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片纸刃却擦着她的脸飞驰而过,撞往穹灵所在。
穹灵:“……”
他在长生殿虽一直被困在一步之地,但也算侵淫多年,实没料到这群东西是这么个打法。
擒贼先擒王?
逐个击溃?
幸而手上有条铁链,便是法力被压制,挥动起来勉强算个武器。
纸刃如雪片密集,撞在铁链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风仪竟无用武之地,徒劳看着纸刃活的一般绕开她,向着穹灵投怀送抱,不禁疑惑,无论什么战术,总该分出几人来缠住自己才是,哪里有放着一人不理睬的打法。
望着她们整齐划一的身姿,略一思索,风仪顿然又对提线木偶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她们没有神识,哪里知道战术,大祭司向谁发难,底下群人也只会向谁出手。
她便迅速一个转身,索性呼啸如注的纸刃让开一条道,信步蹚过众麻衣女,竟顺顺当当地到了后方。
风仪心道:这便为尔等演一个前后夹击的戏码。
方动手时,只听身后猛不丁地响起一阵沉重的吱呦声,似有千均之力磨着地面,而后只觉一个无法抗衡的巨大吸力扣紧了她的后心,提着她猛然向后退去。
风仪连挣扎也来不及,便迭进了浮沉阁中。
咣的一声,大门合上,四周黑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风仪捏在手里的檀香很争气,漆黑一片中,坚强地迸发着萤火一样的火星子。
仰面躺在冰凉的石板子上,外间打斗声穿透大门后,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声响可闻。
顾不上穹灵了,她不管磕得生疼的后脑勺,将这点火光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前。
支起腿起身时,双眼已适应了漆黑,勉强能瞧见阁中物品轮廓。
两侧似乎架着什么东西,乔布明白,但正中立着的却是明白无误,是一尊三人高的神像。
见到神像,她这才响起穹灵曾言,此地可用道法,便迅速掐诀,灵力调动虽不如外界那般自如,幸能在指尖凝聚一点莹白灵力,照亮周身。
神像雕工卓绝,细腻至极,只看裙带大有轻盈翩飞的质感,让人瞬间忘记这不过是块刀劈斧凿出来的石头,似乎下一刻神像就能飘飞。
举着这点光,仰视神像,风仪惊得连连后退,竟是个没有五官的女神像。
没有五官并不稀奇,大约是匠人来不及描绘,吊诡的是风仪从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到了微笑。
并不是真正的看到,而是一种感受,亦或者说是感觉,如同穹灵所言,“姐姐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风仪无法描述它,从情感上来说,神像给予她的是平和与温柔,从理性上来说,长生殿恶毒至极,能被它镇压,至少不是邪神。
供桌上有一香炉,香路两侧供着两支红烛。
风仪将仅剩的檀香敬上,倏然间,噼噼啪啪一阵响,阁中骤然烛火摇曳,此灯亮度绝非两支蜡烛亮起来所能达到的,原是那八面墙前都置着上下三层得架子,整整齐齐都摆着臂粗得蜡烛,这一阵儿噼啪声正是火烛燃烧发出的响音。
阁中大亮,只见神像两侧还有两幅楹联,书曰: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风仪默念数次,怪道远看浮沉阁时总觉得熟识,时下见了这对联子,忆起幼年时候,她有一个小玩意儿,名叫神女楼的,便是刻着这样一句话。
那玩意儿是卯榫结构,可拆成零碎的木片,风仪曾拆解过,不过里面没有神女,什么都没有。风仪曾问她的母亲,为何神女楼里无神女,母亲的回答已经模糊,无法追忆。
对了,神器!
风仪似乎大梦才醒,阁子内部简约,除了八面烛架,便只有眼前的神女像以及供着香火与蜡烛的供桌。
烛架藏不下东西,她叩了叩供桌,也无机关。
绕过供桌,转至神像背后查看,什么也无。若说神器当配在神明身上,可这神像上也并未佩戴什么东西呢。
当真是怪了,别说神器了,连把普通刀剑都没有。阁中都是没有灵气的死物,那么方才是什么力量能大到眨眼之间便能将自己拖拽了进来呢?
左拍拍,右打打,她连神像都爬了上去检查,地面若非石板铺就,恐怕她也要刨开看看了。
檀香烧得只剩一指有半,风仪叹口气,现在只剩下八面墙前得烛架没有查过。
迅速巡视了一遍,只有烧得很旺得蜡烛,她甚至推倒了一架,哗啦一下,烛油满地,没有任何异常。
她这会儿与神像相背而立,双臂交叠,一手托着脑袋,闭着眼睛,右手指腹轻轻点着脑门儿,看似镇定,手上的动作却已焦燥的不行。
哪里还没有检查过呢,神像、供桌、烛架,墙体实心,地面铺着石板.
