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又回到那天晚上,ovlife浅金色穹顶一如眼前月色般,那时傅明岑轻晃着酒杯:
“叫一声我的名字,就让你还清。”
“主要是不太熟。”
当初没能喊出口的名字,在心底酝酿过千百遍的名字,如今辗转在唇边,竟然无比熟稔。
“我们不是不熟吗?”傅明岑笑得略带玩味,上挑的眉凌厉,偏偏眸里勾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场故意性报复。
“熟,”谢念婉生怕他不帮自己,复又攥住傅明岑的衣角,喘着还没匀过来的气,又补充了句:
“现在熟了。”
她的喘息声未定,傅明岑看到她凌乱的发,清凌凌月色下,她鼻尖出的薄汗微微反光,眼眶还缀着天山雪般的水痕。
活像被人欺负了。
傅明岑眉头微皱,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巧误触到了免提,那头传来嗔怪:
“明岑,你怎么开静音了?”
熟悉的矫揉的语气,谢念婉下意识一僵,原来他在和谢瑶荷打电话。
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发生过许多进展。
酸涩将绝处逢生的喜悦浇灭,以至于轻轻一眨眼,泪珠就夺眶而出。
谢念婉泪窝浅,又不愿被人看到掉眼泪的丢人样,便立马抬手去擦拭。
“啧,”傅明岑颇为不耐烦地关了静音:
“有事,挂了。”
“还有你,”挂断电话后,傅明岑去看眼眶微红的谢念婉,歪头撩起眼帘,好笑着问:
“哭得扭扭捏捏,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
话音刚落,不远不近跑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嘴上大喊大叫:
“妈的贱人,看我不逮住你!”
谢念婉心跳骤停,瞳孔顿缩,下意识躲到了傅明岑身后。
总有那么一份独特的安全感,天生就想依靠上去。
而那边追上来的张泽,脚步踉跄显然新伤未愈,面目狰狞,双眼直直冒出火光。
他一开始看见不远处谢念婉的影子,刚怒火中烧,随着距离缩短后猛然看到谢念婉和另一个人的身影重叠。
一直到跑到近处,看到谢念婉身前那人时,张泽扭曲的面容顿时僵住,伸手拦了一把后面也是气急败坏追上来的于路源。
“哟,”傅明岑双手环胸,勾着散漫的笑,漫不经心看着这两人,不轻不重地问:
“管谁叫贱人呢?”
说着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像鹌鹑似的谢念婉,低声问:
“他俩欺负你了?”
谢念婉低低回应:“嗯。”
于路源不认识傅明岑,只觉得他很拽,直接越过张泽,对着他指指点点:
“我劝你别逞能,现实里想要英雄救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傅明岑眉头一压,眼尾垂下去,虽是含着笑,眸光却冰冷得很:
“你主人都没说话,一条狗乱吠什么呢。”
“你——”于路源刚想抬手轰过去,浑身冷汗的张泽一把拽住他,低声警告:
“别惹事!”
开玩笑,那可是傅明岑,父辈是红商,亲手设计出许多著名地标,至于母辈更是从了两代的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傅明岑学的翻译也是为从政打算。
“不是张哥,”于路源怒气未消,满脸疑惑:
“咱俩这家境,也有惹不起的事?”
惹不起的不是事,谢念婉可以拿钱摆平,但傅明岑不行。
张泽也奇怪,上流圈里的人基本都冷漠,怎么偏偏出了傅明岑这个大善人。
想不明白,张泽一阵无语,不去理会于路源,只是擦汗赔着笑:
“误会,都是误会,我俩认错人了,不打扰你们,我们先走了。”
“等等,”傅明岑叫住打算逃跑的张泽,抬手把谢念婉揪到自己身边,手指着张泽两人,低头问她:
“认识吗?”
音线含着致命的性感,谢念婉绞着双手,一边痛恨不合时宜跳动的心,一边小鸡啄米地点头:
“认识。”
不用傅明岑追问,谢念婉就深谙什么叫时机,倒豆子一样把本末交待出去:
“他俩强迫我拍裸照。”
简单一句话,让张泽冷汗直冒,生怕自己声名扫地,没脸做人,于是忙开脱:
“错了错了,没有这回事啊,我俩开玩笑的。”
“开玩笑?”傅明岑咪起双眼,冷嗤一声:
“骗骗自己得了。”
张泽心里憋屈,隐忍的怒气烧得面色不平,偏偏又惹不起傅明岑,只能咬牙问:
“那傅少想怎么样?”
