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时间已过半月,孟音每日的生活不过研读医书,采采草药,对于这座药山,她也颇为熟悉,尤其是翻过山头以后,坐落在山脚下的一家茶馆,煮茶的水用的是山上的泉水,茶香四溢,沁人心脾。孟音采药之余,时常坐在茶馆喝一碗茶,听听些奇闻事。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最重要的事是找到神器和主角,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藏宝图的位置,不论怎么呼唤,鼻涕虫就是不开机。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既然五行逆转,她便想试试自己的方式,让五行顺位。
这天她进茶馆要了一盏茶,刚端起茶碗,就听见骂骂咧咧声。
一群大汉刚下了山,叫嚷着进了茶馆,“小二,来壶酒。”
为首的大汉一脸横肉,目光凶狠,一掌重重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臭娘们,再被我碰上,我非宰了她们不可!”
“大哥消消气,女人嘛多得是。”一旁的跟班给他倒酒。
“你们也是废物!俩受伤的女人都抓不住,竟让她们给跑了。”大汉狂饮一口酒,酒碗摔在桌上。
他余光扫过邻桌,顿时两眼发直,跟班们看了一眼,立刻心知肚明。
喧闹的人群中,一位素衣女子独自一人坐着,她手握茶盏,轻启朱唇,头一仰,茶水入喉,黑发掩映下的脖颈白润细腻,胸口上下起伏,看得几人直吞口水,悄悄商议道:“瞧那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不如我们……如何?”
孟音当然听得到,她放下碗,没有久留,背起药篓便匆匆离开,背后传来哈哈大笑之声。
翻过药山就回家了,孟音不时回头,一路上并未有人跟随,路也是自己极为熟悉的路,她稍稍安下心来。
突然,一只肉手拍了拍她肩膀,“喂,走这么快干嘛呢。”
“啊!”孟音回头,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你、你们干嘛……”
铁霸山见她如此娇弱,更加兴奋,“哟哟哟,看把小美人吓得,快到大爷怀里,大爷我好好安慰安慰你。”他身后小弟们跟着奸笑。
“滚开!”孟音带着哭腔喊,却阻止不了这些魔爪,铁霸山一把捉住她的脚踝,把她拉到身下。
铁霸山擒住孟音双手,正欲行不轨之事,突然整个人飞出去,撞上韧劲十足的竹子,又被弹到地上,疼的他大声哀嚎。
“铁霸山,我好像记得三天前刚跟你说过,再碰女人就把你的手给剁了!”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提刀站在孟音面前,她的刀尖在铁霸山手背上胡乱划着,“看来你当真不想要它了。”
铁霸山当然不会乖乖任小姑娘取他右手,他忍痛翻身,抽刀砍向女孩,随之又一声惨叫。
握着刀的手飞瞬间出了二三十米远。
没人看清女孩的招式,只是刀起刀落,风声呼啸,血溅大地。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一群人冲过去护着铁霸山,连连道歉求饶。
“紧张什么,我又不多要他的性命,”女孩轻笑,她眼中满是蔑视,这种人的命配不上她的刀,“还不赶紧滚。”
几个人极其狼狈,拖着铁霸山赶紧离开。
孟音也同样狼狈,她站起来道:“多谢相救。”
女孩却看都不看她,“没点本事就不要出门采药。”
孟音涨红了脸,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竟被个小女孩所救,又被训斥,什么话也说不出。可她又注意到不远处也有个药篓,四下再无其他人,下意识问道:“你也是采药之人?”
“关你何事。”小女孩背起药篓,正要走,又转头看孟音,“倒是你,要是让我在这座山上再看到你,就折断你的腿。”
孟音惊呆了,这些话竟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口中说出。
她默默整理好药篓,翻过山头,走在下坡路上。
而下山之路亦不太平。
两个女人闯进她的视线。
两人似乎受了重伤,相互搀扶着,脚步蹒跚。年长一些的胸前血迹斑斑,年轻的也已面色苍白,额上挂着汗珠。
年轻女子看到人影,再也坚持不住,扑倒在孟音面前,连带年长女子也摔在地上。
“彩儿!彩儿!”她扯着孟音衣角,“救我们,救我们!”
不必她央求,孟音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她看出年长女子身上虽有伤,但暂无生命危险,倒是这个年轻女子,面无血色,大汗淋漓,嘴唇哆哆嗦嗦,胸口起伏剧烈。
“她多久没吃饭了?”孟音问。
“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年长女子回答。
“估计是低血糖,先吃点东西。”孟音从包裹里拿出两块糕点,掰碎塞进年轻女子嘴里,灌了几小口水。
“她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孟音习惯性地开始问病史。
年长女子摇摇头。
“你是她什么人?她有什么其他疾病吗?”
年长女子从刚刚就只盯着年轻女子看,听到孟音几次问话,这才看了一眼她。
而这一眼她便愣住,竟然是她?
