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雪山庄代代出女侠,这一代更是有周汀情,周小怜并蒂双姝。
世人提起周汀情,总是滔滔不绝:少年剑成,单枪匹马与少林逃僧阎罗天一战,剑斩阎罗天两臂,将其扭回少林;两年前与母周珊瑚生擒鸳鸯双贼,勘破江湖上十年前的离奇盗头案,扬名江湖;五月前又在淮南康郡,逮了这一年来祸乱四方良家女子,杀人越货屠人满门眼也不眨一下的大魔头黑熊盗……
总之,周汀情不愧是如今正道领头般的人物!洗雪山庄果然不负侠名!
至于周小怜,那是——哦,周汀情的妹妹,周珊瑚的二女儿……那是谁?
周小怜文不成武不就,仅凭一张脸靠传言美出方圆十里,只可惜也没几个人见过。都怪、不是,都得谢谢给她们洗雪山庄送菜的张婶!
周小怜十三岁在白杨树下练洗雪剑,张婶给小厨房送完菜,打旁边路过,看见小姑娘汗涔涔的脸白里透红,回村里可按捺不住心。
她当即宣扬:“洗雪山庄藏着个仙女似的女孩呢,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好像十三四岁。哎呦,要是过几年能嫁给我家儿子就好啦!”
那年周汀情从东岳少林回来,涉过日月江,走到洗雪山庄门前被乡民拉住。他们山上山下关系不错,洗雪山庄素来庇护乡民,往常总是要嘘寒问暖一番的。
可这回他们说了一串还不算完,周汀情遇到十个人,八个人都要问到:“周姑娘啊,听说你们家有个仙女似的女孩,十三四的年纪,可漂亮了!那是谁呀?是你们庄子上的侍女吗?”
周汀情懵了,她问了一圈,洗雪山庄里的姑娘多,可练剑还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只有一个,“那是我妹妹小怜。”
她不知道是谁把小怜传出十里八乡,但还是认真的挨个答回去,周女侠真诚,且死脑筋。
大家得了这么个答案,顿时索然无味,四散离去。哦——若是个侍女姑娘,他们这群普通人,说不准还能争个先,讲个亲事。若是金尊玉贵周家二小姐,那就没希望了。
可周小怜芳名还是随风远扬,一传十,十传百,更胜她小时候那点儿在山庄里流淌的善名。
江湖是江也是湖,有水的地方,有些事总是传的特别快,况且还有周汀情这么一股东风可以乘呢。
总之没两年,周小怜虽然并无战绩,但光凭那张艳名在外的脸,也能和周汀情在江湖上并称洗雪双姝了。
只不过吹嘘的再厉害,也没几个人见过周小怜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她的比武招亲宾客云集,都快赶上武林大会那架势了!
周小怜将书案一拍,振振有词:“什么?谁敢乱我洗雪山庄!我这就去看看!”
“哎呦我的好小姐,大小姐的意思是……您等等再去吧,先别急着添乱。”周小怜跃跃欲试,看着她和周汀情长大的侍女春静赶紧拉着她。
二小姐剑法不如大小姐出神入化,可轻功却是苦心钻研过的。若真要让小怜这会儿溜了,只怕之后就难找了!上次就连周汀情都找了她整整大半年,才好不容易在康郡逮着。
“嘁,没意思,”周小怜讪讪坐了回去,对这动弹不得的生活感到索然无味,只能拉着身边还算知心的春静聊上两句,一连串发提问,“春静,都谁来参加比武招亲了呀?你应该看着几个吧,你说最看好谁呀?”
周汀情就是知道周小怜肯定坐不住,况且一直对此事颇有异议,这才让春静来陪她闲聊的。
春静摸了摸下巴道:“参加这比武招亲的约有百余人,年龄也大多与二小姐您相近。庄主和大小姐以家世、武功、品性、才学、外貌,已细细筛过两轮,但还有六十余人。”
“哦——我娘和姐姐挑出来六十多个精品,这六十多个精品还得打呢,”小怜绕着发丝玩,她有点这个惯病,得这样脑子才能跟着转得快,“但是你怎么说我的情债打起来了呀,怎么回事?快说说!”
“就是二小姐您之前说的!嗯,打起来的是四人呢。有京里来的两位,褚公子和阮公子;还有乌、呃、乌公子和甘……”
周小怜一拍手,“哦,褚见珏、阮真棋、乌兆星、甘霖?别怕,喊乌兆星名字他也不会冲进来拧我俩脑袋的。我猜肯定是乌兆星和甘霖先打的,是不是?”
“不是……是褚公子先打的……”
周小怜大骇:“啊?褚见珏先打的?他不是自诩风流才子吗,打的谁啊?乌兆星那个小东西他肯定打不过的呀,更不要提甘霖了。他打了阮真棋?为什么?”
一提到这四个人,周小怜就眼睛发亮。原因倒是无他,就是一年前她在外面当黑熊仙的时候,随手就招惹了这么四个神人。
褚见珏是褚家大公子,此人从小痴情剑侠,在京中出了名。奈何他是家中独子,注定要走仕途一路。
小怜遇见他时,褚见珏金榜落空,正借酒消愁,对月放歌,正是最为忧郁脆弱之际。小怜乘虚而入,一采而空,害得褚见珏对这梦中仙人情根深种。
阮真棋嘛,也是京里的。只不过这位比褚见珏名头更盛,是在大相国寺带发修行的皇子,一双丹凤眼冷艳绝伦。
小怜不过路过上香,被他一瞥,看得魂牵梦绕,能忍?不能忍!错,都是阮真棋的错,谁让他看了女施主一眼?
两人在大相国寺后山大打出手,最后还是让小怜偷了香。修行不能成,阮真棋对她恨之入骨,是为情债,孽缘!
