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白奕匆匆赶过来，刻意没有叫上车随乐。
“在外面都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白奕开门进来，“还好看守的警员有经验，先把她父母支走了。”
“你回去吧。”李清空没有叫白奕来有他自己的打算。
可来都来了，还听到了案子最关键的一句话又怎么可能空手回去。
“你们说你们的，不用在意我，我就听听。”
李清空翻了个白眼只好继续往下说：“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现场会在别墅而不是你们的出租屋。如果真是唐启飞要杀你，把你带回自家的别墅难道不是在增加他自己的嫌疑吗？更何况你们根本不住那里，就算要谎称是入室抢劫也很牵强。说不通，他这个行为不合理。但刀上又只有唐启飞的指纹，这一点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现场的信息和整件事的发展逻辑相违背。然后我刨除了不合理的地方，单从事件本身去思考，最好的解释就是刀上的指纹是伪造的。”
白奕立刻反驳：“根据我们同事的检验，刀柄上的指纹的确是唐启飞自己弄上去的。假说有人握住唐启飞的手，再去握刀柄……”他边说边比划，“指纹出现的地方会有偏差。而且刀柄上还有唐启飞的整个掌纹。”
“伪造指纹的不是别人，就是唐启飞。”
“他不是死了吗？”
“我从头解释。”李清空示意白奕不要着急，对卓真真说，“你知道唐启飞没有回家是和梁雨君在别墅里过夜，于是决定杀了他。”
刚才的大吼扯到了伤口，卓真真疼得脸色惨白说不出来话。
“你很珍惜唐启飞送的那块表，怕弄坏所以没有戴。”
“我说过平时不怎么戴。”
“如果你是平时不怎么戴，会把表收起来而不是放在梳妆台上。案发的前一天你还戴着这块表，也打算在案发后继续戴。又或者说你不是珍惜这块表，而是怕行凶的时候在表上留下痕迹。衣服可以换，身体头发可以洗，但是手表你没办法保证能绝对清洁干净，所以取了下来。”
“我为什么一定要戴这块表？不想留下证据，我大可以很早之前就将手表取下来。”
“你不能取。以前一直戴着的手表突然不戴了，而没过多久唐启飞又遇害，你担心这会成为你们感情破裂的证据。在警方眼里，你就有了动机。”
“这种事……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感情破裂是一回事，你察没察觉到自己的感情破裂又是另一回事。除非唐启飞曾对人说和你已经感情破裂想分手但是你不同意，否则别人未必知道你们的情况。但前面也说了，唐启飞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想分手。”
“可是卢成俊不是说过唐启飞想分手吗？”宋源问。
“那不是唐启飞跟他说的，而是他的安排。卢成俊介绍梁雨君给唐启飞认识，目的就是让你们分手。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李清空犹豫了几秒钟，“我想你应该能感觉出来。”
“我知道他喜欢我。”
李清空点点头：“再回过头来说说案发当天的情况。你找到住在半江湾的唐启飞，或者说是他故意留下线索让你找过去，总之你们在别墅里见面了。进门后，你要先确定别墅里没有其他人，所以从一楼来到二楼，又去了三楼。在唐启飞的干扰下，你没有发现躲在主卫里的梁雨君。”
卓真真的身体颤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拽进了被子。
“其实如果你能见到梁雨君，大吵一架，事情可能不会发展成这样。但唐启飞想让你以为他在保护梁雨君，将你推到了二楼的影音室。他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来逼你分手，以为自己设计的‘爱护小三’的行为举止可以令你彻底失望不会再纠缠他。但你其实根本没有看出来他的用意，你不在乎他是不是在袒护谁，你要确保的是别墅里没有第三个人。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一定能发现梁雨君在别墅里的痕迹。”
“我们找梁雨君做过详细的笔录了，她承认自己当时就在三楼，并且听见了唐启飞喊救命。”
“他根本没有喊过救命。”卓真真擦掉脸上的泪水抬起头，“他以为我在开玩笑。”
李清空继续说：“你拿起了影院室里的水果刀，追着唐启飞到了一楼，然后捅了他一刀。”
白奕皱了下眉，被李清空一眼瞥来又闭了嘴，用手势让李清空继续。
“一般来说，普通人的躯体被捅伤后会瞬间失去力气，更别说反抗了。但好巧不巧，你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失去了重心，刀掉了。”
“这是怎么推出来的？”白奕还是打岔了。
周文越替李清空回答：“玻璃碎片，有一片飞得特别远你忘啦？卓真真踩到碎片差点滑倒，身体前倾脚往后面蹬的时候，把碎片给蹬了出去。飞出去的应该不止那一块。”
