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派诸人安然无恙尽数归山,归途他们没有再经过?都,仍是历经半月回到长恒山。
掌门及诸位长老早已等候多时,祖师祠堂长明灯熄灭三盏,此去弟子十去七回,可谓损失惨重,失去亲传弟子的几位长老亦是心痛不已。
好在大道不止,能者居之。时间的洪流哪怕只是从指细之间穿过,也能留下万千来者的名姓。修真,从不缺后继者,这无疑是残酷又现实。
回到门派,白牧尘将几位长老赠送的灵宝尽数归还,还将自己此次所得的妖丹与妖兽皮肉也按用途,赠了一半给几位长老。按照门规,还上交了三分之一所得归于门派。
长老们自是没想过要白牧尘归还灵宝,奈何这孩子死倔不收,也只能随了他。
“老师能慷慨解囊已是对牧尘最大的爱护,绝不肯真的侵占长者灵宝。”他毕竟并非长老亲传,也继承不了他们的衣钵,虽说他们自己不在意,传出去却难免落人口舌,没得还遭小人嫉妒。
如今白牧尘一袋子妖丹兽肉的,实在不缺钱,不,应该是不缺灵石,想要什么尽可自己去买,没道理这般无功不受禄。
但那霜蛟剑却是怎么也还不回去,一心长老软硬不吃,就是不收,只说这剑放在他处只能积灰,于你才能真正发挥它最大的力量。
再加上白牧尘也是真心喜欢此剑,便又厚着脸皮收了回来,只又多让长老挑了几颗妖丹了表谢意。
回到清风小筑,书禾早已奉茶等待多时,“恭迎主人。”
“书禾,我也好想你啊!”白牧尘像是终于回家,他自己也没想过有一天竟会把这里当成家。
白牧尘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泛着翠绿色光芒的妖丹,替书禾装入制动装置之内,换下了那颗灵石,“此乃荆棘兽的妖丹,可是难得的木系凶兽呢,我看《偃月手札》里边的傀儡注上写了,桃木傀儡若是能有内丹支撑,就可以摆脱灵石,假以时日没准还能真的修出灵性呢!”
书禾机械的作揖,“谢谢主人。”
白牧尘却混不在意此刻书禾的冷淡,只一心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入夜,白牧尘又紧赶慢赶地御剑上了清凉峰见掌门,去时大师兄也在殿内。见到白牧尘进来,一个眉眼舒展,一个故作深沉,这俩师徒却是说不出哪里的像。
“又来做甚?”杨山阳淡淡道。
“自然十来诓您的法宝咯!”白牧尘没大没小地上前,在外头野了一年,是越来越不把什么规矩放在眼里了。
杨山阳凝神一看,见自己在白牧尘眉心留的剑意竟还没用掉,也是惊异,听说这小子在秘境之中几次死里逃生,感情一次都没危及生命?
他自然是不知道其中有冼星辰这号人物存在,解不了杨掌门这迷惑。
白牧尘此番前来也算是做个述职,还将储物袋中所得尽数掏出,没大没小地叫掌门挑几样。
不仅杨山阳,常栎看了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多?那冼星辰不会......”话没说完想起师尊还在旁边,便又住了口,但他也是着实没想到传言非虚,此行真叫这小师弟捡了大漏啊!
枉他前几日在灵舟上,白牧尘大方地送各位师兄师姐们妖丹时,还一脸替白牧尘心疼,谁知道那根本就是冰山一角!
这边杨山阳矜持地挑了颗金系五品妖丹与一只金甲兽的皮肉,掩不住嘴角笑意地嘱咐白牧尘回去好好修炼云云......那叫一个和蔼可亲。
回到房间,看着一桌五彩斑斓的妖丹,白牧尘却是怅然若失,怀中抱着囡囡仔仔,喃喃道,“他说会来找我,你们说是真的吗?你说他还想来找我干嘛?诶,如果真要双修是不是还得去找我爹娘提亲啊......我滴娘啊啊啊要死了我在想些什么啊!”
囡囡仔仔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像是早已习惯了白牧尘这般精神错乱的模样,唉,这玩意儿迟早走火入魔......
