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疏雨不说话,宋南伊也能自说自话。
“早知道就不叫你出来了,这样也不会摔了。”宋南伊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
“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啊……”
原来她以为出来找她才摔的。
但是林疏雨没有解释。她挺喜欢宋南伊为她紧张的样子。
毕竟,好多年都没人关心过她了。
林疏雨还是想哭:对不起啊,利用一下你的自责来关心我。
涂完了药,林疏雨还是没动静。
宋南伊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眼神有点涣散,又不太像喝醉的样子。
“喝醉了?”
林疏雨拉过宋南伊的手,虚虚地握着。
像是察觉到林疏雨的状态不太好,过了一会,宋南伊又问,“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林疏雨:“没有,就是不小心摔了,好疼……”
“那你还有哪里摔到了吗,我给你涂药啊。涂了药就不疼了。”
林疏雨慢吞吞地掀起另一条腿的裤腿,这边伤口更深。半个巴掌大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干涸的血混着泥沙,有点赫人。
宋南伊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给她清洗,然后上药。
“可能有点疼。”宋南伊说着往伤口上吹了吹。
林疏雨低下头,看着这个蹲在她身前小心翼翼给她涂药的人,眼睛渐渐热了起来,变得湿润,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填了进去。
林疏雨抿了抿嘴,开口时嗓音艰涩:“宋南伊……”
“怎么?又想让我喊你姐姐?”
等了一会没等到说话声,宋南伊就停下里抬头看她,只见她扁着嘴,一副很难过的样子。
宋南伊心里一紧,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你……”林疏雨脑子迷迷糊糊的,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要是,平时……平时做题也那么认真就……就好了……”
宋南伊呆了一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脑回路转得那么快?
她说:“所以,我写不出来题你有那么难过吗?”
“嗯……”
宋南伊十分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写不出来题也会让人那么伤心。
害……
早知道会把人惹的那么难过,就好好学习了。
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她继续只能涂药。
宋南伊搽好药,长舒了一口气,抬头却发现旁边的人已经泪流满面,豆大的泪珠一滴滴从脸颊滑落,融进衣服上,滴到手上,溅起小水花。
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怎么哭了?”宋南伊握紧她的手。
“没什么……”林疏雨抽泣着,抬起手来想擦眼泪,被宋南伊拦住了。
“你别,刚涂了药,手别沾水。”
林疏雨愣愣的,就这么看着宋南伊,意思是那我眼泪鼻涕流得满脸都是,你要我怎么办。
林疏雨坐着,腰弯了下去,宋南伊原本是蹲着的,为了能看清楚她的面容,索性就半跪在她前面,挺直着背,两个人正好平视。
宋南伊用手指帮她擦眼泪,然后抹到自己的衣服上。
有几滴眼泪流到唇缝里,宋南伊指腹擦过,好像一股电流穿过一般。林疏雨想往后躲,被宋南伊按住了肩膀。
林疏雨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动作轻柔得不像话,耐心到极致。
“右耳怎么那么红?”
林疏雨:还不是你一整个晚上都对着我的右耳说话……
“喝酒喝的?可是左耳也不红啊……”宋南伊捏完林疏雨的右耳又去捏左耳。
林疏雨:……
“所以,我写不出来题真的至于让你哭成这样?”
“那也不至于……”林疏雨拂开宋南伊的手,用手背抹了抹自己的脸,眼泪流过的地方痒痒的。
宋南伊没继续问了,像哄小孩儿一样,伸出手慢慢地拍着她的背,然后靠着林疏雨坐下,两个人贴在一起。
半晌,林疏雨说:“你把我当小孩哄呢?”
“不是……哎,算是吧……”宋南伊没看她,眼睛盯着面前一棵郁郁葱葱的树,树木在灯光下投射出一片巨大的黑影,“等你哭好了,我们就回家。”
林疏雨愣了很久:“……好。”
静了许久,林疏雨又说:“那你能不能喊我一声姐姐?”
宋南伊笑着轻轻推了推林疏雨的头:“你别撒娇啊,乖……”
——
林疏雨回到家里,把屋子里的灯都打开,带回来的药放在桌子上。
狭窄的小厅,一张掉了漆的矮脚桌,灯也不甚明亮,但确确实实是林疏雨遮风挡雨的小窝。
伤口消毒上药之后不再一阵阵的疼,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还有点痒。
她撸起裤脚查看,伤口太大片了,就没用创可贴,狰狞的伤口外有一圈红色的药水。
她伸手摸上伤口,接着像往常一样,慢慢曲起两根手指想要用力……
又想起当时宋南伊涂药的时候,很轻,还时不时吹气。
林疏雨呆坐在地上,眼神涣散,一时怔了神。
‘叮咚。’
手机收到信息,是宋南伊发来的。
【到家了吗】
林疏雨回了一句‘到了’,然后又问‘你到家了吗’。
——
宋南伊回到家里,她妈妈还没回来。她是单亲家庭,父亲性情暴戾,滥毒、酗酒、家暴,母亲离婚之后独自带着她,经常工作到很晚。
【宋南伊:我也到家了】
宋南伊放下手机,长舒了一口气,等她妈妈回家。
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总会想一些内心深处的东西,不知为什么,她一直想起林疏雨哭的样子。
那细微的抽泣声就像在脑海里循环播放一样。眼泪也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涌出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哭得眼睛、鼻子、嘴巴都又红又肿,活像一只红嘴鸭子。
她一时间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会有人哭成这个样子?
