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陵放晴后的第一天，驻守城内的虞影溯收到了一封来自长老殿的邀请函。
混沌似乎很喜欢将他呼来喝去，虽说来回两地对他而言不过几个小时的事情，可一旦离开裴陵，先前设计好的事情就有出现纰漏的风险——比如时间结界。
先前持续数日的暴雨也影响到了琳琅天城，他抵达长老殿门口时，仆从们正在处理花园里的积水。年轻模样的混沌就站在台阶上，像是等待已久。
“这么大阵仗？”虞影溯挑起眉，“先生亲自迎接，看来不是什么小事。”
“我刚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混沌有些落寞，“进来再说。”
虞影溯皱了皱眉。
他们进入了第一次见面的房间，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联盟大长老就坐在屋子正中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那不是睡着该有的姿势，他像是在冥想。
“你的信使都到我家门前了，有什么消息他传不了，非要我到这里来听？”虞影溯问，“精灵叛变了？”
“不是……他们迟早会，但肯定不是现在。”
混沌的手搭在大长老肩上的同时，那双紧闭的眼睛睁开了。虞影溯有一瞬间的恍惚，眼前两人的神态动作、呼吸心跳无一不相同，就好像这屋中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就在几个小时前。”
两人同时开口，发出的声响却如同成百上千人在同一时间低语，回荡在圆形的穹顶之下。
“索纳斯身上的诅咒跨越了丹芍设下的屏障，流淌到了那孩子身上，”他们说，“塔尔·斯图莱特和他的父母一样了。”
虞影溯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和他还连着烙印。”
混沌点头：“对……但解除烙印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时间还早，有件事得先麻烦你帮忙。”
虞影溯应了一声。
“大裂谷出现了一个新的结界，和永夜矿脉里破坏的昼夜法阵相似度极高。有人守着门，但我想进去。”
年轻的混沌化为一团烟雾，钻进了大长老的体内。千百个混沌在几个呼吸间融为一体，声音、神色、一切都变成了大长老的模样。
“有个老朋友在里面，但她的时间不多了，”苍老的声音沙哑异常，像是干涸的河床，“我想去看她。”
橙橙带着芙兰闯进玄家后不久就被侍卫层层包围，闻讯赶来的百里渊刚看了一眼就让侍卫千万别动，飞一样跑到了塔尔的房间外。
接连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让她们看上去狼狈至极，塔尔挥退了侍卫，让死灵留在屋外，抱着芙兰带着橙橙去了隔壁一间空着的卧室。本想让她们先整理一下，但门刚一关上，橙橙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大裂谷内的情况不容乐观。
门罗去世之后，接二连三地变故让尤里无暇他顾，等回过神的时候，乌蒙已经被不知名的力量浸透了。尤里这才意识到虞影溯当初让他一切小心不仅仅是表面关照，回归的烈阳族也好，原本就留在大裂谷内的居民们也好，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从一开始就并不干净。
大裂谷内本就人手不够，如今结界消失，进出往来的那些人无法逐一验查，“意外”就变得越来越多。
萨布里亚斯考虑再三之后选择再次封锁大裂谷，但涅亚留下的结界已经被破坏，凭空创造一个显然时间不足，剩下的便只有旧宫里的那个昼夜法阵。
而恰巧此时，蕾妮西亚抵达了这块天赐的宝地。
为了让结界发挥最大的效果，蕾妮西亚将阵眼连接在了自己的心脏，有了强大的法力支撑，昼夜法阵不出几日就将大裂谷层层包裹，进出尽数受限。占星者和尤里借机清扫了大裂谷内的脏东西，就在一切都即将接近尾声时，被压制已久的落霄骤然爆发。
“我不敢相信任何人，这件事除了我，只有占星者知道，”橙橙攥着塔尔的袖口，“你妈妈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占星者说她现在和涅亚先生最后一周的状况差不多，可能……没几天了。”
塔尔的手脚从进门开始就冰冷一片，他直觉自己听不到什么好消息，却没料到……
橙橙也觉得他神色不对，哑着嗓子问：“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塔尔心想。
自己身上的落霄都没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失控，一切都朝着他不愿看到的方向发展。
“现在进得去吗？”他问。
橙橙摇了摇头：“昼夜法阵只出不进，除非蕾妮殿下亲自解开术法……可……”
可那也同样意味着混沌也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大裂谷。