可是又两个春去冬来啊,清风小筑的腊梅开了又谢,十里桃林都换了一季东风,白牧尘也没有再听到冼星辰的消息。
半年前,他便闭关借助那头泥鳄水系妖丹的力量有惊无险地顺利进阶金丹中期。
一个月前,牵机鼠囡囡与仔仔都突破修炼瓶颈,成为了一阶妖兽,可以正式开启修炼征途。
而一天之前,他成功通过利用心光与符箓配合剑法打败了他们筑基班最后一个对手常梧师兄。
两年于修者不过指缝流沙,不值一提,可两年原来也可以发生那么多事,那可是七百多个心绪涌动的日夜......会不会也刚好足够,让他忘记一个年少时遇见的微不足道的人呢?
白牧尘练了一会一往无前剑诀,便提着一瓶桃花醉浅浅斟酌,此酒出自灵英长老十里桃林之手,他虽不常喝酒,只是有时兴致来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岂不妙哉!
今夜星辰明朗,参宿归位,一派和平气象。
修者欲要接近天道,可到头来看到的天空,与寻常百姓家看到的又有什么差别呢?天道何曾在意众生,天道只是平缓流淌,将众生裹挟其间。
“咚!”酒壶落地,白牧尘终于沉沉睡去,两只牵机鼠手牵手进屋拉出了书禾,让他将这个失足少年弄进屋。
由于本派并没有开设金丹班,因为一般来说,在他们这类二流门派,弟子若是晋升金丹便可自开一峰,成为一峰峰主。
但白牧尘又是个例外,只得暂且仍旧留在筑基班听课,恰好他自己也学得杂,乐得日日有几位好老师为自己答疑解惑,很是知足。
今日仍是灵英长老的符箓课,坐在一旁的黄闳中却有些心不在焉,时时走神。
这边认真听课的白牧尘不得不分些精力给这位反常的损友。
“诶,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又被花戎师姐拒绝,自个儿买醉去了?没精打采的。”
黄闳中在追求小师姐是班里人尽皆知的,只是奈何小师姐一颗心都挂在大师兄身上,唉,只能叹流水无情啊……
“再说这茬我揍你!”黄闳中恶狠狠举拳,转头又想到什么般奸笑道“哼,我看小师妹也没戏,你这么一个大美人摆在大师兄眼前,大师兄可看不到其他人呢!”
白牧尘这回没打假拳,一拳锤到了黄胖子头上。
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灵英长老,两人立刻被罚回去抄一遍符箓大全集……
午间,一向食欲惊人的黄胖子还是一脸闷闷不乐,这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的征兆了。
“跟兄弟说说呗,到底怎么了?”白牧尘做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唉,我只是在忧心我那幼弟,今早我收到本家来信,爹娘说我幼弟平白走失,如今杳无音信已经十日有余,他们不得已这才通信与我。”黄闳中皱着个圆脸满是喜感,但眼中的担忧却令人十分共情。
黄闳中有一幼弟名为黄莫远,一听就知是要留着防老的小宝贝,才三岁不到,刚学会走路,如今竟然在奶娘身边平白失踪,惊动了一方府尹亦是无果,拖得越久凶险越大,这才惊动了远在长恒山的黄闳中。
“这么大的事儿,你必得赶紧回家看看才是啊!还在这边犹疑什么?”白牧尘急道。
“唉,我何尝不想啊……可你知道,本派弟子不得随意告假,本意便是减少与俗世的牵连,更何况如今掌门闭关,我这又能上哪告假去啊?”
“自是同大师兄说,平日不也是他管着我们吗?”杨山阳自大师兄回来后便一心清修,诸事都交予了这位未来的传承人,美名其曰提前锻炼锻炼。
“你以为大师兄对谁都跟对你一般好说话吗?想过他那关……没准比掌门那儿还难呢!”黄闳中一想,更愁了。
“事关亲弟性命,谁还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世上真有几人能摒弃俗世牵绊,实在迂腐!”白牧尘自己修炼最大的初心便是守护家人周全,此刻难免多了愤懑。
“不然好师弟,你发发善心,救救师哥我吧?”