“虽说要以牙还牙,但拍你们裸照吧,太恶俗,”许是想到那个画面,傅明岑微翻了个白眼才接着说:
“自己扇自己十巴掌,没问题吧?”
张泽还没说话,旁边的于路源终于忍不下去了,又跳出来怒骂:
“你当你是皇帝呢——”
张泽都还没来得及阻止,于路源直接抬手一拳打过去,傅明岑迅速推开谢念婉,耽误了避让的时间,拳风擦着侧脸而过,脸颊传来刺痛。
他抬手摸了一下,指尖带上血痕,再抬眸时笑意荡然无存,唯剩夜一般的森冷。
“算你有种,”被风模糊的话语里,傅明岑飞身勾起一脚踹上于路源的肋下,只听得咔嚓一声——
硝烟还没弥漫开来,就已经结束,于路源捂着胸口缓缓跪倒在地,想向张泽求助,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靠,”于路源抽着气暗骂,把临阵脱逃的张泽骂了个十八代祖宗。
“你想清楚一点,”傅明岑摁压着手指关节,卡擦作响,背着月光而立时,面容阴影更盛:
“如果想被我再踢个轴对称的话,你还可以站起来继续。”
于路源怕了,当机立断自己扇了自己十个巴掌,盯着红肿的脸求饶:
“扇也扇了,可以放过我了吗?”
“滚。”
于路源如得大赦,忙不迭起身,盯着肋骨骨折的剧烈疼痛踉踉跄跄跑了。
街巷再次安静下来,谢念婉的双肩由紧蜷到小心翼翼舒展,她抬眸看傅明岑,视线里的他,额前发丝微乱,第一次显出几分不算得体的姿态。
“我又欠了你一次,”知道再说谢谢就疲乏了,谢念婉干脆又往刚还清的人情上欠了一笔。
傅明岑好笑地睨她一眼:
“别客气,我也是看在你妹妹面子上。”
谢念婉心口一憋,顿时不知所措地扇动眼睫,嗫嚅着唇不知该怎么接下文。
他重新别了别有些皱起的袖口和衣领,当整理到额头头发时,刚好碰到那个伤痕,傅明岑暗抽了口气。
本来心口堵胀的谢念婉听到,忙去看他,立马被他左脸那一条浅浅的、半个拇指长的伤痕攫取视线。
“你受伤了!”谢念婉惊呼道,再一想到他的伤是因为自己,顿住心里更加难受。
傅明岑不甚在意,只是故意调笑着问她:
“怎么?怕我破相了?”
“嗯,”谢念婉不会说什么俏皮话,只能假装应付着点头,立马又转移话题,生硬开口:
“这附近有药店吧,你坐着等我一会,我去找找。”
“欸欸欸——”傅明岑叫住她打算去寻找的脚步:
“你打算这样找到什么时候。”
说着走在她前面:“走出这个街巷左拐,五百米处就有一家。”
初秋的夜,街道行人三三两两,路灯明亮如同一排天衢的明星。
鸣笛声、树叶摩梭声夹杂着私语,是临空独有的夜景。
谢念婉让傅明岑坐在花坛边等她,俨然一副对待病人的架势,自己则义不容辞地往左边急急奔去。
临到药店那边时,谢念婉闻到一股甜点的香气,她看到这里竟然也开了家慕斯烘焙。
隔着明净的玻璃大门,可以清晰看见吧台处最后一只孤孤零零的卡皮巴拉。
有风拂面,谢念婉不再去看,心里却有一搭没一搭想着,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可以拥有它。
反正不会是自己。
*
临空大学校内,当风铃再一次叮咚摇颤,店员看向大门,靛蓝的夜里,伴着月色走进来一声清冷的询问:
“储值卡的活动还有吗?”
“储值卡……”店员看见顾珩远,先是心里惊叹了一声玉树清绝,才接着回复:
“最高档的已经送完了,可以看看充三百的,送一百的储值金。”
顾珩远逡巡了一圈店内,没看到有玩偶的影子,微蹙了下眉,“玩偶没有了吗?”
