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花的花语是什么？」
闺蜜疑惑道：「恋人？」
我摇摇头：「更是坚韧、希望和思念。」
「哦，对了。」
闺蜜笑起来说：「还有纯洁！」
1.
我在自己的葬礼上醒来，不过是以游魂的状态。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人。
不论我怎么叫喊他们都没反应。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模糊的记忆像隔着一层雾，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众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撑着伞在我的墓碑前。
我飘到最前面，一个少女抱着一束向日葵，眼神死寂地望着前方。
一对中年夫妇在身边陪伴着，
是她的父母。
那女人用手帕擦拭着眼角的泪，而男人将她拥在怀里安慰。
最受我关注的还是女孩，
她脖颈上带了一条红绳，一枚戒指坠在胸口的衣服上。
隐约间能看见戒指上刻了小小的字。
“言汐”。
我回头看向墓碑，
上面的我笑得恣意，碑上刻着“吾友许映安之墓”
“映安”是我的名字。
而我也记得她。
顾言汐，言汐。
整个葬礼死一般的寂静。
一股难言的压抑在空气里蔓延。
我跟着飘回了言汐的家。
自幼时认识言汐的第一天起，我开始相信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就是真实存在的。
言汐就是那样的存在。
完美的家庭、优渥的生活、相爱的父母，这一切都是我这个孤儿从来不敢想象的。
精致的房间里，窗帘把光挡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像进入了夜晚。
她坐在床上，双手抱住膝盖，眼神空洞洞的。
「言汐？」我试探地叫了叫她。
果然，还是听不到。
我现在只是一缕游魂，她根本就听不见我的声音。
我飘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本能地想抱抱她。
突然我听到一声小小的呜咽，外面透出的几丝光线照在了言汐的脸上，有亮晶晶的东西滑落。
然后呜咽声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言汐哭得很凶，满脸都是泪水。
「言汐，别哭了。」
「我在这里呢，你别哭了好不好。」
「不要为我难过呀。」
我着急得讲着，可根本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虚虚环抱着她。
过了好久，言汐终于冷静下来。
只是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那里有怨恨还有决绝。
「安安，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言汐的眼神透过我的眼睛看向对面的墙壁，那一瞬间像是对我的承诺。
就这样我陪在了言汐的身边，反正我也没有家，到哪里飘不是飘。
言汐的成绩很好，尤其是数学。
我还记得她曾经最讨厌数学了。
如今也能考到年级前十，经常得到老师的夸赞。
想到以前辅导她的模样，言汐总会在学习数学的时候大喊大叫，恨不得用声音打败这可恶的学科。
我每次都会被她逗笑，甩着她的胳膊说「好啦，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学完了。」
然后言汐就会认命地拿起笔皱紧眉头继续写着面前的作业。
真好呀。
可是再也不能那样了。
2.