乌兆星和甘霖,更是在江湖上名头响当当。
一个是绝世魔头,随手灭门挖心,行为残忍暴戾,江湖人人得而诛之,又人人都打不过。
唯有周汀情和甘霖并剑方能与之一战……不过乌兆星身世凄惨,皮相**毒艳,与阮真棋艳出两种不同姿色。
小怜也是无意捡到身受重伤时的乌兆星,当时小怜被美色蛊惑,垂涎三尺,浑然不觉此人身上的问题,傻乎乎与他并肩过一段时日。
后来才发现他是大魔头。天,打不过惹不起,小怜顾不得他会不会发疯,选了一个月黑风高夜,就赶紧逃了!
至于甘霖,甘霖就不一样了,甘霖是个特别好的人。
正道魁首,惊世天才,风姿绰约啊——就是不行,年纪轻轻的,不行。
剑硬不起来也算男人的福报吧。
小怜叹气。
春静才不知道她眼珠子一转,又想哪去了,继续道:“是因为褚公子说,在阮公子腰间,看见了小姐你的、你的……”
“我的什么?”周小怜大惊失色,这有什么突然语焉不详的,“我的赤色鸳鸯肚兜?不能吧,当年我偷个香又不是偷个人……我没掉肚兜啊!”
“……是小姐你的香囊呀!”
小怜嗔怪:“那你说的那么紧张干嘛!一个香囊而已嘛,我多的是。不过褚见珏怎么认得出我的香囊的?怪了,人家当年明明是趁他迷糊要了他的!”
春静摇头:“小姐,别说你的绣工了。便是上数三代,到咱们家主,先家主,一直都是一个堪比补天似的窟窿。只要是见过的,大家应该都忘不了。”
“呵呵。”
周小怜冷笑,就当是这样吧,褚见珏对香囊过目不忘,可恨!她香囊绣的明明还行呀,总比周汀情好……
“他俩吵什么了?怎么又把乌兆星和甘霖扯进来了。”
“褚公子说:阮公子作为禅修之人,身上带着一个女人的香囊,居然还要来求娶另一个女人,真是贻笑大方!水性杨花!”春静学褚见珏学的惟妙惟肖,神态声线丝毫不差,“如此作为,是负了那个送香囊的姑娘!”
小怜不屑,撇嘴道:“啧,装呢。他们四个能在这凑一桌,肯定都知道是我呀!阮真棋那个龟毛性子,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事关修行,一点就炸,难怪打起来了。阮真棋来这肯定也是为了打我的,讨债鬼。”
“二小姐,”春静努努嘴,“所以你为什么惹了那么多、呃、情债啊?其实后来他们打起来,也是因为小姐你的香囊掉出来了,正好被乌、乌兆……”
“你直接喊他大魔头得了,”小怜戳戳春静腮帮,“香囊掉出来被他看到,他也发了疯。阮真棋和褚见珏就是再来十个也不是他的对手,还得是甘霖一物降一物。哎,娘怎么没把乌兆星给筛走?”
周小怜口出狂言。春静则是一直发抖,兀自在心底抱怨起自家二小姐的没心没肺起来。
当年周小怜跑路的方式可不光彩,她自己和周汀情招了的时候,说自己几乎是死遁跑的。
她那时真是一点也没想过乌兆星这人本来就头有问题,如此一来,她简直就是把乌兆星往死路和绝路上逼。
乌兆星是个孤儿,吃了半生的苦,好不容易才成为了人人惧怕,敬而远之的魔头,又不慎在荒山落难。也许是上天垂怜,这才让他遇到个没认出他还真心待他的傻姑娘周小怜。
他读过的书不多,可记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于是乌兆星挤出一颗小小的真心,捧在手掌里,小心翼翼地端给小怜看,原以为如此也能换小怜真心相待。
没想到,结局是奈何明月独不照我。
阮真棋恨周小怜毁他道心,恨他半生清净清心,竟毁于一吻之间;乌兆星恨周小怜想一出是一出,践踏真心,可他更爱小怜。
这两人都不好惹,往人群里一杵就冷的出奇,无人敢靠近方寸。
周珊瑚并非不想筛走他们,而是不想惹祸上身。她比小怜都关心这次招亲大会,可一切事出有因,就该让招惹来的人自己收拾他们。
春静搓了搓手指,道:“家主的意思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事情。还是让小姐您自己看着办……”
周小怜倒是不介意剪开这四个人和自己缠缠绕绕的情缘。说到底在她心里,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露水相逢,众生平等,从不分高低贵贱,干嘛关系闹得这么僵哦!
小怜托着下巴,说:“这不是姐姐不让我出去嘛,要我怎么收拾?坐在这,等他们四个从前面一路打到我院子里?那我可以等着收尸了,我现在连把剑都没呢!”
“那个,其实,猎月台还是可以去的。”
春静听小怜态度如此积极,心中暗想:从二小姐回洗雪山庄已过去了五月有余,小姐这些时日没闹出些幺蛾子来,应该也已经死了逃出去的心。
比武招亲在即,山庄看护本就比往日严苛了不少,反正看管二小姐的弟子们,这几日也要撤下了。不如,放松些?
现在时候特殊,况且小怜日后若是嫁人,也不住山庄了。有些地方,还是有可以退步的。春静道:“但我得寸步不离的跟着二小姐,而且咱们得上猎月台偷偷的看。”
“况且这会儿闹得再难看,也不用小姐收拾,自有大小姐操持维系。家主说的是之后呀,之后比武招亲开始了,小姐总要遇上的。”
春静絮絮叨叨,周小怜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她光听着可以去猎月台这六个字,就已经心花怒放,神游天外了。
来了,可以逃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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