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京城来的大人,苏明言,大理寺少卿。”
叶银秋抬眼望去,这人身穿白袍,清风俊朗,比之大理寺少卿更像是京中贵公子。
两人不小心对视,叶银秋下意识低头,却瞧见苏明言的鞋边沾上了熟悉的湿草。
叶银秋瞥见苏明言的的鞋子,还有些许杂草,而这种杂草,常年生长在阴湿之地。
是他!
叶银秋向上看去,却不想苏明言正看着她,叶银秋下意识低头,避开视线。
难不成苏明言以前见过她?不应该啊。
苏明言长得很好看,加上身上的穿着,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公子。
“草民拜见苏大人。”叶银秋学着王平二的样子向苏明言行礼,奈何她非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礼仪只是学了个皮毛,再加上这里是边城,没哪个大官会到这里来,礼仪对这里的人来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此案苏大人很是关注,王师傅,验尸单再抄给苏大人一份。”
“是。”王平二应声。
“多谢张大人。”苏明言声音倒是好听,如山间清水。
“我同令兄也曾同窗,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他在我的地辖上出了这等事……”
那具尸体是苏明言的兄长?
未等叶银秋听完,王平二就拉着她上了推车,赶忙离开。
叶银秋扫了扫推车,刚才装了尸体,免不了带着黄沙尘土。
血?清扫灰尘的手顿了顿,伸手去触碰木板。指尖碰到了腥红的粘液,叶银秋靠近眼前,这鲜血,血色正红,是新鲜的,她又靠近鼻尖闻了闻,铁锈味,似乎想到什么,叶银秋神色暗了暗,开口想要劝说王平二。
正在赶车的王平二像是知道叶银秋要开口般,出声道:“此案竟然牵扯到了京城的大官,这几日你躲到山上去,小心被连累。”
叶银秋叹了口气,又心有不甘。瞧见王平二满头白发和佝偻的身影,叶银秋此刻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两人沉默许久,夕阳落下,他们终于到了家门口。
王平二拿出酒壶交给叶银秋,开口道:“你若是不再纠结此案,你想去京城考仵作,我可以为你写举荐信。”
“真的?”叶银秋惊喜到从推车上跳下来。
当法医一直是叶银秋的愿望,虽说仵作在这个朝代地位之轻,但也是有正经官职的,特别是大理寺的仵作同寻常的仵作不同,有九品的官职在身。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到的仵作本领,但有些规矩你得遵守。”王平二进屋,从床下掏出一本保护得很好的旧书和一个包裹,交给叶银秋。
“这里记录了仵作验尸的方法和习惯,你多学学。”
“无名冤录?”
叶银秋接过《无名冤录》,这本书颜色已然陈旧,只是依旧完好无损,可见主人用心爱护。翻开查看,里面很详细地记录了从验尸开始前的准备,验尸的步骤,验尸的方法等等。
“你今日验尸,所说共有两处错误。”
叶银秋抬头,问道:“何处?”
王平二今日未曾验尸,难道只是看了眼便知真相。
“其一,此人周身配饰少了一件,而且还是及其重要的东西。”
仔细回想一下,她脑中闪现那具尸体的样子,发现腰间众多配饰中,有一条绳索并未挂任何东西,面露惭愧。是她仗着自己是现代人,理所当然认为自己能比古代人验尸更好。
“这其二,也不能怪你。”
“你将此书翻至46页。”
叶银秋翻至46页,标题为毒杀。
难道?
那人面露惊恐,瞳孔突出,乌紫色遍布眼球。
“在那一刀之前,他已经中毒!”
不止一个人想杀他!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你往后验尸,切不可轻易妄下断言。”
“是。”
叶银秋想起那车上的血迹,恐怕,还不止中毒这么简单。
……
月明星稀,叶银秋趁着月色在山间小屋外翻看《无名冤录》。
一阵风吹过,叶银秋感到寒意。难道是今日已经临近鬼节,气候也发生变化。
有人靠近!她天生注意力敏感,但凡有人靠近,就能察觉到。思及此,叶银秋快速起身,察看四周。
周围地势空旷,并未发现一人。不能掉以轻心,自打她捞尸起,就隐约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拿起《无名冤录》,叶银秋迅速进屋,锁上房门,还未等她来得及转身,一把冰凉的匕首就已抵在叶银秋脖颈。
叶银秋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现在的情况。
此人是谁?
她来到古代没多久,连阳城的人都认不全,更别说得罪过谁了。此人蒙着面,看来定是她认识之人。
“《无名冤录》?”那人开口说话了,是名男子,声音有些耳熟。
“你一个捞尸人,竟然识字?”
这里做捞尸人的一般都是些吃不起饭的乞丐和流民,买不起书,更别说识字了。她一介女子,竟然做了捞尸人,也是罕见。
“不过是看看书中的画,我没上过学堂,怎么可能识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编出瞎话。事实上,她在学法医前,先学了一年的中医,现在想起那两册《古代汉语》也是头疼不已。
那人听见此话,匕首抵得更近了。叶银秋忍痛,脖子已经出血。
“今日我听见了你同那老仵作的话,你今日捞的那具尸体,是谋杀!”
