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球的位置……98％……不对，是88％……”
柳莲二惊愕的半睁开一直眯着的双眼，锐利的盯紧桃井五月的姿势。
桃粉发的少年面无表情，动作却从容随性。
过了最开始与初学者无异的艰难期后，桃井五月越打手感越热，滞涩的数据也融会贯通到了实处。
某种意义上，他对数据网球的使用方式比起数据篮球还要更加娴熟。
毕竟比起已经成体系的数据网球来说，桃井五月在数据篮球这一块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艰难开拓。
从零开始，一点点的细数了走来的历程，从终点回望，桃井五月才会超越过往。
柳莲二没有走过这条漆黑的道路，但是不妨碍他意识到桃井五月的异样。
“每一球都比数据更快一步……这是怎么做到的？”柳莲二蹙眉思考着解法。
桃井五月并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他这次来只是陪柳莲二。
所以在赛程差不多过半时，随着数据泄露，柳莲二已经抓住了突破口，若有所悟的将要突破自己的网球。
对等的数据，两人额角都渗出了汗水，全情投入进了黄绿色的小球。
相较于掌心粗糙的橘色球体，滚动在球拍上的弹性小球，更考验桃井五月的微操技巧和眼力。
要看见、要捕捉、要思考……
感官运转到极致，不单单是体能的限界。
去超越、去跨越……桃井五月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在此之前，他从未品尝过如此酣畅淋漓的赛场。
毕竟他第一次迈上篮球场，就惨遭数据篮球未来的打击，甚至直至刚才都还在一蹶不振，颓废的想要放弃。
桃井五月并不喜爱运动，没有品尝过篮球带来的欢喜，他跟随的一直只是青峰大辉对于篮球的偏爱。
可是此刻……
“莲二，网球的确很有意思。”他哑着声音，在汗水和粗喘的间隙，如此轻笑着坦然承认。
最后一拍挥下。
虽然有些艰难，但是因为柳莲二在练习赛中为了保障身体有所顾忌，再加上前期收集数据浪费太多球的缘故，桃井五月还是顺利赢下了比赛。
比赛结束，全场皆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比完赛的其他部员都围了过来，看着比赛结果震撼的说不出话。
桃井五月一向不关心围观群众，他随手将球拍还给柳莲二，坐在边上，毫不客气的掏出好友的毛巾开始擦汗。
柳莲二看起来还是有些运动结束后亢奋激动的余韵，但他还没忘了要问清楚桃井五月来神奈川的原因：“五月，你怎么会在真田道场。”
桃井五月漫不经心的拨弄了一下球拍：“我妈妈回来探亲，顺便送我学剑道。”
作为桃井五月少有的好朋友，柳莲二当然很清楚桃井五月的一个习惯，那就是他只有在攻克完一个难题后才会着手下一个，那么他既然准备学习剑道就说明……
“你的数据篮球，真的完成了！”柳莲二惊讶道。
柳莲二和乾贞治虽然是最早知道桃井五月研究的人，但是对于最终成品，他们两个也不是很确定。在此之前，柳莲二手上虽然也有数据在预测桃井五月的完成度，但是说到底只是猜测罢了。所谓数据，永远不能直接与现实画等号，柳莲二很清楚这件事情。
所以在桃井五月亲口承认后，柳莲二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惊讶。
不过相较柳莲二作为旁观见证者的兴奋，当事人桃井五月反而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他含混的解释了一下：“嗯……多亏有队友帮忙，缩短了不少时间。”
柳莲二理解的点点头。
在排除了一系列可能性后，他也有些明白桃井五月为什么一幅独孤求败的怏怏不乐样子了。
当时柳莲二和乾贞治有私下讨论过桃井五月的研究，他们两个一致预测桃井五月数据体系真正搬上实战应该是在高中阶段。甚至高中都可能有些勉强。结果桃井五月不仅做到了，进度还这么超前……这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这份来自同伴的协助反而才是目前糟糕状况的诱引之一吧。柳莲二默默叹息。
并不是早早完善自己的篮球不好，只是……花开得过早，并不应季，所以才格外寂寞。
不过这可能就是注定的，桃井五月这个人总是这样，他等不到百花齐放的时刻就自顾自的“一枝独秀”去了。
儿时早熟的心智让他和附近的小鬼玩不到一块儿，显得孤僻阴郁，好在半途冒出个篮球笨蛋青峰大辉拉住他。可是这一次的篮球问题……谁又能拉住他呢？
柳莲二不知道，也不觉得自己适合扮演这种救赎者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桃井五月的未来不是由他来草率决定的。
“……莲二？你在想什么？”桃井五月在柳莲二眼前挥了挥手，困惑的呼唤道。
柳莲二被桃井五月喊得回过神，他抬起头，又正对上自家笑得风华绝代的部长大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幸村精市也坐到了他们俩边上。
诶？好像也不是不能……眯着眼的军师大人若无其事的在幸村精市和桃井五月两人之间扫视。
幸村精市若有所感的歪头，回以自家部员一个更加温和的笑容。
柳莲二忽得打了个哆嗦。
幸村精市也不多逗自家部员，他全程看完了桃井五月和柳莲二的对局，多少清楚一些问题所在。
善解人意的好心部长主动上前接过话头，他笑着问道：“桃井君还有体力吗？要不要也和我来一场呢？”
