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指尖尚未触及壁画，那滴封印着涿鹿血沙的泪珠突然坠入掌心。神识琥珀滚烫的温度灼得他踉跄后退，冰崖外整座龙宫随之震颤，珊瑚梁柱簌簌落下晶尘。
“当心！”龙宫外传来远处龟丞相的惊呼，转眼又龙吟截断。
壁画中的银龙金瞳迸射电光，敖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墙面上扭曲拉长。逆鳞在胸口突突跳动，某种沉睡万年的共鸣沿着脊椎炸开，他竟在这生死关头想起幼时听过的古谣
——银鳞照雪时，应龙破空来。
混沌气浪轰然炸开，敖光被掀翻在玉阶之上。朦胧中看见银色龙爪穿透虚空，锋锐爪尖距离咽喉仅剩三寸。本该致命的杀招却突然凝滞，他听见清脆的碎裂声，像是千年寒冰坠入熔岩。
“你的护心鳞…”
本应清冷的女声带着时空错位的震颤，银甲战袍在暗流中猎猎作响。
应曦残魂如破碎的月光，那些穿透她半透明身躯的锁链正化作星屑消散，
“为何会有轩辕剑的刻痕？”
敖光喘息着按住喉咙，那里浮现出淡金色龙纹。父亲临终前按在他额间的传承此刻滚烫，无数陌生记忆涌入识海——他看到应曦在涿鹿战场化为银枪，看到轩辕黄帝将染血的龙角炼入剑柄，看到自己破壳那日东海掀起的血色潮汐。
那些涌入的记忆突然定格在某个暗云密布的黄昏。敖光看见银龙饲剑后化作人形坠落战场，银蓝色长发在烽烟中铺成星河，战甲碎片如凋零的彼岸花花瓣四散纷飞。
轩辕帝跪地接住那道染血的身影，颤抖的指尖拂过她眉心碎裂的龙鳞纹路——原来应曦的人形，生着比月华更清冷的面容。
现实中的残魂正在凝实，敖光恍惚看见记忆里的身影重叠眼前。
银蓝色发丝无风自动，在暗流中织就光带，应曦缓缓睁开的金瞳里流转着亘古星光。她战袍残破却难掩风华，锁骨下因残留魔气而生的魔纹与龙鳞脚趾，构成惊心动魄的美，那是神性与魔性碰撞出的绝艳。
“因为您战死后。”少年龙王擦去嘴角血迹，还稚嫩的龙角泛起青玉光泽。
“轩辕氏用您的龙角重铸轩辕剑，这份因果…咳咳…要东海龙族来还。”
应曦的残魂突然剧烈晃动。她伸手虚按在敖光心口，暗蓝灵力如蛛网蔓延，穿透肌理直抵丹田气海。敖光疼得蜷缩起来，却倔强地不肯喊出声，直到听见女子带着颤音的冷笑。
“好个宿命轮回。”
应曦指尖凝出冰霜，却在触及少年苍白的脸颊时化作暖雾，
“当年我同轩辕氏共斩断蚩尤魔躯，为何你身上却有我的逆鳞？”
龙宫外传来沉闷雷声，战魂琥珀在敖光掌心发出嗡鸣。应曦感到太阳穴传来剧痛，手上的力道微松。
“轩辕黄帝以轩辕剑为介，重订人龙两族上古盟约，灭蚩尤后轩辕帝割裂您金鳞上的神魂，使您魂归东海，在此将养生息。咳咳咳…”
“原来如此。”
原来如今的她早已是一缕残魂，昔日威震四方的的真身早已在万里海潮之下与日月作伴，化作法相虚影。
应曦指尖下落，第一次打量眼前对她而言不知小了多少的少年身影。
指尖在少年喉结处凝住。海水卷起他散落的银白长发，露出额间一点朱砂似的蓝色龙印，那是东海王族储君登基为王时才会化作的的冰璃纹。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被她按在玉璧上的少年，生着连上古神衹都要惊叹的容颜——眉似寒峰聚雪，眼含星海浮沉，龙角还带着稚嫩的青玉光泽，却已显出凌驾六界的风姿。
“东海王族敖光，见过应龙尊者。”少年嗓音清越如碎玉投泉，即便咽喉受制仍保持着王室礼仪。
“您的《沧溟战纪》刻在璇玑殿玉柱上，我每日习剑时都会诵读。”
应曦残魂泛起涟漪，那些被魔气侵蚀的记忆突然清晰了一瞬。她想起轩辕帝曾抚剑笑言：“将来若遇龙族玉郎，定要收作弟子。”此刻敖光眼尾微扬的模样，竟与她少时想象中龙族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的摸样重合。
“《九渊缚龙诀》第三章写的什么？”她突然发问，龙威压得珊瑚屏风迸裂。这是当年她与轩辕帝合创的禁术，根本不曾载入典籍，只有当时最亲密的部下才知。
敖光擦了擦带血的唇角：“天地为牢，神魂作锁。尊者当年…咳咳…可是用这招困住相柳七日？”
他指尖凝出半道残缺的符印，正是应曦在涿鹿之战改良过的版本。
残魂突然剧烈震荡，归墟魔气再度翻涌。应曦本能地结出清心诀按在敖光心口，却触到少年胸腔内异常灼热的心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虚影几乎与敖光身躯重叠，龙族敏感的灵识捕捉到对方血脉里涌动的钦慕。
那是一个少年最纯粹的情愫，一种对强者的仰慕。
这或许是龙族一个后辈对前辈的寻常憧憬与崇敬吧，应曦想。
“胡闹！”
应曦猛地后撤，她发现敖光竟用的是她上古禁术的战技。海潮随着她的情绪掀起漩涡。
“龙族基础防御法术，以水灵之气构筑屏障，王室子弟竟连基本的水盾都…”
“因为他们在教我怎么当龙王。”
敖光扯开浸血的衣襟，心口处的暗纹赫然化作金色龙鳞形状。
“而我想学的是怎么成为应龙。”
少年摄人心魄的红瞳凝视着她，那一瞬，这双眼竟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应龙的金鳞＝护心鳞＝逆鳞 都是同一个东西，本文设定应龙姐姐是条银蓝龙身金色瞳孔的龙，但是她的护心鳞是金色的，和瞳色一致。敖光就是电影中形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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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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