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河本是一条不足七尺的自然河道，大晟五年间，皇帝下令开凿运河，便将这条河道扩宽五十余米，成了如今的汛河。
汛河在大晟五年以前河底便有暗流，一旦陷入，生死不明。
如今叶银秋这一下河，凶多吉少。
她自是不识水性，水流湍急，她身上穿得衣物吸水，连累她直坠入河底。
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拼命挣扎，河水终于还是淹没了她的鼻腔，进入她的肺部，她粗喘着，可水中压迫她不能呼吸，冰冷的河水逐渐让她失了体温。第一次，她她才觉得死神离她那么近。
恍惚间，远处有人朝他游来。
是谁？
是来救她的吗？
穿越以来，她还真是多灾多难。
水中杂质太多，她的眼睛被刺激得通红，无法睁开。
她放空自己，任由自己被水中重力拉入河底。
忽然，有人抓住了她。
是谁？
那只手强而有力，带着她向上游。她想睁开双眼看看是谁，但水流更快，怎么也睁不开。
她手拦住那人，触碰间，衣裳材质的手感很是熟悉。
一跃出水，她终于得救。
没了水的阻力，她睁开双眼，身前之人正是苏明言。
脑袋一昏，倒头便栽在苏明言怀中。
司宜欣在岸边看清了救下叶银秋的那张脸，不是她希望的程维岩，而是那位太后身边的煞星。
她吓得脸色惨白，腿软得差点跪下，幸好身旁丫鬟及时将她搀扶着，才免得丢了脸面。
她怎么不知两人竟然相熟，在京城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不过是司平津怕她徒增烦忧，府上禁止谈论关于叶银秋的事情，加上最近时日她为了准备太后的百花宴，在府上练习琴技，根本没有出门，恰恰错过了这事。
司家不过空中楼阁，嘴上尚且不能讨到好处，更别说其他的了。司平津这个莽夫自以为是，以为靠着容妃的裙带能对抗苏明言，其实不过是他不将司平津放在眼中罢了。
如今不同了，司宜欣今天谋害叶银秋被他瞧见，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此刻，程维岩从水底爬出，护在司宜欣身前。
岸上比之水下更冷，叶银秋身体温度失恒，脸色青紫，嘴唇发乌，牙齿颤抖，瑟缩在苏明言怀中。
不叫片刻，亲卫兵带着医师至此，包围了整片区域。
正好司家人和程家人皆数赶到。
他接过手下递上的狐裘，罩在叶银秋身上，待医师给叶银秋施针完毕，她的脸色有所好转，这才起身走向司宜欣。
司家夫妇还要程维岩皆护在司宜欣面前，觉得此刻的苏明言眼神格外瘆人，宛如凛冬地狱走出的恶鬼。
“你要做什么？”司平津站在司宜欣面前。
他突然觉得可笑，“做什么？你该问问你的好女儿做了什么？”他的眼神骇然，司宜欣看见父亲来了，以为又有了底气。
“爹，是女儿的错，若是在姐姐推我时不还手，她便不会掉入河中了。”司宜欣还在掩面啜泣。
司平津看见他平日疼爱的女儿哭成个泪人，心下更是痛心，便越是觉得叶银秋是个灾星，“是她心思恶毒想要害人，苏大人派了亲兵卫围住我等，这是不公！”
司平津厌恶地看了眼被苏明言抱在怀中的叶银秋，“更何况是她自己害人不成反被害，苏大人又何必为难一个无辜之人。”
“司平津罔你活了四十三载，连这点把戏也看不穿。”苏明言不再理会司平津，“既然司小姐如此喜欢玩水，那便下去好好感受一番吧。”手下上前一把打倒司平津，准备直接捆住司宜欣扔进了河中。
“苏明言，你欺人太甚！”程维岩刚出了水，身上还是湿的，却执意护在司宜欣面前，与苏明言对峙。
“程侯爷，还望管好你家世子，免得哪日突遭祸事。”程家人迟迟赶到，见着苏明言，立马去看自家儿子。
“苏大人，小儿多有得罪，我们这就带远志走。”程家人绑着程维岩离去，司宜欣见着救命稻草都没了，吓得晕了过去。
“扔下去！”
司宜欣直接扔进河中，若非腰间的一根绳，恐怕直接葬身其中了。
“待够了时辰再让她上来。”
“是。”
不再与他人纠葛，苏明言抱着叶银秋，坐上苏府马车离去。
马车上自备了暖炉，叶银秋的身上终于有了热意，渐渐苏醒过来。
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苏名言怀中，对方正看着她，眸中是她不懂的复杂。
“抱歉，是我没有待在你身边。”他语中歉意。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叶银秋撑着起身，稍远了一些。苏明言怀中一空，像是抓不住什么，低垂眼眸。