在友人柳莲二那几乎算是强制的目光下，桃井五月最终还是答应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幸村精市在听到回答后，笑容已经进入光芒万丈的模式了。
他可是会好、好、调、教莲二的朋友的。被部员使唤了的部长大人如此愉悦的想着。
而桃井五月……他默默抱紧了自己收集数据的小本本，开始瑟瑟发抖。
怎、怎么回事，这种不祥的预感。
幸村精市披着自己堪称BUG级的队服外套，来自立海大王者的支配气息在球场上尽数显露。
这可是……神之子啊。
从不留手的部长大人一开局就毫不留情，纤细的手臂屈起，极致的力量感凸显，加注在平平无奇的球拍之上。
回旋，完美；弧度，完美。可是……接不住。
桃井五月的意识在幸村精市面前被操控着几乎抽离，数据和现实割裂，形成了一道感官上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凡人与神明之间的差距，是硬性实力强横的碾压。
不、不对……桃井五月深深吐出一口气，强制自己恢复冷静。
幸村精市看着桃井五月调整的呼吸节奏，眸底划过一丝欣赏。
幸村精市的确强大，实力冠绝网球界。但是桃井五月不管怎么说都是能够和柳莲二抗衡的人，绝不可能一上来就在幸村精市的气场碾压下崩溃。
这种情形形成的前提很简单，那就是……桃井五月是个新手。
不仅是网球，更是竞技体育的新手。
桃井五月论起赛场经验，几乎等同于零。篮球只限于收集情报，网球更是看得多、练得少。
旁观和亲身体验，能够获知的信息是根本不能画等号的。
很多新手在初赛的时候都容易出现怯场、发挥失常等等情形。这并不是练习不够充分或者才能不足以支配，仅仅是经验问题。
上一场与柳莲二的比赛，因为练习赛和朋友练手的心态，再加上柳莲二有意喂球，没有施压，桃井五月受到的影响并不深。可是现在对面站的可是立海大的无冕之王，神之子幸村精市。
幸村精市有意针对，哪怕是柳莲二本人都得严阵以待，更何况桃井五月这个网球业余爱好者呢？
桃井五月在接下来的对局中尝试着靠自己的技巧强压下被气场影响的误判。他的确已经做到了极致。但是哪怕拼硬实力，幸村精市也不可能退让。
最终，在桃井五月感到很玄幻的一发“灭五感”中，初出茅庐的网球新人被幸村精市教训了个明明白白。
身心受到严重打击的桃井五月比赛刚结束就在地上躺尸了，眼珠子转一下都感觉酸涩，实在是生无可恋。
不过柳莲二个人评价，这一看就知道回炉重造的效果极佳。
什么矫情？什么别扭？什么无敌寂寞？在灭五感面前都是浮云。
幸村氏打击疗法，值得尝试，尤其适合某些特殊的中二病患者，用过的人都说好。
等休息了片刻，桃井五月的体能勉强恢复了一些，他就跟着不打不相识的部长大人一起去吃了烤肉。
其余部员叽叽喳喳、上蹿下跳，幸村精市和桃井五月坐的地方反而成了真空的安全区。
抛开刚刚那场惨绝人寰的练习赛不谈，桃井五月和幸村精市还是挺有共同话题的。他们俩都是面若好女，雌雄莫辩的女神模板，男生女相到后援团里甚至有相当多男孩子的地步。
仅仅刚说了两句，两人简直就相见恨晚，完全将柳莲二这个桥梁人物给撇到了一边。
桃井五月甚至和幸村精市讨论了立海大的训练体系。
“……原来如此，帝光中学是这样安排的吗？”幸村精市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其实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赤司君个人能力优秀到足以支撑。”桃井五月客观的点评。
幸村精市这下真的开始想挖墙角了：“我就直说了，五月君有意向来立海大吗？”
桃井五月顿了顿，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性。不过最后他还是遗憾的摇摇头：“还是算了，大辉那个笨蛋，一个人待着我实在不放心。”
至于不放心什么？桃井五月自己也说不清。只是朦朦胧胧的感觉里，桃井五月不愿意去思考两个人分开的可能性。哪怕他们最近因为篮球部的事情闹的有些不愉快。
幸村精市只好遗憾的退了一步：“那么高中呢？据我所知，帝光并没有高中部。你可以考虑带上你的朋友一起。立海大的教育质量是出名的顶尖，对待体育特长生也有减免。”
桃井五月这次不敢把话说满，他谨慎的道：“……到时候再说这些吧。”
结束了人才引进的话题，两人终于良心发现，转头想起了小透明柳莲二。
被部长大人忽视的军师大人已经使用自己的独家饮料毒晕一票运动少年了。
就这样，愉快的一天结束，几人结伴回了真田道场。
“那么，明天再见吧。五月君，和你相处很愉快。”幸村精市微笑着挥了挥手。
一顿烤肉下来，这位算得上外热内冷的美人部长却已经轻快的叫上了桃井五月的名字，显然是打着拉近距离成为朋友的心。
桃井五月柔和下眉眼，并不抗拒：“我这边也是，幸村君真的很厉害。”
“真是的，临走前叫我一声精市好了。”幸村精市主动拉近了关系。
桃井五月顿了顿，好像有些犹豫，毕竟桃井五月的人际关系实在单薄，他不确定……可是桃井五月最终还是默许了两人之间距离的拉近。
一贯清澈，泠泠如同山泉水的声音因为内心隐隐约约的羞赧被刻意放缓，显得轻缓又温柔。
他唤了新朋友的名字：“精市……”
幸村精市听完，呆了一下。
然后他突然沉默了，调过头，越走越快，就这样消失在了桃井五月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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