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祁佑安冷笑一声似在自嘲，“奴才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微小险些听不清，似在逃避这个话题。
若他如实相告自己的经历，恐怕能吓死这傻小姐。
叶晚绾此刻被疼痛折磨得麻痹住了思考，早将历劫簿的事忘在脑后，她脱下了平日里娇纵任性的伪装，眼中满是好奇与探究，声音软软地问道：
“我特别好奇，当时在黑市你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把其他人都给杀掉的？你的身手为什么这么好？”
祁佑安闻言，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他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之前的武术夫子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身手自然非同寻常。
更何况，那日他早已暗中给其他人下了泻药，势必要离开黑市。
他低下头，语气谦逊而平淡：“小姐谬赞了，奴才以前在黑市整日都要与人争斗，不过是练了点小身手罢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轻柔的巴掌“啪”得一下落在他脸上，祁佑安震惊地回过头。
愿以为是自己敷衍地回话惹小姐不快，谁知叶晚绾竟憨憨地笑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辜：“这蜡烛太晃眼了，刚才你脸上有个飞虫，我帮你打掉了。”
看着面前人没心没肺的样子。祁佑安气得胸腔直颤，但只得低声应道：“多谢小姐。”
叶晚绾看着他憋气的样子暗自勾笑。
“诶你别动。”
叶晚绾忽而凑近用手指慢慢地蹭掉他脸上的一点虫血。
她的动作轻柔而缓慢，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酥麻。
少女身上那股淡淡的梨花香又一次笼罩住了他。
叶晚绾的脸近在咫尺，璀璨的双眸坠入他的眼底，此刻祁佑安能清晰的看到她的睫毛。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眼前的少女和平日里对自己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判若两人。
虽说是刁蛮任性，其实他心里还是感激这个大小姐，若不是因为叶晚绾，恐怕他现在还要在黑市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叶晚绾并未察觉到祁佑安眼中的审视，她忽而想到了什么，笑道：“这个虫子让我想到当初我们在仙……”
话到嘴边，她意识到现在的处境，猛然一顿，连忙改口道：“仙…鲜美的鱼肉！好久没吃鱼了，明天让小厨房给我做一道麻辣鱼头。”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麻辣鱼头？”祁佑安不禁疑惑，有麻辣鱼头这道菜吗，麻辣鱼头是吃鱼的眼珠子吗？
毕竟他如今身份低微，不敢多问，应道：“是，小姐。”
叶晚绾一阵心虚，佯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高傲与疏离：“行了，你出去继续给本小姐看门吧。”
祁佑安闻言，微微躬身，正准备退下，却又听到床纱后的人补充一句：“以后夜里不用点灯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已经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似乎已沉入梦乡。
她始终还是与原身不同，还是心软了。
夜里叶晚绾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想明白了一件事，一直端着原身的架子总归是累，只要能成功历劫做她自己又何妨？
翌日清晨，祁佑安依言前往厨房，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麻辣鱼头准备端入房内，恰好遇到侍女云婷被其拦下：
“这是什么？”
“小姐说要吃麻辣鱼头。”
“麻辣鱼头？”云婷的声音陡然提高，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之事。她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那盘菜，红油翻滚，鱼头狰狞，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
“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小姐从不吃鱼，会对其有过敏之症。更何况，小姐向来不喜辛辣，怎会突然要吃这等重口味的菜？”
“而且麻辣鱼头算是什么菜啊都是骨头，难道小姐吃鱼目？我看你定是听错了，快把菜撤下小姐若发怒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云婷连忙把这菜接下端走。
祁佑安他敢肯定自己没有听错，他忽而明白了，叶晚绾平日傻里傻气，阴晴不定，一时说错应该也是有的。
……
这段时间一直被圈着换了几副药贴后叶晚绾终于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勉强可以下地走路。
她一直想着玄茉的事情，灵机一动，赶紧抓住秋日的尾巴前往黎安城最大的寺庙——天禅寺。
天禅寺位于山顶，叶晚绾到山底抬头望着那蜿蜒而上的百级石阶。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层枫叶洒下斑驳的光影，石阶上铺满了金红色的落叶。
叶晚绾拄着拐杖手足无措，但她今日既然来了就必要登上这寺庙，可若是真走完阶梯脚又要废了。
她瞟了一眼祁佑安，少年心领神会乖乖蹲下背着少女走上阶梯。
天禅寺的庙宇巍然矗立，前院那棵枫树遮天蔽日。
