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汐点头，把芝麻酱淋在毛肚上，用筷子拌匀，夹了一大筷子放进嘴里，红锅的香辣混合芝麻的酱香瞬间窜遍舌尖。
“好吃。”顾妍汐连连称赞，见他盘子里空空的，将毛肚分一半给他，“你也尝尝。”
程子潇点头，执起筷子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他望向对面埋头吃毛肚的女孩，沉思了几秒，开口喊她：“妍汐。”
顾妍汐抬眸，“怎么啦？”拿纸巾擦了擦嘴角。
程子潇放下筷子，认真地说：“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问吧，知无不言。”顾妍汐笑着回，将眼前的青笋和贡菜下到锅里。
程子潇斟酌了半晌，决定换个角度问她：“你说找男朋友的标准是英语比你厉害，这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当然是认真的，”顾妍汐的桃花眼眨了眨，悄悄将左手伸到桌底猛掐自己的大腿，故作镇定地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程子潇不甘心，试探道：“如果他英语没你好，就真的没机会吗？”
“对啊，一点机会都不给。”顾妍汐眉眼含笑，拿起筷子想捞锅里的贡菜，但手指忽然微微颤抖，她便不再去夹，把筷子搁盘子上。
这是很细微的动作。
程子潇不动声色地一瞥，心底是说不出的滋味。
他知道，他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太了解她，一旦表白，两人恐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与其最后形同陌路，不如现在适可而止。
程子潇深吸一口气，笑道：“光顾着说话了，菜都熟了。”
看着他起身将锅里的蔬菜捞给她，还耐心叮嘱她慢点吃别烫到，顾妍汐忽然没来由的鼻尖发酸。
她小时候父母忙于工作，经常把她放姥姥姥爷家小住，而程子潇的姥爷是国内top2大学的数学教授，他每年暑假都住姥爷家补课，两家住对门。
那时候顾妍汐每年最盼着放暑假，因为能见到程子潇，他每次来都会带许多玩具，都是她从没见过的，而且程子潇从小就大方，只要妹妹看上了，他都闭着眼睛直接送。
后来长大一点，她还在程子潇的姥爷那里补过数学。
顾妍汐一直觉得他俩要是同龄就好了，可以一起上下学，不然等她读初中，他正好读高中，而她读高中的时候，他已经去上大学，不过好在她读大一那年，他俩终于在同一所学校碰见，但两人的关系已经在大人的玩笑声中不知不觉变了味。
那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是她最信任的朋友，但她对他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她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对方。
回去的路上，车里循环播放刚才的音乐，程子潇握着方向盘，忽然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顾妍汐也恰好转头看向他，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江城的夜晚，霓虹璀璨，热闹非凡。
白色迈凯伦转弯驶入闹市区，“轰隆隆”的引擎声吸引不少路人侧目。
等红绿灯的间隙，程子潇转身对她说：“接下去我到我爸的公司实习，不在学校了，但你碰到事情随时联系我，别自己硬撑。”
顾妍汐乖乖应下，“知道了。”
他把她送到宿舍楼下，目送她走进宿舍，最终消失在转角。
一瞬间，他的心口一寸寸地发疼。
他撑着车门，低头宽慰自己：做伴侣未必走到最后，但朋友可以做一辈子。
——
次日早上，顾妍汐收到老顾同志回江城的消息，吃完午饭便急匆匆地回寝室收拾东西。
为了准备比赛，她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而她在北京决赛的那两天，她家老顾同志也正巧在北京开会，但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父女俩愣是没见上面。
正好下午没课，她想着先去老顾同志的办公室坐会儿，然后跟闺蜜去附近的艺术馆看画展，顺道去展馆转角处咖啡店买他家招牌栗子摩卡蛋糕，等老顾同志下班了，再跟他一块儿吃晚饭。
心里计划着，手上的动作不由加快，将奖杯和证书放进帆布袋里，对着镜子涂了厚厚的防晒霜，顾妍汐拎上帆布袋，捞起桌上的手机出门。
学校离医院不远，中午不堵车，坐公交15分钟就到了。
顾妍汐在门口过了安检，小腿一迈，直接朝顾启明的办公室走。
“汐汐？”
上楼时，忽然有道和蔼的女声叫住她。
顾妍汐回头看去，楼梯口站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很有精气神。
她驻足，笑容甜甜地打招呼：“刘阿姨，你好。”
刘慧萍见到她，眼前一亮，“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找你爸爸？”
顾妍汐点头，跟她寒暄了几句，随后问道：“他在办公室吗？”
刘慧萍眉眼带笑：“在的，刚刚做完上午的手术。”
“谢谢刘阿姨，我上去找他。”
刘慧萍还没来得及说办公室里有位重要的客人，小姑娘就飞一般的跑上了楼。
顾妍汐来到三楼最里面的那间办公室，规规矩矩地在门外敲了两下门，听到里头的人喊了声“请进”，笑着开门进去，连带着她惊喜雀跃的声音。
