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事务所的路上，宋源接到公司助理打来的电话就先走了，剩下李清空自己开车回来停在小区他专用的车位上，一瘸一拐走上楼。开门进去，那周文越早就横七八竖摊成个大字躺在沙发上，右边胳膊和腿儿搭在沙发靠背上有点儿晃荡。
李清空感到有点儿意外：“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资料呢？”
“没拿到。”
“老板您回来啦，正好，我刚收拾完屋子准备做饭呢。”陶有穿着围裙拿着马桶刷子走出来，笑得满脸肥肉挤成了大包子。
“你今天不上班吗？”李清空刚脱下外套，陶有就伸出他拿双还戴着橡皮手套滴着水的手，李清空十分嫌弃：“我自己挂。”
“哦哦。不好意思，刚打扫完。”他立刻回到厕所脱了手套：“我今天轮休，这不就来了嘛。我买了猪蹄儿，你们想吃卤的还是炖的？”
沙发上的周文越举起手：“卤的。”
“好嘞。”陶有笑呵呵地走进厨房弄他的卤猪蹄去了。
李清空在周文越对面的沙发坐下来，眼神儿化作千万根针扎向对面的懒人棍。不过周文越有个特点，就是脸皮厚。
周文越打个哈欠，还吧嗒几下嘴：“你看我也没用，姓白的不给。”
“他就没跟你透露点儿什么？”
“啊……太多了，你自己去问他吧。”
李清空白他一眼，斜靠在背垫上拿起卡在坐垫缝里的漫画翻开起来：“既然这样，那我这个事务所也就没你什么事了，裁员吧。”
“你心这么狠会遭报应的我跟你说。”
“那你就好好坐起来把白奕告诉你的一字不漏再告诉我，错一句今晚的卤猪蹄就别吃了。”李清空将漫画放在茶几上，调整好身体的姿势等着周文越开口。
周文越无奈，为了卤猪蹄只好稍微坐起来了一点儿，依然还是跟剥了骨头的凤爪一样，摊着的：“姓白的说，当时他们去到现场的时候唐启飞已经死了，卓真真还剩最口一口气。现场有打斗痕迹，摔碎了一些杯子什么的，唐启飞身上有一处伤口，因为伤到了肺部所以死亡。而卓真真身上有两处刀伤，一处在胸腔位置，由于是竖着捅进去所以被肋骨挡住，没有伤到内脏，还有一个地方在腹腔。”
“嗯。”李清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
“没了。”
“卓真真的口供内容呢？”
周文越伸出手：“老板，不劳而获是不对的，我认为你应该给点传话费以表诚意。”
李清空随手摸出超市找零的一角硬币放他手心里：“拿去买药吃。”
“据白奕转述，卓真真说当晚她打算向唐启飞提分手，但唐启飞不愿意，还凶神恶煞地跟她吵架，最后冲进厨房拿了刀威胁她。如果要分手，就一起死。啧啧啧。”
“为什么要分手？”
“看不到未来，唐家人一直反对，这点让卓真真觉得跟唐启飞就算结婚也会很不好过。”
李清空翘了翘嘴角，一副看穿所有的轻蔑表情：“让她看不到未来的可不只有糖家人反对这点。唐启飞虽然有可能因为不想分手而恼羞成怒，相反，卓真真也有可能。”
周文越掏出他衣服兜里所有的钱，皱巴巴的不晓得被随意揉成一团搁置了多久：“可刀上只有唐启飞的指纹。”
“也有可能是卓真真擦掉了所有指纹故意只留下唐启飞的，好让自己脱罪。两人同居，刀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这也太奇怪了。”
“可唐启飞当时打120叫了两辆救护车。”周文越把钱一张纸铺展开，数了数，加上李清空刚才给的那一毛，一共五块五：“再给我五毛，我凑个整数。”
李清空白了他一眼，陷入苦思：“如果是卓真真想杀了唐启飞然后想嫁祸给他，那么指纹就很好解释。可唐启飞却又叫了两辆救护车，说明他被捅之后又醒了过来，并且此时卓真真已经晕倒。刀在什么地方？”
“插在卓真真腹部啊。”
李清空站起来，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这么说是唐启飞先被卓真真捅的一刀？可这样一来两辆救护车就说不通了。”
“有什么说不通的，卓真真杀了唐启飞，然后自杀咯。”
“既然卓真真要杀自己，唐启飞为什么只打了120，而没有报警？”
“也许他来不及。”周文越吸了两下鼻子：“我闻见卤猪蹄的香味了。”
“不对。”李清空摇头：“人在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寻求保护阻止伤害继续，随后才会寻求救治。如果卓真真要杀唐启飞，那么唐启飞应该是先报警而不是叫救护车。可这样一来，刀上的指纹还是无法解释。”
“很简单，卓真真想嫁祸给唐启飞，所以擦掉了指纹，再用唐启飞的手握住刀刺向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她还活着，人的身体都会有求生意识，一刀很难致命。”
“这样很快会被警方识破，并没什么意义。”李清空站在沙发背后双手抓着靠背，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刀上只有唐启飞的指纹。
周文越毫不在意李清空的纠结，一门心思想着吃。他伸长了脖子冲着厨房那边喊：“小有有，我的卤猪蹄什么时候好？”
