眼神给她,“我们找的一个会手语的人。”
“那我想看一下视频同步录音录像和笔录。”裴姝的语气不容拒绝,“麻烦了。”
“行,跟我来吧。”
他从视频档案中调出陈川的录像,画面中不仅有警察还有一位手语翻译师。
裴姝盯着屏幕里里陈川做手语的动作,又和笔录比对,发现笔录结果和嫌疑人表达的意思根本不符。
“警察同志,这个笔录是错的。”
站在一旁的民警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搞错,手语老师也能造假么?”
“我无法评判她的专业性。只不过从事实上来说,她确实错了。”
…
陈川的母亲正在车边徘徊,见到裴姝出来,小跑着过去,拉住裴姝的手,“律师,怎么样了?”
裴姝没多大表情,只是宽慰地笑了笑,“笔录结果确实和你儿子表达的有些出入。”
“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别急,我们需要整理材料再次上诉。之后,我们就需要按照正常流程来,等待结果。”
此时陈川的母亲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接连附和,“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都听你的。”
裴姝回望了身后的派出所一眼,“阿姨,我们先回去吧。”
再次回到律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裴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已经有了点饿意。
她拿出手机,在一个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份炒米粉。付完单退出后,看到聊天软件的图标
时,突然想咨询姜易扬一点事情。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事麻烦他,但没想到打脸的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随即想到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又收起了手机。
晚饭的时候,裴姝吃的心不在焉的,一直在想如何开口。
在心中预想了好几种不同的开场白,但又一次次的推翻。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姜易扬正带着眼睛,坐在电脑桌前忙工作。
他的手机很少在工作以外的时间静音,害怕会错过一些重要通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给自己主动发信息。
裴姝没有等来通知,反而等来了他的电话。心猛烈地跳动着,犹豫了几秒,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没有打扰你吧?”裴姝下意识地抓紧了手机。
“没,什么事?”
裴姝反应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在你们二次上诉庭审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第一次手语老师翻译的结果和聋哑人表述不一样的结果?”
对方沉默了几秒,就在裴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他有些冷淡的声音,“嗯,不多。”
“好,我知道了,谢谢。”
没等姜易扬说话,裴姝率先挂断了电话。
之前工作的时候,她很处理的翻案不算多,更别说关于聋哑人翻案的。
但已经接受了,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你遇到问题了?”
裴姝的手抖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发信息追问过来。但她确实需要帮助,也不再矢口否认。
“就是为聋哑人翻案,有什么特别准备什么,我之前很少接触这类案件,不是很清楚。”
“嗯,等会我列个表给你。”
裴姝抿了下唇,指尖在手机上打下两个字,“谢谢。”
姜易扬头靠椅背,嘴角上扬的弧度彰显出他的好心情,但也只发出去一个“嗯。”
除了姜易扬,裴姝还咨询了津南的一些前辈,需要注意什么,确保万无一失。
一切安排好后,裴姝和陈川母亲在开庭前再一次来到了双北区派出所,和陈川交代了一些相关事情。
庭审结束的那天,是个下雪天。
法院经过多种方式求证,证实是手语翻译员的问题。
那个翻译根本不懂手语,而是抱着侥幸心理,靠揣测,编造出一个和事实完全相反的笔录,给一个无辜的人定罪。
当裴姝提到录像里有公然敲诈勒索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没有人敢相信在民警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会有人胆大到造假的地步,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健全人会懂手语。
但好在,法院判决结果还给了陈川一个清白,涉事的人员也被判刑。
“姑娘。”裴姝走出法院的时候,被陈川母亲叫住。
裴姝回头,“怎么了,阿姨?”
“谢谢你啊,姑娘。”她抓住裴姝的手,眼泪从眼眶中流出,诉说着自己的苦楚,“你说有的人怎么能坏成这样啊!就因为我儿子不给他钱,他就把我儿子送进监狱。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即使已经工作了好几年,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还是密密麻麻地泛着酸楚。
“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还下着雪,赶紧和陈川回家吧。”
临走时,陈川跑到她面前,鞠了一躬,泛着红血丝的眼看上去很平静,“裴姝律师,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我的心情。但总归来说,谢谢你。”
说完之后,裴姝笑了笑,点点头,接受了他的谢意。
目睹两人离开后,裴姝回到车上。在回律所的路上,车内的显示屏来了一通电话,没有备注。
裴姝下意识地随手接起,“你好,哪位?”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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