“呃玩偶,”店员愣了下,本身在甜点店看到顾珩远这样的顾客已经很罕见了,没想到还是为玩偶来的。
估计是想给对象准备吧,想到这,店员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个玩偶已经没有了,实在抱歉,不过我们其他档位的福利也很不错,要看看吗?”
顾珩远皱眉:“我只想要那个玩偶,多少钱都可以接受。”
“这个……”店员犯了难,她看顾珩远穿衣打扮确实不差钱的样子,便打了个电话出去,同那边交流完了,又挂上笑容:
“我们校内的店是没有了,但是校外,也就是青山路流霞街的那家店里还有一只,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预定上。”
“可以,”顾珩远二话不说充了五百外加二十的预定金,离开校内打开导航,开着车往流霞街去。
赶到时店员笑着迎上来,将那只玩偶打包递给顾珩远,看着那只顶着荷叶的卡皮巴拉,顾珩远微勾着唇角,问:
“杨枝甘露泡芙和可可派还有吗?”
“有。”
“给我打包一份,还有其他热销款式也都来一份。”
提着三个手提袋走出慕斯烘焙,上车后旁边跑过一个熟悉的影,起先还不以为意,后面经过路口时看到傅明岑,他也漫不经心。
在开出去几里地后顾珩远突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熟悉的影到底是哪里熟悉,而傅明岑又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了。
是谢念婉,可她什么时候出校的,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回去?
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紧攥,顾珩远眼睫低垂,眸光微暗,心底酸涩:
“傅明岑有什么好喜欢的?”
*
沿着街道走了五分钟,谢念婉终于看见药店的门头,她推门而入,询问着店员:
“有消毒的和创可贴吗?”
“有,是包扎什么样的伤口?”
谢念婉拿手比划着:“大概就这么长的划痕吧。”
店员尽职尽责地问情况:
“伤口深吗?”
仔细搜刮着回忆的谢念婉摇了摇头:
“不算深,”何止是不算深,甚至是有点浅。
店员顿时笑着和谢念婉说:
“那种伤口的话,涂个碘伏消毒就行,创可贴就不用了,捂着反而不好。”
“好,”谢念婉刚想付钱,突然想到手机的事,连忙掏出来摁了几下开关键。
拜托,可不能都这种时候还在死机吧。
幸好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不过立马响起提示:
手机电量不足1%,将在60s内关机。
顿时手忙脚乱的谢念婉,先回复了夏薇沫轰炸一样的消息报平安,又赶在关机前付钱,付完手机也关机了,不过药买到了就好。
手拿着碘伏和棉球一路跑回去,只是临近花坛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欸?”
谢念婉有些不敢相信,她转眸四处搜寻着傅明岑的身影,霓虹灯里盛满空荡的街道,就是不见他的踪迹。
“走了吗?”谢念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时看到不远处有个老爷爷,忙走过去搭话:
“爷爷,你看到之前坐在这里的人吗?高高瘦瘦的,长得和明星一样。”
老爷爷胡子已白,但精神头十足,正背着手溜达,听到谢念婉的询问,他回忆了一番点点头:
“是有印象,我看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谢念婉火急火燎追问。
“就不久前。”
“好的,谢谢啊,”谢念婉道完谢后,坐到那个花坛边上,心一再下沉,沉入无边无际的夜里。
他是接了谁的电话离开的,谢瑶荷吗?
不管怎么说,都答应了上药的,谢念婉握紧了手里的碘伏,想再等一等,或许等一等傅明岑就回来了。
手机关了机,谢念婉浑然不觉过去了多少时间,只觉得自己快被凉风吹成雕塑,她茫然地抬头看了眼月亮。
月亮似也睡去,盖上乌云的棉被。
谢念婉不禁抱紧双臂,却触碰到一圈发红的手腕,疼的“嘶”了一声。
那是被张泽强行拖拽到角落里时留下的痕迹,谢念婉触碰了一下,隐疼不止,却像受虐般反而心里好受了一点。
她蜷缩在路边长椅上,眼眶涩得疼,心里默默难受:
傅明岑,你到底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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