这天我撑着脑袋，看着言汐把餐盘里满满当当的饭吃完，心里不禁为她竖起一根大拇哥。
「厉害啊小言同志。」
正当言汐拿着餐盘准备离开食堂的时候，一群男生调笑地走到她面前将她围住。
「喂，顾言汐！」
带头的是一个寸头的男生。
「许映安死了，怎么样，没有小跟班了，很难过吧。」
言汐猛得抬头看向对面，「不许你们说她！」
「怎么还不能说了，人都死了还计较什么？」那些男生恶劣地调笑着。
「要我说你就别装了，你一顾氏千金跟她在一起不嫌丢人啊，以后就跟我们混，她就是一臭虫。」
我飘在言汐旁边，听着这群傻帽肆意地嘲笑我，慢慢和脑海里的记忆逐渐重叠。
臭虫，没人要的流浪狗，垃圾……这些话可太熟悉了。
「狗东西，要不是我死了，你早被我一脚踢飞了，还敢蛐蛐我！」
小时候在孤儿院因为我体型小，从小就被那些大孩子欺负，尽管最后他们都会将我拖到地上踢踩，但每一次我也都会奋力反抗。
因为我知道，只要我退缩了一次，那些人就会得寸进尺，一次比一次恶劣。
在孤儿院里，大孩子欺负小孩子，只有强大自己的拳头才不会被人当软柿子捏。
就这样我长到五岁，已经到了能够和别人打个两败俱伤的程度了。
记得我跟言汐就是在一次黄昏时刻相遇的。
那是又一次我与那些人打架，最后被院长罚去挑水。
一个五岁的孩子挑着比她重两倍的水跌跌撞撞地摔到了地上。
粗糙的地面将身上本就破烂的裤子磨出了一个大洞，膝盖处还破了皮。
「嘶……」好疼。
「你流血啦！」，突然一声清脆的童声响起，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跑到我身边。
她蹲下身，皱着眉头就把口袋里的手帕轻轻地擦拭在我的膝盖上。
一点也不怕脏。
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看着面前出现的小女孩，就像看见了一位天使，她把世间的美好向我揭露了一角。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她跟家人出来迷了路，懵懵懂懂地就走到了这个地方。
那么大地方，偏偏敢往这个地方钻，也不怕遇到坏人。
我带着小言汐走过阴暗的贫民窟，将她送回到她的家人身边。
她的妈妈把她一把抱起来左看右看，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哎呀，你跑哪里去了啊，你知道爸爸妈妈多担心你嘛！」
「妈妈对不起嘛~刚刚是一个小姐姐送我回来的。」
小言汐伸手指向身后：「咦，人呢？」
我站在墙角后面，手里捏着那块手帕，并不想让他们看见我。
只是我没想到，几天后言汐居然带着她的父母来到了孤儿院。
她的爸爸妈妈很感谢我把言汐送回了家，给我买了好多的零食和礼物。
「你叫什么名字啊？」顾夫人轻轻地握着我的手，温柔地看向我。
我紧张地抿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叫许映安。」
「映安……真好听的名字啊。」顾夫人笑着捏了捏我的脸颊。
「那我可以叫你小安吗？」
顾夫人的眼里有着和言汐一样的善良。
这是我第二次在别人的眼里看见除了厌恶之外的眼神，第一次是言汐。
我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我的生活好像变得明亮了许多，我和言汐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顾家叔叔和阿姨更是资助了我的学习和生活。
孤儿院也因为一次举报被整改了。
嗯，我做的。
……
「砰！」
一声巨响拉回了我的思绪。
言汐把手里的餐盘一把砸到了林烨的脸上，油污从他的发梢往下落，脸上被砸出了红印子。
「你疯了！」
林烨喘着粗气就想上来打言汐，被身边的跟班一把拉住。
「烨哥冷静冷静，顾家不好惹。」
「以后我再从你嘴里听到你们诋毁安安的话，就不会像是今天一个餐盘这么简单了。」
言汐红着眼睛盯着前面的几人。
「你最好记住，安安就算是不在了，也不是你们能说的。」
「你们，不配。」
言汐浑身颤抖地将这些话说完，气汹汹地往外跑去。
我连忙跟在身边一起飘出去。
3.