“我知道了，”塔尔说，“你和芙兰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想想办法，这两天就过去。”
虞影溯并未第一时间往月眠城赶，他回了裴陵，在他和塔尔分别的那个小屋里坐了整整一天，没有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消息。
距离精灵抵达只剩下不到两日，这里除了他，没有可信之人能确保稳定点能够被破坏。先前的努力不能功亏一篑，但与此同时，有些事应该被继续推进。
比如北大陆。
“燕拾，”虞影溯低声呼叫灰线中枢，“在无梦城放出消息，告诉所有人蕾妮西亚要死了。”
燕拾良久没有回应。
“陈安和琼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虞影溯继续道，“无论成功与否都给我消息。”
“他们昨晚就袭击了无间塔，还没有结果，因为永夜五城出事了，”燕拾的嗓子很哑，像是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封印破除导致部分岩壁被毁，旧宫遗址失去支撑，几个小时前坍塌了。当年封印古代恶魔的结界并未完全消失，冲击波影响到了整个永夜矿脉，深渊海边出现了强烈的地动，应该影响到了海底火山。”
“告诉塔尔了吗？”
“他……还没回信，”燕拾顿了顿，“结合月相和潮汐规律，深渊海近几天应该是涨潮，但海水退位太严重了，大概今天就会出现海啸。我不确定只会发生在北大陆还是同样会波及南边，如果特拉古欧森林边缘发生海啸，海水就会从支流倒灌进罗茵莱河，莱恩矿脉必定受影响，需要通知森林撤走那些人吗？”
“不，”虞影溯没有半分犹豫，“看看背叛的信徒还会不会被莱恩保佑。”
燕拾叹了口气。
“王权还在王宫里？”虞影溯问。
“他没有离开过。”
“王宫钟楼里有个琴师，现在被囚禁在钟塔上。让陈安重启钟楼报时，同时确保无梦城里的消息能传到王宫，必要的时候胁迫贝尔斯启用暗室，”虞影溯望着窗外，“我要他听到一切。”
相隔千里，即使燕拾不知道对方如今是什么样的神情，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怒意。
“盯紧苍珩、楼庭笙、秦侑戎和昆德尔兰，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所有，”虞影溯顿了顿，“那匹狼，陆离，他在哪里？”
“大裂谷内，上一次被目击是在大裂谷结界关闭前的乌蒙，之后没有新的消息。”
“我三天后启程去大裂谷，亲自找他。”
燕拾原本还不确定，但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虞影溯已经知道了。
“他是殿下的坐骑，应该——”
“燕拾，谁都可能对他下手。”
“可他这一路上见过的人……太多了。”
“他不会信新认识的陌生人，他心知肚明稀有混血种是双刃剑，不会不设防，”虞影溯低声道，“可别的人……越是不设防，越是危险。”
燕拾沉默半晌，问：“逐一清算？”
“如果他活下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追究，”虞影溯看着自己发抖的指尖，“但如果我没能把他救回来……”
他紧紧握住双拳。
“谁该还债，谁该偿命……一个都不会少。”
当日入夜，无梦城引来了夏季的风暴，晴朗的天空不过一刻钟就被漆黑的雨云笼罩，雷电轰鸣。
无间塔内血流成河，玄逐归撑着封喉刃勉强站在台上，身前是依旧游刃有余的琼·赫拉维。格兰重伤昏迷，穆云和白潼前往永夜五城处理坍塌，凌晚殊被那个莫名出现的“伯兰”绊住脚步。
如今的无间塔除了他和玄霜，连个能看门的人都没有。
“适可而止吧，”琼不想继续动手，“你赢不了。”
玄霜的哀嚎回荡在无间塔内，玄逐归深吸了一口气，余光瞥见了藏在对方死角的贝尔斯。
“是么？”他咧着嘴笑，“可就算你赢了，也不代表我输。”
琼一怔，就在他晃神的瞬间，贝尔斯化作的黑影从四面八方突袭而至。漫天的黑色流体像是无梦城降灾那日的巨幕，琼的视线被金属遮挡，再下一秒，封喉刃突袭而至——
浓雾裹挟刀刃，悬停半空的刀身嗡鸣不止，却不见玄逐归的影子。琼想夺取封喉刃的控制权，但烟雾笼罩刀柄的瞬间，一道寒光却突然掠过视线边缘。
刺目的白光夺取了一切，贝尔斯趁机开启暗室传送门。封喉刃一个大回转掠过琼的脸侧，只留了一道血痕便跟着玄逐归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魔族王宫的钟声穿透雨幕回荡在无梦城内，管风琴音随着风雨摇曳不止。
琼低笑了一声。
特拉古欧森林北侧，首先发现深渊海异常的混血种即刻上报，但消息没能赶上海啸的浪潮，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深渊海便化作出笼的巨兽，从黑暗深处席卷大地。
海岸峭壁之上，莱恩矿脉的入口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淹没。深渊海支流水位暴涨，不过半天不到的时间，罗茵莱河就受到了影响。琳琅天城王宫外护城河决堤，地下水牢的外墙年久失修，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将最底层的水牢尽数淹没。
