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KTV包厢，室内灯光昏暗，让林岁欢有些恍惚。
三小时前她还坐在高考的考场上，掐着时间写完英语作文，现在却已经坐在这，灯红酒绿，没有晚自习要上，没有题要刷。
摇曳的灯光照在人们脸上，少年少女们举着啤酒，像是要与学生的自己做个告别，迈向新的人生。
点歌的屏幕前挤满了人，林岁欢却兴致缺缺，无聊地靠在沙发上，随意刷着微博。
她觉得自己就是一根被拉紧的皮筋，又骤然被松开，一点实感都没有。
这种无所事事的感觉甚至让她有点烦闷。
林岁欢和这个班里的同学不太熟，高三分班时她从从实验班分到现在这个重点班，远不如别人积累了一年多的感情深厚，加上高三课程节奏快，林岁欢根本没机会融入，也不想融入。
平时经常搞怪的男同学正嘶吼着嗓子在唱情歌，惹得众人发笑，林岁欢也跟着笑笑，避免显得格格不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隔壁关系还行的女生凑过身来，问她怎么不去点歌，林岁欢摆手，说自己唱歌不好听。
女生也不强求，继续翻看着歌单。
林岁欢呆坐了不知道多久，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居然比想象中的要晚，她便打算找个借口溜之大吉，结束这场于她而言算是应付的聚会。
她在手机上点开一个聊天窗口。
林岁欢：走吗？
消息发出，很快收到了回应。
方决：要过来吗？
林岁欢没有犹豫，拒绝道：不了，想回家。
等了十几秒，对面传来回复。
方决：那等我五分钟。
林岁欢呼出一口气，对方果断的回答让她心情好了些。林岁欢收起手机，趁着切歌间隙和大家告别。
包厢的空调开得过大，门上起了一层薄雾。
林岁欢推门出去后身体瞬间暖了起来，她慢步走到门口，抱手倚着墙，脑内循环刚刚播放的一首歌，脚尖还不时点着地。
倏然肩膀处被轻拍了下，还没等林岁欢回头，一根雪糕递到她面前。
林岁欢顺手接过。
两人边走边吃，林岁欢放空地看着前方，咬了口手上的雪糕问：“你怎么也早走，不多玩会？”
方决摸了摸脖子，神情有些疲惫：“挺晚了，有点困。”
“这个点晚自习都没下呢，你这么快困？”林岁欢了然，又问：“你那边是不是也很无聊？”
“还行。”方决没细说。
林岁欢耸了耸肩：“我一小时前就想走了，第一次知道如坐针毡的感受。”
方决脚步放慢了些，低头看她：“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来？”
从出来看到她的第一眼，方决就发现了，林岁欢今天心情不好，他能想到是什么原因，但林岁欢不开口，他也不打算点明，只能等林岁欢什么时候憋不住了主动向他倾诉。
不过今晚的林岁欢倒是坦率了许多。
“嗯……”林岁欢抿着嘴思考了下，“大家都来就我不来好像不好。”
林岁欢和方决不同，方决一直呆在实验班，同班同学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动，关系好的朋友几乎都在这个班。
因着成绩不稳定，林岁欢在升高三时掉到了重点班，她对现在的班级归属感不强，以前那个班的同学除了少部分关系不错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再特地联系过。
“那你来了之后被孤立了吗？”方决顺着她的话问。
林岁欢摇头：“他们人都很好的。”
“只是我融入不进去吧。”
话题到这突然有些沉重，两人沉默无言。
林岁欢在低头刷手机，方决心不在焉地吃雪糕，心里酝酿着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下她。
或者换个轻松的话题让她忘了这件事。
还未等方决开口，林岁欢突然摇了摇他的手，定在原地，将手机屏幕翻转对向他。
她一改刚刚的郁闷，满脸兴奋，左手指着手机说道：“我们今晚玩这个吧！”
方决把刚刚酝酿出的话咽了回去，顺着林岁欢的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被放大的照片是一个双人闯关游戏的海报，手机被林岁欢举到与她的脸齐平，海报大红大绿的色调将她的眼睛衬得很亮。
他忘记自己十分钟前还说困了，嘴比脑子反应更快，直接答应下来。
“行。”
-
方决的父母原先是附近三甲医院的医生，后面被挖到了另一个区的医院，离家大概一个小时车程，方决住宿舍也不经常回家，他们干脆就在医院附近买了个房，这边的房子但也没卖，只有方决在住，他们很少回来，即使逢年过节也都是方决去他们那。
林岁欢和方决住一个小区，他们俩还是在小区隔壁的幼儿园认识的，这么多年过去，小区日渐老旧，远不如那些新建的楼盘华丽。
林岁欢很羡慕方决能一个人住，没有父母经常管着，简直就是理想生活。
回家后林岁欢快速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穿着拖鞋就打算出门。
林岁欢妈妈看着她风风火火的，随口问她要去哪。