果然是冲着那具尸体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银秋瞧见左侧有把弯刀,得快点。那匕首已经嵌入皮肉,叶银秋忍痛不叫出声。
就差一点,就能拿到弯刀。
那人似乎察觉此状,匕首顿了顿。
终于,叶银秋拿到弯刀,正要偷袭面具男,那人却开了口:“你,现在同我去验尸。”
弯刀停在半空。
“若是查不出我……那具尸体的死因,我让那老仵作给你陪葬。”
那人反手夺下弯刀,锋利的刀贴着叶银秋脖子插进叶银秋身后的墙壁。
叶银秋强忍怒火,点头答应,心中暗道,王老头,非是她执意纠结那具尸体,实在是她被此事缠上了。叶银秋抬头摸了摸脖子的伤口,看来只有偷王平二的酒消毒了。
罢了,此事来了既然躲不掉,倒不如抓点主动权。
面具男轻功了得,带着叶银秋直接纵身跃起,她不得不害怕得抱住面具男。
凛冽的风刮在她脸上,叶银秋费力睁眼,看向下方,此刻城中黑夜笼罩,万籁俱寂。
进门时,他们二人未受阻拦,因为两个守门的侍从正靠在门框上睡觉,呼声震天。
面具男将叶银秋扔进停尸房。
如此粗鲁!待验尸毕,她定要这人好看!叶银秋爬起身,尸体还是和她离开时一样,安静地躺在草堆中。
“你!”叶银秋指着面具男。
“把尸体放到案台上!”
面具男倒是听话,而且手脚很温柔。
面具男又从兜里拿出布包。
叶银秋定睛一看,那是今日王平二才给她的验尸工具。她明明藏在王平二屋里了,难道他先去了王平二家里?
叶银秋摆摆头,不再细想,接过工具,依次展开,穿上罩服,戴上手套和面罩,深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正式独立验尸,以往验尸,都是师傅带她。
此处既光照不足,也无温水,她只能粗略尸检。先前叶银秋简单看过,被衣裳包裹下,只能瞧见一处伤口。
叶银秋深深鞠躬,这是验尸前对死者的尊重。
那么现在,首先脱衣。叶银秋手脚利落,迅速脱光衣物。
开始验尸。翻转尸体,全身许多刀疤,但均已结疤,且都是陈年旧伤。死因仍然只有右侧胸口一处刀伤。伸手拿竹夹,在伤口处来回比对。
叶银秋将银签刺进伤口,到底了,拿出。伤口深两寸,不致命。伤口处血迹已凝固,血色鲜红,正常血色。
从兜里拿出一块白糖,叶银秋惋惜地叹了口气,最后一块白糖了,随即放进尸体口中。
面具男站在门口,看着叶银秋,并未对叶银秋的验尸提出任何疑问,倒是很相信她的验尸水平。
面对嘴鼓起的尸体,又看了看月亮,看来还得等上一刻钟。
“须得等上一刻钟。”叶银秋解释道。
面具男点头,并未插手她验尸,很是通情达理。于是她将注意力转移到衣裳上。
王平二指出她两处错误,其一便在死因上,另一处便在衣裳上。
在她找到的腰间配饰中,多是些玉器银饰,倒是有条金编红绳上的东西不见了。
“你同死者相熟?”她问到。
面具男如此着急找她验尸,面对尸体倒是温柔,想必死者定是他极为珍贵之人。如此想来,这金编红绳上的东西,面具男定是知晓。而且叶银秋似乎知道面具男是谁了。
面具男没有否认。
“那这金编红绳上的东西,应该是你拿走的吧?”
面具男沉默片刻,看向窗外道:“一刻钟到了。”
看月辨时,这么精准?
叶银秋摆摆头,捏住尸体嘴部,用镊子夹出白糖。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果然,白糖变黑了。
接下来,有件事得征求面具男的同意。
剖尸!
虽说面具男确实态度恶劣威胁她,但按照仵作的规矩,剖尸须得征求家属的同意,这是他的权利。仇怨了仇怨,不掺和仵作之事。否则,这是对往生者的不尊重。
“对于他的死因我已初步断定中毒而亡,但具体是否还有隐情,我得剖尸。”
月光下的面具男,身影微顿,犹豫片刻,开口道:“剖吧。”
面具男转过身,面向门外。
虽说已经验明死者中毒,但胸口血色正常,恐怕,也非口中含毒而死。叶银秋拿出大刀,将胸口剖开,剜出心脏。
叶银秋对着心脏,拿出吸铁石。
叮——
果然,吸附出来的是银针。
“好了!”叶银秋收拾完毕。
“他是怎么死的?”面具男倒是一改刚才冷静的态度,着急问到。
“此具男尸,身份应当极其显赫。”
面具男瞧着未改颜色,叶银秋暗道,身份如此明显,她怎么会没想到。
叶银秋倒是不缓不慢说到。
“死在三日前亥时。”
“右侧胸口刀伤一处,径一寸,深两寸。”
“但匕首无毒。”
“生前中毒,毒为砒霜。”
“死因为……”
叶银秋拿出银针。
“这枚断裂的银针。”
小剧场:
苏明言:此女技巧娴熟,将来收归大理寺!
叶银秋:那我还真得感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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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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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探查尸体,端意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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