天台上，言汐吹着风，我就静静地看着她。
「言汐啊。」我叹了口气。
随着中午的插曲在同学间传播，渐渐的开始有人议论言汐。
虽然他们忌惮顾家，但恶劣和幼稚的心理总是战胜一切的。
这天有人往言汐的邮箱发了一组图。
意想不到的那照片的主人公是我。
镜头不知被什么挡住了部分。
我紧闭着双眼，胸口前一大滩血渍浸透了衣服。
身上沾满了泥土，狼狈地倒在地上。
而身后还有一个可以容纳一个成人的深坑。
在身边还有几人被挡住，看不见脸。
言汐颤抖着将这些照片看完，眼泪一滴滴地砸在相片里，像深夜里的雨一样，让我浑身冰凉。
一股战栗的恐惧沿着心口流向四肢。
我是怎么死的？
邮件里留着一串电话号码和一句话，「我知道她怎么死的，想找我打这个电话，别让人知道。」
是谁？有谁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我还正在疑惑中，言汐就将电话打了出去。
「喂？」
那边接通后许久没有说话，只有一道呼吸声道明对面是一个活人。
「你是谁,说话！」
那边在许久之后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小言。」
一股寒意直接串入我的身体……那是……我的声音。
言汐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手机。
「不可能！你是谁？为什么声音…………」
言汐将手机握得紧紧的，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小言，真的是我，我没死，一切都是假的。」
「不！言汐她是骗你的！不要相信她，我在这里啊！」
我着急地在旁边大喊，但根本无济于事。
「明天中午12点，到我们的秘密基地找我，我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那头便挂了电话。
我在旁边看得直跺脚，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骗言汐！
言汐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啊！
言汐怔愣地看着电话，手机在几秒之后归于黑暗。
4.
第二天，言汐还是如约到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那是我们初二时发现的一个废弃房屋。
附近是一大片湖，房子很久没人住了，有大片的荞麦花包围在一起。
大片的白色小花在那里热烈地生长着，隐秘又美丽。
我们在那片田野搭建了木屋，在那片田野奔跑。
后面我们经常来这里拍照、露营。
在盛夏时节，我们躺在其中，头顶的星空闪耀着亿万年前的光芒。
而今，我与言汐再次来到这里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
12点一过，远处慢慢走来一道身影。
穿着连帽卫衣，紧紧地将黑色兜帽盖在自己脸上。
腿脚像受伤了似的，走路时明显看见她一顿一顿的。
言汐盯着那身影一直到近前。
「你是谁？」言汐故作冷静的样子，被颤抖的声线暴露。
「你不是安安对吧，你为什么要冒充她？还有照片哪里来的？！」
言汐越说越大声，胸口不断起伏着。
那人顿了一会儿将兜帽拉下。
那张脸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一道从右侧眉骨划至左脸颊的一道伤口，干燥起皮的嘴唇以及乌青的眼袋。
眼神里是决绝和深深的黑暗。
而待看清楚这张脸，一股巨大的慌乱涌上我的心口。
模模糊糊的记忆在瞬间苏醒。
所有的记忆侵占我的头脑，让我头痛欲裂。
我也终于知道了她是谁。
夏杭烟。
但又不是我记忆里的夏杭烟。
……
「我知道许映安怎么死的。」顿了会儿，「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必须帮我。」
「我凭什么信你？」言汐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就凭你明知道有人假冒她骗你，但你今天还是来到了这里。就凭……她是为我而死的……也是为你而死的。」
言汐呼吸一滞，嘴唇张合好一会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看看这个吧。」
夏杭烟把一部手机递给言汐。
我闭上了眼睛。
耳边是夏杭烟跟言汐讲述的声音。
最终，那肮脏不堪的真相都还是让言汐知道了。
不过，她迟早要知道的不是吗？
只是，言汐，如果公主披上了战甲，举起了重剑，那她是否有勇气破开黑暗呢？
我不得而知。
……
5.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我跟在言汐身边躲在木屋里。
夏杭烟已经回去了，她留下了电话还有地址，让言汐务必早点回复自己的请求。
言汐看着落在草地上的雨，喃喃道：「怎么可能呢，安安，你说，这怎么可能呢？」
「那个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该怎么办啊？！」
言汐抬头看着头顶的乌云，有什么实质的东西压着她喘不过气。
她无助的把自己抱住，一只手死死拽着胸口的项链。
一阵阵的雷声把她过往十几年的世界都给崩毁了。
「爸爸他，真的杀了你吗？」
轰的一声惊雷炸进了我们的心里，顷刻间大雨瓢泼，一滴滴砸我们的脸上。
那夜的雨很大很大，雷声不断，胆小的言汐在门口坐了一夜。
雨水并不能冲刷干净痕迹，有什么从土里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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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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