陶有听见声音跑出来：“在收汁儿了。”
“那我去躺会儿，好了叫我。”
就在周文越翻身而起走向自己卧室的时候，李清空迅速站在他背后伸出了手：“睡屁，跟我去个地方。”
周文越很无奈：“老板，人是需要休息的，你这么剥削我于心何忍。”
李清空冷笑：“你该庆幸我只是剥削你没有剥皮你，去穿鞋。”
“那你们还回来吃饭不？”
“我们晚上可能会回来得有点迟，你先吃不用等。”
周文越死猪一样的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呆滞，面无表情：“老板你这是要带我哪儿啊，我肉少，你卖不到几个钱，家里又穷，也给不起赎金。你还是放了我吧。”
李清空瞄了他一眼，冷笑：“放你出去为祸四方？”
“我能造福百姓。”
“百姓不需要你。”李清空一脚急刹车踩下去，融化在座椅上的周文越就被甩了起来：“差点开过了。”
“你故意的吧老板。”
李清空笑起来：“你想多了。”
停好车，李清空在一部分人偷瞄的目光中带着周文越走进茶楼坐电梯来到大堂。雅间里的麻将声始终没有间隙，尽管喝茶的大厅没什么人却也并不安静。
“老板，我们来见谁你总该告诉我吧。”
李清空对坐在窗边的男人扬了扬下巴：“卢成俊，唐启飞的好友，关于唐启飞和卓真真的关系我想他应该知道些内幕。”
“你打算直接去找卓真真？我觉得她父母在你问不出什么来。”
“问不问的出，就要看卢成俊知道多少了。”李清空走上台阶，礼貌笑着：“是卢成俊先生吗？你好，我是之前跟你联系过的李清空。”
卢成俊立刻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初入社会的青涩。他一身黑西装精神抖擞，见到李清空不免有些吃惊，忍不住多看了他的腿几眼：“你好你好，啊，请坐。你们喝点什么？”
李清空一边入座一边说：“普通绿茶就好了。”
“一杯普洱谢谢。”
“服务员，一杯绿茶一杯普洱。”卢成俊大声向吧台前的服务员点了茶，又清了清嗓子：“你们想知道什么？”
“听说唐启飞和卓真真原本是打算结婚的，你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吗？”
卢成俊原本面带微笑的脸上皱了皱眉头，对此表示怀疑：“我从没听他们要结婚，而且唐启飞不是已经打算跟真真分手了么，怎么可能会结婚。”
周文越喝了口服务员刚送来的茶：“哇好烫，也许只是你觉得他们要分手了呢。”
他的话让卢成俊不由得体温身高发笑起来：“前几天唐启飞亲口跟我说他要和桌真真分手，他很早之前就有这个念头了。”似乎担心对面的两个男人不相信自己，他调整了皮鼓的位置朝前倾着上半身，急切又严肃地说：“他们已经要分手了。”
“你知道得真清楚，不愧是好哥们儿。”周文越眯起眼挤出虚假的笑。
卢成俊看着两人，松了松领带往后靠，已经：“我和唐启飞是好朋友，他的事我都知道。”
李清空丝毫不隐藏自己由内而外散发的喜悦，微微勾着嘴角：“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分手吗？”
“自从唐启飞搬出去和真真住一起他爸就断了他的零花钱，热恋时期大都饮水饱。但是唐启飞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不可能过得惯苦日子。”他轻蔑地笑了笑：“再深的感情对于唐启飞来说，也无法跟有钱的日子比。”
“所以他劈腿了？”
卢成俊点点头：“他们认识一个月就在一起了，只是真真还不知道。”
“你好像对唐启飞出轨很高兴。”周文越盯着卢成俊的嘴：“你刚才在笑。他出轨的对象是你介绍的吧？”
“有次他们吵架，唐启飞离家出走住在我家，还让我帮他介绍个美女。”
李清空问：“所以你就介绍了？”
“我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就随便叫了个朋友过来，谁知道他俩最后竟然成了。”卢成俊喝口茶：“唐启飞本来打算分手之后就搬回家里，没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
“你的那位朋友知道唐启飞有女朋友吗？”
“知道，我们经常很多人一起出去玩。”卢成俊仿佛又来了兴致：“你们知道唐启飞搬出家之后只能自己挣钱，所以在认识梁雨君之前他都不怎么出来。认识之后他就不怎么带上卓真真了。所以我们这些朋友都知道他和梁雨君的事。”
“但还是至少有一次，卓真真和梁雨君都在，对吗？”
“简直就是修罗场。”
李清空笑着点头同意“可以想象。有办法联系到梁雨君吗？我们想和她聊聊。”
“正好，我晚上约了她一起吃饭，如不就……一起？”
“我们想单独跟她聊聊。”
卢成俊拿出手机翻找到梁雨君的手机号，对照着写了下来递给李清空：“不过我估计她现在已经找到新的男朋友了。”
李清空看了看纸条上的号码就将它收了起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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