“唐启飞捡起刀，捅向你。但是偏了，被你的肋骨挡住。”李清空按住自己胸下的地方，“人握刀的时候刀刃一般都是竖着的。而肋骨之间的缝隙很窄，想要捅进去必须横着拿刀。”
卓真真也下意思摸向了自己肋骨上的伤口。
“这个突发状况超出了你的预料，先不说你不可能带着这样的伤去医院，否则唐启飞尸体被发现的时候你就是警方锁定的目标。再加上你不确定现场是否已经留下了你的血液，所以你没办法按照原计划立刻逃走，只能假装被害者留在现场。没过多久，唐启飞体力不支倒下了，然后你擦掉了刀上的指纹。”
宋源发出疑问：“但万一唐启飞没有死，她做的这些不就没用了？”
“别忘了她对警方的说辞，‘我想分手，可是唐启飞不同意，所以他想杀了我之后就自杀’。自杀的人没有勇气和力气连刺自己两刀。被唐启飞刺伤是意外，但卓真真很快就想出了应对的说辞，所以她不能刺第二刀。不过为了确保唐启飞一定会死，她利用了现场的条件。”
“地暖。”周文越故意拆李清空的台，并洋洋得意地盯着朝他翻白眼的李清空。
“这个季节，水果其实不需要特意放冰箱，除非当前的环境十分温暖。你调高了地暖的温度，让躺在地板上的唐启飞能够延缓凝血。当然，这是在赌，可你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做足了准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被抓住，而这个办法胜率还挺大的。事实证明，你堵赢了。”
眼看着似乎就要结束了，但还有个疑点没有解释，白奕忍不住问：“那她腹部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做完一切，卓真真躺到了唐启飞附近。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唐启飞醒了，并且抓起地上的刀再一次刺向她。”
“所以刀上才只有唐启飞的指纹……”
“那120是谁打的？”宋源问完之后自己又先说了答案，“梁雨君？”
白奕立即否定：“不是梁雨君。她听见有动静就没现身，过了很久去一楼的时候发现唐启飞和卓真真都倒在血泊里，她以为他们都死了，怕被当成凶手就跑了。时间的话，是在唐启飞打完电话后不久。”
“真的是唐启飞叫的120？”
“怎么，不相信我们警方的调查能力，连这点事都查不到。”
宋源摸摸鼻子不好意思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奕没有刁难的意思，要是换了那俩魔王指不定怎么折腾。
“我猜，唐启飞叫两个救护车的原因，是怕在只有一辆救护车的情况下，医生先救卓真真。毕竟他没办法控制医生的行为。”李清空说完看向卓真真，“这是一场有许多机会可以避免最坏结果的互相残杀。你们两个都是凶手。自首吧，根据情节或许可以避免死刑。”
白奕干咳一声：“只要你点头，可以算作自首。”
“那块表……”卓真真没有哭，表情非常麻木，“我不是珍惜它，而是把它当作一个警示才一直戴着。看到它，就让我时刻想起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天真。狗改不了吃屎。”
剩下的事，已经和李清空他们无关了。
——
回到事务所，李清空将案子的情况整理成了报告交给宋源，让他转交给唐军。宋源接过报告很为难，唐家一直认为唐启飞是无辜的，虽然不至于认定卓真真是凶手，但也始终坚信凶手另有其人。这次的调查结果无疑会让他们难以接受。
“评判谁对谁错是法院的事。”李清空啪一声关了电脑，站起来拍着宋源的肩，“四楼最近空了，不如买下来给我们弄个娱乐室，顺便把生活区也搬上去。”
“我赞成。”周文越倒在沙发上举起了四肢,“再装个电梯就更好了。”
“我之前想过装电梯，但是一楼的商铺说会影响他们做生意。或者，你们愿不愿意搬地方？我马上叫人去看写字楼或者公寓。”宋源说着就拿出了手机准备打电话。
但出乎他的意料，李清空和周文越都沉默了。过了会儿周文越才放下手脚说：“这里挺好的，和我的气场很搭，换地方容易生病。”
“换地方就不用了。装不装电梯也无所谓。”李清空一瘸一拐走向另一只沙发，“多增加一层娱乐室就够了。”
“老板，玩物丧志。不如我们把四楼改建成家庭影院吧。”
“十平方的房间够你看电影了。”
“十平方放张床还剩什么。”
“剩你做梦。”
“谁给钱谁说了算。”周文越看着宋源，“你是想要家庭影院还是娱乐室？”
没等宋源答应，事情好像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这点小事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你们自己决定。”
奸计得逞，周文越和李清空相视一笑。
“顺便趁这个机会，把事务所也重新装修一下。”这回是宋源主动提起，“装修期间就暂时住我家。”
“金主万岁~”
—死者的遗言已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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