罗兰公国第一时间做出了应对，罗伊尔拖着将死之躯亲自坐镇，抢在日出之前将水牢清理了出来。但谁也没有料到，原本被关押其中的精灵先知琅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得无影无踪。
骑士团的士兵们在地底只发现了一具被浸泡已久的人类尸体，经辨认应该是王宫厨房里的管事之一，专门负责琅轩饮食的潘逸。
消失的狱卒成为了被锁定的嫌疑人，联盟在水牢尽头发现了地下暗道的入口，但探索不过几十米就被坍塌的砖石阻挡了去路。道路清理到一半时，有人看见了废墟之后闪烁的金色丝线。但消息都还没来得及传送出去，罗茵莱河的水流便在数十秒内便吞没了地下暗道。
无人幸免于难。
先知失踪的消息被压了下来，琳琅天城内一切如常。
可消息瞒得过千万人，却没能瞒过守在裴陵的虞影溯。他留在地下暗道里的结界法术被接二连三触发，一路通往涵山城的出口。
精灵族的传送大阵就设置在裴陵中心，距离精灵大军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小时。而就在他等待日落的这段时间，门外却出现了一个他未曾预料过的访客。
“不请我进去吗？”樊霄挡住险些关上的门框，“时间结界。”
虞影溯呼吸一顿，掌心的法力旋涡瞬间成型，刀锋直抵樊霄咽喉。后者不为所动，但风漩化作结界，利刃再无法靠近皮肤一寸。
“别着急动手，”樊霄指尖的风凝聚成刺抵在虞影溯小腹，低声道，“我是为了谈个……交易。”
时间结界被发现并不令人意外，意外的是樊霄在发现后第一时间来找的是他。
樊霄为什么会认为这个结界和他有关？
从头到尾，虞影溯作为裴陵的守城人，与塔尔和昆德尔兰的那一战并未出现半点纰漏。如果樊霄察觉到了什么，那必定是在之前。
从龙谷，到极北冰原，再到光精灵之森……或者亚恩城。
但这些没那么重要，因为他一旦开口询问，就等于亲口承认了自己与混沌立场相悖。把柄即使出现，也绝不能由他亲自递到对方手里。
“交易？”虞影溯冷笑，“我这里应该没有精灵王想要的东西。”
如今唯一能确认的就是精灵族和长老殿的联盟并不像表面那般稳固，樊霄要做的事情必定无益于混沌。他既是试探又想要拖人下水，才会在这个时间登门拜访。
“我都还没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樊霄收了抵在他小腹的风刺，“别着急，传送大阵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启动。”
虞影溯收回了抵在樊霄颈间的刃，后退半步，给他让出了进屋的路。樊霄自觉关上了门，淡绿的的风裹住锁眼，封死了那扇门。
“我不信你没发现时间结界，”樊霄说，“但想让我来背这口黑锅，你总得付出点代价。”
虞影溯盯着他。
“龙族离开胡佛天坑之后去了赫萝山系，地脉玄龙尸体铸成的堡垒轻易无法攻破，我要另一条路，”樊霄说，“混沌一定会让你去破坏旧宫的昼夜法阵，大裂谷内部防御薄弱，是控制独角兽的最好时机。”
他说得没错，虞影溯的确是准备借此机会控制大裂谷。蕾妮西亚的衰弱和西南的动乱必定和兽人族内的叛徒分不开干系。
樊霄想要的是他手里的独角兽信物。
“一个稳定点而已，塔尔已经得知了具体位置，就算时间结界没能成功，他也可以亲自再来一趟，”虞影溯拿起了桌边的玻璃杯，“只要我不在裴陵，照样可以找得到背黑锅的人……可王冠只有一个，这么亏本的生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杯子里的水是塔尔留下的，早就已经凉透了，表面漂浮着落上去的灰尘。樊霄一皱眉，这间屋子不像是只有一个人待过，沙发上凹陷的痕迹，地上的脚印，甚至气息。
“看来我晚了一步，”樊霄盯着他手里的杯子，“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放任他破坏稳定点？”
虞影溯看着杯子：“我就不能看在旧情人的面子上？”
“合格的旧情人就应该和死了一样，你这叫余情未了，”樊霄从虚空之中取出了一封信，“不仅放任他对合作对象不利，还去光精灵之森给他殿后……你和传言可不太一样，不是在魔族好几次都要杀他吗？”
虞影溯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掌中玻璃杯顷刻间碎了，渣滓落了一地。
“是杀不了……还是下不去手？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想要他的命，只是给别人做做样子？反正他开膛破肚也死不了，灾祸不会让他死，更何况还有一个无所不能的母亲，”樊霄顿了顿，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啊”了一声，“哦对，老师的落霄应该传给她了，我这位师母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然混沌也不会急着让你破开结界。”