“你……你想我替你去说?”
“你去了,能不能成功不说,至少不会受斥责,大师兄对你可温柔着呢……”黄闳中谄媚道。
“你再这样造谣我与师兄关系,以后可再别找我帮忙了!”白牧尘冷脸说道。
黄闳中连忙服软,抱拳求饶。
情况紧急,白牧尘自是连忙帮他将此事告诉了大师兄。
常栎皱眉道,“此事只怕还需告知师尊才行,只是师尊尚在闭关......”
“哎呀,师兄,你这边点了头就行,掌门那边自有我去想办法!”白牧尘拍着胸脯道。
常栎看着眼前如今已是完全长开的少年,明眸皓齿,语笑宴宴,少了此前的婴儿肥,更添清冷英气,想来便是比那冼星辰也是不落下风的,近年来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少女芳心不自知。
“师弟,你还在等......他吗?”良久,常栎还是小心翼翼问道,此人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白牧尘显是一愣,方又假笑道,“师兄,你在说什么呢?你怎地也同他们一样起哄,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早忘了......”
常栎苦笑道,“真忘了那才好......”
“还有,师兄,我看闳中此次回乡只怕一个人多有波折,我近来也没什么要事,便想同他一道去看看,跟你一同告个假哈。”白牧尘故作轻松道。
常栎也不欲尴尬,还想说些什么,白牧尘却已转身遥遥道,“掌门那边我也会说的,走了!”
第二日
“什么?你也跟我一起去?”黄闳中不可置信道。
“对啊,许久不下山了,去你家那边逛逛呗。”白牧尘轻松道。
“你说实话,掌门是不是你亲爹啊?还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竟真的这么由着你......”黄闳中吐槽道。
“走不走?再不走小心大师兄反悔!”
“走走走,有一位金丹期高手陪着我,还怕事办不成吗,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哈!”
黄闳中家乡坐落于漓水国长江以北的北河郡,与南边的朔风国、东边的紫月国两处接壤。漓水国虽没有南方国境,但北河郡却颇有南方风味,与?都截然不同。
两人中途御剑飞行,一人背着一只牵机鼠宝子,不过四日便抵达了北河郡,进入国郡若没有通关文牒,修士便只能徒步而行。
如此白牧尘还得以抽空看了看大郡风采,皆传朔风国因坐拥南方河运而富甲一方,南边富庶至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竞豪奢。
如今见了靠近南边的北河郡,人烟往来,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可见一斑。
“北河郡不禁铁盐商户,如此想必你们这郡每年交的赋税都抵过国库大半了吧?”
“还行,至少大家吃穿不愁,或有盈余。”黄闳中淡淡道。
“呦,?都的百姓可都不敢这么说呢。”白牧尘替北方居民发酸。
黄闳中却是翻了个白眼,只说道,“再走过这状元、探花二街便到了。”
“爹,娘,孩儿回来了!”到得黄府,亦是另一派豪奢,听闻黄父经盐商,是这一带最早发家的,自不是白牧尘家那几个连锁布庄能比的。
下人匆忙来迎,黄父黄母亦是姗姗来迟,两人皆是一脸苍白,愁容不展,自小儿子丢失起便再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睡过一夜好觉。见有了出息的大儿归来,瞬间便情绪失控,大哭不止。
好不容易安抚好二老,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黄闳中这才找到机会介绍小师弟白牧尘。
“请伯父伯母安。”白牧尘大少爷的礼教是没忘的,恭恭敬敬作了个揖,牵机鼠险些掉下背来。
黄家夫妇却只知这是一位修者,万万不敢受礼,“仙长切莫多礼,折煞老夫了。”
两人看着眼前这少年,年纪虽小,长得却是如谪仙般,通体白净,人烟不食,一笑一蹙间却自带亲和力,至于背上背只大竹鼠却是为何,总是添了些喜感。
儿子竟能结交到这般人物?夫妇俩满是惊异地交换眼神,还是说仙家子弟皆是此等风采?