“不是你的问题，是那人心眼坏，我一见到她就觉得心里头难受。不要因为别人伤害我，怪罪自己。再说了，你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叶银秋宽慰对方。
苏明言心跳慢了半拍，神色黯淡，他确实，不能守护她一辈子。
“你能跟我说说为何不让我回侯府吗？”叶银秋问出藏在心中的问题，“在面对他们时，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愤怒，可我不知我与他们之间有何仇冤。”
“我知道他们想让我替他们女儿嫁给程家世子。可今日我瞧着那程家世子也不是顽劣之人，倒是对她情根深种，她为何不愿嫁？”
叶银秋打了个喷嚏，苏明言将狐裘又给她裹紧了几分。
“程家世子对她自是情根深种，可是那程家并非良善之辈。”苏明言接过车外递来的暖壶放在叶银秋手中，解释道。
“这是何说法？”
“程家与司家不同，手握兵权，乃八大世家之一。族中关系错综复杂，有许多事，不是一句情根深种就能解决的，就像他今日护不了司宜欣，来日他也无法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苏明言口中程家世子着实可怜。
“司家并无实权，只是个空壳子，陛下赐婚，实则是在削弱程家。”
“程家本来的目标是想要迎娶顾家女，她外祖父定国公跟随先帝征战，是打下北朔的功臣。”
“两家本就是世代姻亲，如此联姻，自然是首选。可是……”
叶银秋瞬间明白，接着苏明言的话后说：“可是坏就坏在，陛下不允许世家联姻做大，所以将顾洛嫁进了张家。”
“所以当初那小七不止是太子的人？”
叶银秋突然联想到顾洛被杀一案，虽说抓住了凶手，可具体原因，她一直未能想清楚。
“嗯。程家不愿被皇权压着，不过他们不会杀顾洛，毕竟两家利益纠葛太多。”
“那是！”叶银秋捂住嘴，指向北方，而城北是皇宫。
顾洛竟然是被皇帝杀死的，卷入皇权之争一个无辜的牺牲品。
“程维岩一脉非程家主家，嫁进去了可得不了什么好处。”
“所以司家既不想得罪程家这尊大佛，又不想自家女儿嫁进去受苦，自然就想到了你。”苏明言口吻渐淡，望向叶银秋的脸。
她的脸上，眼中并无痛苦的神色，他才放下心来。
“你别担心，现在你是县主，他们做不了你婚事的主，你想嫁谁就嫁谁。”苏明言宽慰道。
当了县主还有这等好事！她以为县主只是个称呼，身份上要高一等罢了，原来还有实权。
“陛下的封号明日便能下来，到时候，你的宅邸就正式归你了。”
她说呢，这个县主连个封号都没有，原来是还在走流程。
“谢谢你，苏大人。”叶银秋脸上扬起笑容，似一碗酒醉在心间，“我知道是你一直在从事斡旋，不然谁会在意我一个捞尸人。”
苏明言耳根微红，“叶姑娘，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寻常男子都害怕尸体，但是你却能毫不畏惧验尸，查出真凶，你不是普通人。”
从前验尸，跟着老师们实习，从未有人正面夸赞她，苏明言是第一个。
“谢谢你。我们经历了好几次追杀，也算生死之交了，别老是叶姑娘的叫来叫去，直接唤我我名字就行。”
“好，叶……叶银秋？”苏明言试探开口，眼中满是叶银秋的笑颜，“我表字无咎，自贻伊咎的咎。”
“无咎……”两字在她的口中出现，“看来为你取这表字之人希望一生顺遂。”
一生顺遂？只怕母亲不过是认为他是个错误罢了，苏明言心中冷笑。
“确实，一生顺遂。”
既然她说是如此，那便如此吧。就当是再为她取了一次表字。
马车到了苏府，苏明言不等叶银秋反应，抱着她就下了车。
周围仆人都低下头，生怕看见就被苏明言灭口。
“我已经无事，自己可以走。”叶银秋就是再吃顿，也能感到这样不好。
“你身体很虚，不宜多动，况且，你太轻了。”
拗不过苏明言，叶银秋只将自己埋向苏明言，企图掩耳盗铃。
进屋的时候，紫砂已经跪在原地，瞧见苏明言抱着叶银秋进来，赶忙只会丫鬟仆从们打好热水。
眼见苏明言还不出去，紫砂鼓起勇气开了口：“大人，叶姑娘沐浴，您得出去了。”
互唤姓名怎么不算是一种交换婚戒呢～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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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严惩司宜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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