阁顶吗?
不,她要查验阁中的全部物件,但真的查完了吗?
风仪一下一下地点着脑瓜,忽地,她停下了手,睁开双眼。还有一个地方没查,不是阁顶,是她自己。
她的双手空空,身前也空空。
转身,再转身。
很好,一点似有若无的破空声传到耳际。就像暗夜里的那点檀香火星,周遭越黑,它变显得越亮,眼下阁子中很静,风仪的心也很静,哪怕极小的响动在她听来都是响彻云霄的音量。
她略微扭转脖颈,使得可以观察的到身侧影子。
有一竖长的影子,淡得水一样,若非留心细看很容易忽略。
她迈步往前,那影子亦往前,她后退,影子同样后退。
风仪不管这把拂尘的心思,展开两臂挥动道袍,旋即有两排蜡烛被她召唤出来,顺着她灵力的指引,飞往她的背后。
一阵闷声相撞,只听嗖的一声,一柄白色拂尘自她背后飞上阁顶,那两排蜡烛捉不到猎物,啪嗒啪嗒,纷纷坠地。
风仪见状,立刻飞身而上。
那拂尘颇有灵性,否则怎么会生出躲藏在人背后的主意。
可叹它聪明至极,却并不为己所用,只拿来躲避自个儿了。风仪才追至阁顶,它已是调转方向往东北墙壁上飞去。
便是如此追了四五回,烛架也踢倒了两排,但总是差着毫厘才能追上它。
檀香已不足一指,这样下去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风仪落地,那东西淘气的很,噌的一下,有躲藏到她的背后了。
正怕你不来呢!
风仪如同初次召唤火烛一般,将三四排蜡烛聚在身后,她道:“你这拂尘淘气的紧,我拿你没法。但听说你是拿动物毛发制成,不知你可怕火烧呢?”
问罢顿了少顷,不见动静后,又道:“你身负法力,自然不怕微微烛火,但你想必也知我是道士,身上亦有些法力,一张火符虽小,恐怕也能伤你两分。”
此话才出口,风仪已觉身后有晃动的微响。
风仪觉得这拂尘很是调皮,若是开始时便好言相说,它正在玩兴上,不见得能听进去。所以,先礼后兵行不通,值此危机时刻,便先兵后礼了。
她的声调柔缓下来:“我知晓你孤单在此无数光景,寂寞的很,适才不过同我玩耍闹着玩儿,但是我找你有正事呢,你瞧瞧那仅剩下半指的香。”
拂尘竟当真灵性非常,听话儿便飞旋到了供桌前。
风仪便继续道:“只有它燃着,咱们联手,才有机会脱离长生殿的压制,回到人世。”
拂尘听此言,又飞回风仪背后,似乎为自己的淘气感到羞赧,点着头轻轻地捧着风仪脊背。
“好了,原谅你。”
好一顿安抚下,拂尘总算露出了头,小奶狗似的盘旋到风仪跟前,拱了拱她的手心,算是答应风仪的合作了。
手握拂尘,只觉沁润无比,一人一物同出灵力,泠然有声,真真是有道法无边气象。
拿燃着的蜡烛摆好阵,只需执香注入法力起阵,便能立时回归。
门外仍旧时不时地传来打斗声,风仪挥动拂尘,厚重千斤的大门砰然炸开,碎成木块儿冲飞出去。
站在阵中,可见麻衣女倒地了五六层,穹灵也将至门前。
可喜那狗东西无事,还有力气喊叫,他道:“起阵!”
檀香烧得已近尾声,风仪甩动拂尘,刹那间,灵力翻飞,直冲阁顶。
风仪:“力道忒猛了,穹灵,快来。”
听到呼喊时,距离穹灵最近的大祭司突然一个飞扑上身,打算阻下他入阵的动作。穹灵眼看时机已到,宁愿身上被扎上几刀,也不能为她所拦下。
他不再搭理远处飞来的白纸,只专心一脚踢向大祭司,将她踹开,再飞身跳往阵中。
“穹灵,快来。”
风仪只来得急讲出这四个字,便觉一阵白光劈来。
白光过后,眼前是草草搭就得雨棚,枯树、落叶、荒草地,已身在灵秀山小院后。
赵大有与老方正守在雨棚里,见状立刻围了上来。
“等等,等等......”
风仪惊慌失措,她握着拂尘心乱如麻地四处搜寻,穹灵没有跟来吗?
白光散来时,穹灵要飞身入阵,却不料有麻衣女拼着化成灰烬飞进了浮沉阁,难道她当真阻止了穹灵吗?
“快,去拿檀香,我要再去长生殿......”
不待她讲完话,只听头顶枯树枝哗啦一声,有个哼哼唧唧得声响传来。
“快些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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