林岁欢埋头在柜子里找钥匙，随口回了句去方决家打游戏，林岁欢妈妈考虑到她刚高考完，正是找朋友玩的时候，倒也没多阻拦，只叮嘱她不要玩太晚，早点回家。
两人从小交好，双方父母都是知道的。
林岁欢小时候和父母吵架时，就会装作离家出走的样子，偷偷跑方决家来。一般这种时候，林岁欢妈妈都直接给方决妈妈打电话，一问准是在这。
林岁欢在门口敲了两下，门从里面拉开，方决用毛巾擦着头发，随手一指房间让她自己去开电脑。他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低头点开外卖软件，问她有什么想吃的。
林岁欢跃跃欲试：“能喝啤酒吗？小龙虾配啤酒！”
“不行。”方决无情拒绝。
“为啥？”
“喝完身上会变臭，我刚洗完澡。”
“臭就再洗一遍嘛，**一夜值千金，当然要好好享受。再说了小龙虾和啤酒可是绝配，我想吃很久了。”
方决收回目光，自动过滤她不恰当的比喻，毫不留情拒绝道：“不行，你一个小屁孩，喝什么酒，只能喝饮料。”
林岁欢白了他一眼，明明没大她几个月，还老是以一副大人的模样管着她。
方决手指在手机上快速点了几下，像是有了决定，林岁欢能确定，购物车里肯定没有她想喝的啤酒。
想到刚刚的话，林岁欢又说：“你不会经常喝酒吧？我们班的男生今晚点了好几扎啤酒，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学生样，背地里说不定烟酒都来。”
她眯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你一看就经常偷偷喝酒。”
方决被她的话逗笑：“你不也想喝？”
林岁欢收回手，撑在椅子上，晃着脚耍赖道：“我是听说好喝，想试试，我们点嘛点嘛。”
“小龙虾可以，啤酒不可以，换成可乐。”
……
“啤酒嘛。”
“可乐，或者矿泉水。”
林岁欢感觉自己说不动他，妥协：“可乐就可乐，我要大瓶的。”
方决笑了一声：“行。”
-
外卖来之前，林岁欢已经下载好游戏，两人开了一局。
两人正玩到一半，门铃响起，方决出去开门拿外卖，回来的时候他的角色已经死了。
林岁欢视线还放在电脑屏幕上，余光注意到他回来了，交代道：“我尽力了，没保住你。”
语气却一点都不可惜。
方决没在意，他收拾好桌面，将打包盒的盖子打开，戴上一次性手套就开始吃，香料的气味弥漫开来，林岁欢食指大动，但这关还有一小半路程，没那么快结束。
林岁欢余光看到方决吃的速度极快，三两下吃掉一个，急切道：“别吃完了，给我留点。”
方决继续剥着虾壳：“你直接‘死’就可以吃了。”
“不行，我都到这了！马上就通关了。”
“那我继续吃。”
方决说是这么说，结果下一秒就将剥好的小龙虾放在她嘴边，林岁欢一口咬下，弹牙的虾肉混杂着辛辣的调料，充盈着整个口腔。
她满意地哼唧了下，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游戏上。
方决戴着手套的手碰到她嘴唇，软软热热的触感，让他收回手的动作有点不自然。
虾肉不算大，两口就吃完了，林岁欢继续说：“再给我来一个。”
方决这回直接拒绝：“不给，自己剥。”
林岁欢做作地叹了口气，像是控诉他的冷漠。
她忍着馋意，三两下将终极BOSS打败才移开手柄，饿狼扑食一般戴上手套开始吃起来。
方决点了两大盒，估计得吃一阵子，林岁欢顺手在视频软件调出一部电影，打算边看边吃。
吃着吃着，林岁欢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班那个生物课代表是和班长在一起了吗？我下午看见他们在校道牵着手，光明正大的。”
说着还将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握了握，模仿了一下那个场景，表情十分八卦。
林岁欢之前也是这个班的，方决对她用“你们班”这个称呼颇有微词，但也没说什么。
他将可乐递给她，随口回道：“那应该是吧，平时没怎么看出来。”
“胆子还挺大，刚考完就敢在学校牵手，就不怕班主任看见啊。”
方决回道：“现在也管不着了。”
林岁欢边吃边思考：“也是，大学都可以结婚了，现在牵个手算什么。”
电影上男女主正亲得热烈，突然开始脱衣服。
方决抬眼看着电脑屏幕，说：“高考完就看这种电影，牵个手确实不算什么。”
林岁欢语塞：“随便挑的，我哪知道是这种剧情，而且能在这种正经视频软件里看到的，多半没什么激情戏。”
方决闻言皱眉：“你还看过不正经的？”
林岁欢说实话没看过，但看方决脸色复杂，她玩心忽起，凑近他低声说：“要给你分享吗？”
方决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说完还往外挪了一下，和她拉出点距离。
林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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