又转头看了看数年不见又壮硕许多的儿子……立即否认了此看法。
如此事急从权,众人也没再客套,一同进了里屋。
“那日究竟是何情况,您再仔细同我俩说说。”黄闳中急切道。
“那日实在没有任何异常,不过是奶娘将远儿抱在花园之中晒晒太阳,转而起风,奶娘便去了亭间拿早就备好的长毯,将孩子放在了篮中,不过一个转身,孩子便没了......呜呜......”黄母哽咽道。
“奶娘确定没问题吗?”白牧尘谨慎道。
“奶娘乃我母家旧人,签了生死契的,不可能有问题。”
“嗯嗯。”白牧尘点点头,如此玄幻的场景,若是真的,便是当时有高人在场,或是用了什么移形之术,才能做得到。
“娘,我们一同再去花园看看。”黄闳中便拉着白牧尘一同去了花园。
黄府花园地处中庭,只有自家人能进来,前□□都有下人巡视,如此外人潜入的可能性极小。
两人在花园一番查看也是无果,对视一眼,便只能用非常规的法子了。
“符箓带了吧?”
“自然,只等月上梢头了。”
夫妇俩知道儿子要施展仙门道术,只是得等到夜间,便大松一口气。有这寻踪之法,自是不愁找不到孩子的,只是不知他如今正在何处吃苦......甚至还在不在人世呢?
傍晚,因有客自远来,黄家夫妇自是焚香礼待,一顿豪华大餐少不了。
那雪花鳜鱼乃当地一绝,如今辟谷半年的白牧尘都难免垂涎三尺,一个人便吃了一整条,另一边黄闳中不遑多让,他爹娘自是知道儿子是什么食量大,通通都是超大份。
“仙友慢吃,厨房还备着许多呢,我们北河郡的饭后酥点也是一绝,仙友一定赏脸才是。”
白牧尘食足知味,还扯了儿子吃的正欢的翠玉竹上的一根细签下来剔牙,心底喟叹道,跟这儿一比,?都简直是美食荒漠,程煌记那一只叫花鸡年头吃到年尾的,如今想来实在可悲啊!
吃饱之后便得办正事了,如今月中,正是月阴之气最足的时候,待得月上梢头,便可取需要追踪者的贴身衣物,联合万里追踪符箓施展寻人之法。
“开始吧!”因着白牧尘修为更高,追踪得便更加准确,便由他来施法。
“山河无极,万里追踪!”月阴之气被引下,传入贴在衣物之上的符箓中,半晌,却没任何动静。
两人脸色一沉,白牧尘只得又试一遍,结果还是如此。
黄闳中知道此法绝不会出错,僵硬着脸咽了咽口水道,“那便试试招魂之术吧。”
若要招魂,便只有阴间之魂了,原因可想而知。
黄母闻言顿时晕了过去,黄父亦是满脸沉痛,却还是坚持留在此处等待结果。
白牧尘取出定魂珠。这也是他们事先做了最坏的准备特意买来的,原本是用不到这一步的。
仍是借助月阴之气,取来黄莫远的生辰八字,默念口诀,半晌,仍是未见魂来。
黄闳中此时已经沉不住气,亲身又试了一遍,结果亦是如此。
黄父在一旁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何意呢?”
“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了。”白牧尘两人对视道,“其一便是莫远所在之处被人施了术法,隔绝一切窥探,其二......”
“其二又是什么?”黄父急道。
“其二便是令郎被人施以厉法,已经魂飞魄散了......”白牧尘艰难说道,让人魂飞魄散何其不易,必得经过天道诘问,没有深仇大恨,谁会对一个三岁小儿施以如此酷刑,实在可恨!
“但想想还是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白牧尘推测道。
那边还没听完的黄父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只得请大夫再来一趟。
黄闳中全程沉默,一身沉重,只怕受到的冲击不比二老少。
“你也不必太过忧愁,万事我们既然回来了,自会查他个水落石出,先去休息,明日再说!”白牧尘只得如此安慰道。
白牧尘远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复杂,若是真让黄闳中独自一人回来面对,想必这一家子都是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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