虞影溯心知自己不能表现出任何情绪，樊霄提到蕾妮西亚时就将试探写在了脸上，一旦他有任何异常，就会证实先前对方的猜测。
稳定点不能留，他要去西南，找到塔尔，然后去大裂谷。如果独角兽信物可以快速达成这一目的，在谁手里他都并不在意。
可如果答应得太痛快，樊霄必定会怀疑他的目的。
“他想见谁和我有什么关系，”虞影溯说，“我不杀他只是为了避免被魔族追杀，反正到了南边想要他命的人多得是……也有人快成功了。”
樊霄呼吸一顿。
“你手里的信封来自光精灵之森吧？”虞影溯扬了扬下巴，“奚阙和你有联系，毕竟大家都是精灵，这不奇怪。我去问落霄的解除方法，因为有人告诉我这是暗精灵的诅咒术法，也只有暗精灵能解除。”
樊霄眉间微蹙。
“所以我不会让他靠近光精灵之森一步，”虞影溯看着他，“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他身上的落霄。”
樊霄一瞬间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哑着声问：“他身上有……落霄？”
“他想用落霄杀死灵，又为了得到古代恶魔的力量签订了契约。混沌设下陷阱把烙印留下的封印屏障解除了，现在死灵毒发，你猜他还能活多久？”虞影溯的指尖几乎刺进掌心，“我说了，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又何必得罪斯卡文吉尔家……不过魔族大君也活不久了，后顾之忧也自己消失了。”
他把自己颤抖不止的手背到身后，还能分出心思注意到精灵王的异常。虞影溯拿不准樊霄为何失控，但无论因为什么，这都是个好机会。
“你想要独角兽信物去对付龙族，可以，因为我确信他们会和落月同盟结盟。比起之后战场上的正面冲突，背后的一刀应该更致命，”虞影溯看着他，“但一个稳定点不足以换这么大的筹码，昼夜法阵消失后，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樊霄不愧能坐上精灵王的位置，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掩盖住了先前露出的所有破绽。
“既然你帮他是为了下一盘更大的棋，那我们的目的从根本上并不冲突，”樊霄顿了顿，“但一个月不够，三个月。”
虞影溯笑了一声：“听说你去西凉川卖过早餐，讨价还价的本身是从集市里学来的吗？”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除了蕾妮西亚和琅轩，应该只有涅亚的日记里有这个内容。樊霄深吸了一口气，无奈道：“一个月确实太短了，龙族这次准备充分，连荆巡都出现在了胡佛天坑……两个月吧，至少削弱他们的兵力。”
两个月的时间，兽人族或许还能撑得住。
“两个月，六十天，”虞影溯取出了独角兽信物，“还是在这里，日落时见。”
只是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之后大军入境，时间结界在必经之路上，”樊霄没有急着去拿，“但如果没能成功，你得告诉我怎么触发。”
“随便触发任何一个都一样，那是连环套索，”虞影溯顿了顿，又问，“你从什么时候知道长老殿在混沌手里？”
樊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想了片刻，还是回答：“挺早的，老师死之后不久吧。”
虞影溯不介意这个答案的真与假。
“如果他一辈子藏好自己，那或许还有机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樊霄望了一眼琳琅天城的方向，“但他忍不住了。”
虞影溯问：“你也想要法尔伽鲁姆的控制权？”
“除了人类，没有一个种族可以控制法尔伽鲁姆，”樊霄说，“但如果有人想要通过控制人类来得到这里，那这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能是他。”
虞影溯笑了一下，将王冠放在了入门不远处的台面上，转身坐回到沙发上。樊霄上前接过它，解开了封住门锁的风漩。
而就在他开门的刹那，虞影溯却突然出了声。
“还有个事，刚才忘了说，”他低声道，“琅轩不在琳琅天城，他跑了。”
樊霄的手一僵。
“往西南走的，”虞影溯说，“至于是去月眠城还是赫萝大裂谷，你要不亲自去确认一下？”
花儿：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毁灭吧。
以及，即将开始发大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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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第173章 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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