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在偏厅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见微坐在紫檀木桌前,指尖摩挲着那把解剖刀的刀刃,寒光映在她眼底,带着几分刻意的张扬。
桌上的早膳冒着热气,小米粥的甜香混着酱菜的咸鲜,本该是温馨的景象,却被周围侍女们低埋的头颅衬得格外压抑。
她们显然还在怕她——毕竟是刑场上捡回来的罪臣之女,如今却成了王府的女主人。
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裴寒声穿着件月白常服,玄色腰带束着腰,少了几分昨日的戾气,却依旧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他扫过桌上的解剖刀,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淡淡道:“王府不缺餐具,夫人不必用这玩意儿吃饭。”
姜见微挑眉,将刀往自己面前推了推:“顺手罢了,王爷若是怕了,我收起来便是。”
“本王怕过什么?”裴寒声在她对面坐下,侍女刚要布菜,就被他挥手屏退,“管家呢?”
话音未落,管家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连声道:“王爷!王妃!不好了!后院井里……井里捞出个丫鬟,溺、溺死了!”
姜见微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裴寒声。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起身:“去看看。”
后院的井边围了不少仆从,个个面带惊惧,窃窃私语的声音像群受惊的麻雀。
井绳还垂在水里,湿漉漉地滴着水,而那具年轻丫鬟的尸体就躺在旁边的草席上,衣衫湿透,头发像水草般贴在脸上。
“都散开。”裴寒声的声音不大,却让嘈杂瞬间平息。
姜见微走上前,蹲下身仔细打量尸体。丫鬟看着不过十五六岁,双手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嘴唇泛着青紫——这是溺亡的典型症状。
可当她拨开丫鬟耳后的湿发时,瞳孔微微一缩。
“她不是自尽。”她语气肯定,伸手想掰开尸体的嘴,周围顿时响起抽气声。
“放肆!”有老嬷嬷呵斥,“死者为大,哪能这么折腾!”
姜见微没理她,只抬头看向裴寒声:“王爷要真相,还是要规矩?”
裴寒声抱臂站在一旁,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显得有些柔和。
“本王要真相。”
得到许可,姜见微动作利落地检查起来。
她掰开丫鬟的手指,指尖沾了点什么,放在鼻尖轻嗅,又仔细查看了眼睑和口腔,最后指着耳后那处极淡的针孔:“死者是先被迷晕,再丢进井里的。这针孔太小,寻常仵作根本发现不了。”
“证据呢?”裴寒声追问。
她举起丫鬟的手,展示着指甲缝里除了淤泥外的一点皮屑:“她抓伤了凶手。王爷不妨查查,府里最近谁手臂上带了新鲜的抓痕。”
说话间,头顶突然暗了暗。
姜见微抬头,发现裴寒声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撑开了一把油纸伞,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别晒昏了,”
他语气依旧淡淡的,“耽误本王查案。”
伞下的空间很小,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带着清冽的皂角香。
姜见微心头一跳,赶紧移开目光,站起身:“剩下的,就看王爷的了。”
不到半日,凶手就被揪了出来——是府里的管事嬷嬷,右臂果然有几道新鲜的抓痕。
嬷嬷被押到裴寒声面前时,哭得涕泪横流,拼命磕头:“王爷饶命!是、是先帝旧仆指使我的!她说这丫鬟发现了不该看的……”
“不该看的什么?”裴寒声的声音冷得像冰。
嬷嬷突然抬头,眼神变得诡异,死死盯着姜见微:“是姜家的秘密!当年姜大人通敌的证据,就藏在……”
话没说完,裴寒声突然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咔嚓”一声,嬷嬷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着,眼睛瞪得滚圆,没了声息。
姜见微瞳孔骤缩——他这是在灭口?还是在保护什么?
混乱中,一枚小小的令牌从嬷嬷袖中滑出,落在地上。
姜见微眼疾手快,趁人不注意,悄悄用脚尖勾到了自己裙下,再弯腰捡起时,已攥在掌心。
是半枚姜家的令牌,上面刻着个“医”字。
深夜,姜见微借口送宵夜,再次潜入裴寒声的书房。
白日里嬷嬷的话像根刺,扎得她坐立难安——父亲的案子,果然另有隐情。
书房里还亮着灯,案头摊开的竟是姜家旧案的卷宗,上面有几处被朱笔圈出,旁边写着小小的“疑”字。
而砚台底下,似乎压着什么纸张,露出的一角看着格外眼熟。
她刚要伸手去抽,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裴寒声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玩味:“夫人对本王的书房,很感兴趣?”
他一边说,一边单手解着雪色大氅的系带,动作慵懒,却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姜见微心头一紧,猛地转身,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把解剖刀,刀尖直指他的喉结:“王爷对我的刀,好像更感兴趣?”
刀锋离他的皮肤不过寸许,能清晰地看到他颈侧跳动的脉搏。
裴寒声却没躲,反而微微俯身,黑眸里映着烛光,也映着她的脸:“你以为,凭这把刀就能伤得了我?”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
姜见微吓了一跳,手一抖,刀尖在他颈侧划开一道细痕,渗出血珠。
她刚要后退,手腕就被他攥住。裴寒声的指尖滚烫,眼神却晦暗不明,他盯着她发白的脸,声音低沉:“……怕打雷?”
雨声越来越大,掩盖了书房里微妙的沉默。
姜见微看着他颈侧的血珠,又看了看他眼底那抹难以捉摸的情绪,突然觉得,这个疯批王爷的心思,比她解剖过的任何一具尸体都要复杂。
雨声像要把屋顶掀翻,裴寒声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越来越紧,指腹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姜见微能感觉到他颈侧的血珠顺着刀锋往下滑,滴在她手背上,滚烫得惊人。
“放开。”她咬着牙挣了挣,解剖刀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
裴寒声却突然低笑一声,那笑声混着窗外的雷鸣,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他非但没放,反而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怕打雷,就别装得这么胆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