她没有回答。
“还能走吗,”孟音专心看着病患,没有注意到那人脸色的变化,“吃点东西能稍微缓解,但最好还是找地方休息,而且你的伤口也需要处理。”
“陈姨娘,我已经好多了,可以继续赶路。”彩儿开口了,她当然也认出了救她的人,正是她们行刺江时修那晚遇到的女子,既然她在这儿,说明江时修肯定也在附近,她虽然很想找到他杀了他,可现在不是时候。
“不行!”孟音提高了声音,“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以支撑你翻过这座山,而且她的伤口也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难道你想让她失血而亡吗!”
孟音虽与她们素不相识,可实在担心二人性命,“跟我下山,只要在客栈住上一晚,我给你熬点汤药,再给她处理一下伤口,明天赶路也不迟啊。”
其实陈絮也是要下山的,她们刚从一伙歹人手里逃脱出来,更着急想找个安稳地方养伤,但她害怕遇上江时修,那时她们必死无疑。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准备搀扶起同伴,却扯动伤口再次渗出血,她按住胸口,猛的吐出一口血。
“陈姨娘你怎么?”彩儿惊呼。
孟音看着溅在身上的黑漆漆的血,才知道她不光受了刀剑之伤,还身重剧毒,硬撑到现在。
“还是……毒发了,”陈絮苦笑,“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没用!”
她吼着,伴随一口黑血喷出,喷在彩儿震惊的脸上。
“陈姨娘……”
“就是因为你没用!你爹娘惨死没办法报仇,绣月山庄也拱手让人,你爹一辈子的心血断送在你手里,你什么也守不住。”
彩儿羞愧地低下头,早已泣不成声。
“对不起,彩儿,不要怪我,我没能保护好你,那日他们已经在茶水里下了毒,是我轻信了他们,是我的错……”陈絮痛苦道,“我要先走一步了,可是你千万不能忘记,一个江时修,一个迟双全,一定要……一定要替你爹娘报仇,杀了他们,夺回……绣月山庄。”
“陈姨娘!”彩儿放声大哭,“不要丢下我!我根本……我根本杀不了他们,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啊!你告诉我……”
可是陈絮已经再也无法回应她,她不甘心地张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只剩黑血一股股冒出,剧毒已经腐蚀了她的喉咙。
孟音也做着痛苦挣扎,最终没有选择救她,因为她听到了江时修的名字。
血液已经凝固,陈絮的双瞳已经失去光泽,这半个时辰彩儿一动未动,孟音也未动。
“江时修在哪里。”彩儿声音冰冷。
“我不知道…”
“告诉我他在哪儿!”她抽出剑,横在孟音颈前。
“我不知道!”孟音被激怒了,“他在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
彩儿被她唬住,剑刃又靠近几分,“那我就先杀了你。”
冰凉的触感让孟音醒悟,她不能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要找到恋人一起回原来的世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你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江时修,更别提报仇了。”
“你不是说不知道他在哪里吗?”
“但他会回来找我,一定会找我,我对他来说还有用。”这不是欺骗彩儿,这是孟音的直觉,他为自己铺好了十年的路,只要自己不离开禹州城,他一定会回来。
“你一直说自己杀不了江时修,为何不利用我呢?他这人无牵无挂,我算是他少有的联系之一,杀了我的话,这条路可就彻底断了。”
彩儿没有丧失理智,也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剑缓缓落下,她抬头看着远处,忽然发问:“这座山上哪处风景最美?”
孟音不理解她的意思,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不会还要说不知道吧,那太可惜了,陈姨娘最爱美,我想让她住在最美的地方。”
“落虎崖。”
这座山有处悬崖名为落虎崖,传闻曾有猛虎出没,而后地动山摇,一山裂为两半,老虎也消失不见,有人说是老虎跌落山崖死了,东边的山就叫落虎崖,西边的山叫虎跳崖。
药山风景秀丽,美景良多,落虎崖独占险峻,算不上多美,只是对孟音来说,是她唯一没攻克过的地方,因为意义非凡。
彩儿摇头,“陈姨娘不会喜欢那地方,我记得有处山涧,我想将她葬在那里。”
孟音与她一同将陈絮葬在山涧附近,草草竖了块木碑,彩儿摘了些花,放在碑前。她坐在地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花。孟音也坐着,看着彩儿,她在想什么,在回忆过往种种吗?
不是,她是在想接下来的复仇之路,靠她一个人如何走下去。
“你是他什么人?”彩儿最先打破了沉默。
孟音本想编造一番说辞骗她,转念一想,一旦对这个人说了谎,接下来就要说无数个谎,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她现在的心正在自责与后悔中倍受煎熬。
“不瞒你说,我曾被困深林,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他带我走了出来,帮我在禹州城安了家,就是这样的关系。”她没有说太多细节,她自己也不愿再去回忆,因为救了一个人,却会死更多的人,而她就是杀人帮凶。
彩儿突然笑了,“其实我们见过面,你应该不记得了。”
“我记得,”孟音打断她的话,“我记得你的眼睛,还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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