树下人来人往，香客们或跪或立，虔诚地祈愿。茂密红叶间挂满了写满心愿的木牌，随风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晚绾的目光落在枫树上，不由得想起了姻红阁中的那棵姻红树。
不知道还要在人间呆多久……
“小姐，奴婢扶您去供香吧。”云婷说道。
“那二狗你先在树下等我。”叶晚绾吩咐着。
祁佑安闻言乖乖地站在树下，看着人来人往，像是等待主人回归的小狗。
庙堂内，香火缭绕，高台上一尊高大的文渊仙神像，神像面容慈祥而威严，双目微垂，仿佛在俯视着芸芸众生。神像两侧各立着一名文渊神童，手持书卷，神态恭敬。
神像前的烛火摇曳，映照出跪在蒲团上的凡人们虔诚的面容。
叶晚绾拿上三炷香，慢慢跪在垫子上，凡人生老病死，爱恨痴嗔有百般诉求，但她乃是仙子，无欲无求，拿着香不知该求些什么。
“求神仙娘娘保佑我儿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身旁一位年迈的妇人闭目低语。
叶晚绾想到了叶珩，闻声转头轻声问道：“云婷，兄长何时科举归来？”
云婷恭敬地答道：“回小姐，大少爷今年大寒便可回府。”
叶晚绾的脑海中浮现出叶珩那张慈祥温和的面孔。虽相处时间不久，但自从她穿到这副身躯，叶珩处处关怀备至，带给她从未有过的亲人的温暖。
尽管叶晚绾知道凡人的命数早已注定，可她也学着凡人的样子为其祈求。
她闭上眼，双手合十，学着凡人的模样祷告道：“愿文渊仙神保佑我兄长叶珩金榜题名。”
她起身把香柱插在香炉上，抬头看着神像，勾笑轻声道：“文渊姐姐，谢谢啦。”
随后，叶晚绾穿过天禅寺幽深的回廊，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踏入陈旧的殿宇。殿内昏暗，唯有一尊土地爷的神像。
“小姐，这里看着阴气森森的，咱们快走吧。”云婷看着破败的殿宇打起来冷颤。
“既然今天来了，自然每个神仙都要供奉一遍。云婷你先出去吧，我要认真祷告。”
“是小姐。”云婷出去守在门外。
殿内只剩下叶晚绾和那尊土地神像。她缓步上前，伸手轻轻搭在神像的手上。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低声念道：
“天地神通，万物有灵，土地小仙，速速现身。”
任何神仙在凡间遇到难事都可以按照此方法，此咒语召唤土地神，但如今她凡胎□□，不知是否可行。
殿内一片沉寂，只有微风拂过破败的窗棂。叶晚绾叶晚绾重叹一声，垂头丧气准备推门而出。
突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年迈而沙哑的咳嗽声。
“咳咳……敢问阁下是哪位仙子？”身后突显一位拄着仙杖、佝偻着背的老者。他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睛却透着深邃的光芒。
叶晚绾欣喜地回头，土地仙却皱了皱眉，质疑道：“你不是仙界的人，你是凡人！”
“我……我不是凡人……啊不，我是凡人，不对，我只是暂时是凡人……”
叶晚绾一愣，随即慌乱地解释道：“我是仙界的姻红阁阁主韵蘅仙子。”
“韵……韵蘅仙子？”土地仙闻言一惊，虽然他处凡间，但对仙界众仙的名号却了如指掌。
姻红阁阁主韵蘅仙子，乃是仙界中地位尊崇的仙子。可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凡人之躯，毫无仙气可言。
但她却能知晓召唤自己的咒术，难道真是仙子？
土地仙掐指一算道：“你是容国首辅府的嫡出小姐叶晚绾。”
叶晚绾神色淡然，眸中却闪过一丝冷意，缓缓道：“你既然能看出我这具肉身是叶晚绾，难道还看不出这肉身上附着的仙魂是谁？”
土地仙闻言，脸色骤然一变，额间渗出几滴冷汗。他连忙闭目凝神，细细感应，片刻后猛然睁眼，急忙躬身作揖，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
“小仙有眼不识泰山，竟未认出仙子真身！不知仙子此番下凡，有何要事吩咐？”
叶晚绾微微颔首道：“有一位仙子私自下凡，如今与我一般，投身于凡人。她是沧海龙王的女儿玄茉。你需将她寻出，带回仙界。”
土地仙闻言问道：“那……仙子可知这位仙子投胎成了何人？凡间众生芸芸，若无线索，小仙恐怕难以寻觅。”
叶晚绾轻轻叹了口道气，蹙眉道：“这正是我头疼之处，我亦不知她如今的身份。”
“那还请仙子多等些时日，容小仙细细查探。”
叶晚绾微微点头：“若有其踪迹可来首辅府寻我。”
话音未落，土地像后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异动，紧接着“哎呀！”一声惊呼，一位少女从像后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重重地跌坐在地。
那少女身着华贵锦缎，显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不知为何隐匿在此处。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凝滞。方才那些关于仙子、仙界的对话，显然已被这少女悉数听去。
少女吃痛地揉了揉胳膊，勉强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故作镇定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继续。”
叶晚绾侧目瞥了土地仙一眼，土地仙立刻会意，抬手一挥，一道淡淡的仙光便悄无声息地没入少女的眉心。
少女还未来得及反应，眼神便逐渐涣散，身子一软，直接昏倒在地。
土地仙收回手，恭敬地对叶晚绾拱手道：“小仙已将她的记忆抹去。若无其他吩咐，小仙先告退了。”
土地仙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悄然遁入地中，消失无踪。
记住这个少女，后面要考的[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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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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