“老顾同志！”
桃花眼笑意盈盈地望过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邃暗的眼眸。
顾妍汐顿时失语，愣愣地站在门口，而坐在客座的男人正侧身看向她。
凝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起身跟她颔首示意。
男人五官硬朗，一身剪裁优良的黑色高定西装，尽显欣长挺拔的完美身材。
顾妍汐尴尬地冲他点点头，慌忙收回视线。
顾启明足足一个月没见到女儿，热情地招呼她进来，起身将凳子上的资料搬到一旁，给她腾出位子。
顾妍汐走到爸爸身边乖乖坐好，陆立城坐她正对面，她一抬眸就能对上他的脸庞。
顾启明此时的注意力完全在女儿身上，他从抽屉里找出几个橘子，边剥皮边问道：“刚从北京回来？”
顾妍汐接过剥好的橘子，掰了一片放进嘴里，刚想回答，味蕾瞬间被甜蜜的汁水包裹，她惊呼：“这橘子好甜啊。”
“你妈妈她们团队研发的新品种。”顾启明笑容满面地回，视线移到陆立城身上，拿了一个递给他：“立城，你也尝尝。”
陆立城倾身接过，轻轻握在掌心，眼神不经意地往对面看去，姑娘明眸皓齿，眉眼娇俏，正侧着头跟顾启明聊天。
“老顾同志的黑眼圈是越来越深了，又熬夜了？”顾妍汐凑近看了看父亲的眼睛，认真地问。
顾启明笑着打哈哈：“最近事情有点多嘛，你妈又不在家，我一不小心就忙过了头。”
“那我回家住几天，盯着你休息。”桃花眼微微嗔怒。
顾启明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学校离家远，每天上下学多不方便，住学校我也放心。”
“那我晚上10点半给你打电话，你必须要睡了。”
姑娘温软细腻的声音配上略微严肃的小表情，看得陆立城心头发痒。
顾启明败下阵来，连连答应女儿的要求，随后转头看向陆立城，一脸笑意：“这孩子越大越爱管人，比老婆还严格。”
陆立城笑道：“有人管很让人羡慕啊，不像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话一出口，桃花眼蓦然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顾启明疑惑：“还没成家？”算算年龄，8年前做手术的时候是28岁，现在36了。
陆立城点头：“实不相瞒，目前单身，顾院长身边要是有合适的人选，烦请帮我留意留意。”
顾启明笑道：“谦虚了，你家这身价地位摆在这儿，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
陆立城淡淡一笑，坦诚道：“找对象不难，但找一位能让我心动的人，挺难的。”
说完，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对面的桃花眼，
四目碰撞时，男人幽深明亮的眼底好似一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晃得顾妍汐有一瞬间的失神。
顾启明察觉到陆立城看向女儿不同寻常的目光，蹙着眉头端起杯子假装抿了一口，笑逐言开地对他说：“哎呀，光顾着聊天了，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女儿，顾妍汐，还在上大学。”
陆立城唇角微扬，起身向她伸出手：“顾小姐，幸会。”
顾妍汐也跟着站起身来，伸出的小手被大手握住。
顾启明赶紧跟她介绍：“这位是陆铭集团的陆总，你们应该差了有一轮了，就叫陆叔叔吧。”
这话一出，陆立城的大手倏然收紧，顺势抬眸看向她。
顾妍汐感受到手上的力道，眼底有些诧异，但仍然保持温婉甜美的微笑，红唇微勾：“陆叔叔，你好。”
倏然间，空气凝滞，连气氛都有些尴尬。
陆立城笑着松开手，对顾启明谦虚道：“怎么敢跟您称兄道弟。”目光移到眼前的姑娘，言语自然地说：“以后还是叫我名字，陆立城。”
顾妍汐微微一笑，她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
顾启明本想谈起女儿刚在全国英语演讲比赛上拿一等奖的事，听他这么一说，随即改了主意。
沉默几秒，戴上老花镜打开电脑，从内部系统里调出他历年的病历档案，初步浏览一番，说道：“难得你有空过来，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说完拿出脉枕往人家面前一推。
陆立城只好乖乖伸出手腕，“麻烦您了。”
顾启明瞅他一眼：“客气什么，你爸每年给我们团队赞助了那么多钱，我都没客气。”
陆立城被他逗笑，刚要说些什么，对面的姑娘先开口：“那你们慢慢看，我去楼下等敏敏，她应该快到了。”
“好。”顾启明侧头看向女儿，语气温和：“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顾妍汐乖乖地点头，将帆布袋放到桌子底下，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爸爸，东西先放你这儿，记得看哦。”
顾启明应声：“知道了，去吧。”
桃花眼微微弯起，她起身离开，倏忽间，陆立城的思绪也随着她摇曳的裙摆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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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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