起初她觉得这个女孩子挺特别的,又说不上哪里特别。
特别在哪儿呢……
宋南伊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去洗澡了。
这个时候林疏雨也进了卫生间洗澡,她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一有声响就拿起来看。
结果好几次都是APP推的广告。
洗完澡之后,手机收到了一大堆软件的推送消息。林疏雨点开微信,没有新的消息。
她看着手机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房间。
随手将毛巾挂在床头,林疏雨就躺在床上,手举着手机,点开了宋南伊的头像。
宋南伊的头像是一只折耳的橘猫,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像个圆团子,看不见脸。
点进主页一看,背景也是猫。一片草地上,零零散散躺着、站着、坐着,七、八只各色各样的大大小小的猫。
应该是流浪猫。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她喜欢猫?
宋南伊的朋友圈设置了仅三天可见,什么内容都没有。
林疏雨看了几眼,退出去,没过一会儿又点开来,指腹压在那只橘猫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后,她给宋南伊设置了一个专属的铃声。
——
周六,江汀白起了个大早,想去买点早餐。家里保姆不在,就他和江柚白两个人,他又不会做,干脆出来买。
江柚白嘴刁,最近喜欢上了学校旁边那家早餐店的灌汤包,除了那个其他都不吃。
大少爷难伺候,江汀白想着也不太远,索性去那边跑一趟,免得买了其他的回来又挑三拣四的。
江汀白一直觉得,江柚白这难搞的性子多半是时和辰那臭小子宠出来的。
从小到大,要什么就有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虽说江家不缺这些东西,但江汀白不会这样由着弟弟胡来。
时和辰不同,他性子好,江柚白想要天上的月亮他都想给人摘下来。
宠得自家弟弟无法无天。
江汀白越想越气,差点想冲去时和辰家里把他打一顿。
到底还是没去。
主要是晚点家里那臭小子起来了见家里没人,又要叽呱乱叫。
经过学校附近一条小巷的时候,他眼尖地发现角落里有一抹红色。
江汀白微微皱着眉,也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被红色施了法,看到红色的东西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走进一看,是一个红色书包,跟林疏雨那个很像,但是有点脏。他多看了两眼,然后走掉了。
买了早餐回来,又经过那条巷子,江汀白站在那个书包前面,站了许久,像是不知道在跟什么对峙。
……
对峙失败。
最后江汀白竟然神差鬼使地把它捡了起来。
江汀白回去的时候,江柚白刚起床,穿着睡衣,发丝凌乱,慢吞吞地从楼上下来。
时间掐的刚刚好。
“江汀白,一大早去哪了啊?”
江柚白从来都不叫哥,要么直呼其名,要么直接装作没看见。
江汀白也不惯着他:“管得着吗你。”
江柚白看到他哥拿着个书包,江柚白觉得奇怪。
“这书包哪儿来的,怎么这么脏?”
“没什么。”江汀白心里发虚,把书包往自己身后藏。
谁知江柚白直接上手抢了,吓得江汀白包子都掉在地上。
“你干嘛?!”
江柚白不解,皱着眉问:“你慌什么?”
“关你屁事。小屁孩!”
江柚白不服气地喊:“我俩是双胞胎!双胞胎你懂不懂啊!!你以为你多大!”
“包子,爱吃不吃。”江汀白把早餐甩在桌子上,拿着书包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江柚白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哥这慌里慌张的模样,毕竟平时长辈都夸他稳重。
江柚白每次都不以为意,不就比他早了几分钟出来嘛……
房间里。
看着那个书包,江汀白无比后悔。
这是个大大的烫手山芋啊。
从放回那个地方到直接丢掉,什么想法他都想过了,最终还是把它洗干净晾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有点像变态。
当时不知怎么就把这个书包捡了起来。现在懊恼死了。
很快周末就过去了,又要去学校上学。
林疏雨到的时候,宋南伊正在座位上补作业,笔下龙飞凤舞的。
林疏雨把一包东西放在她桌角。
“这什么?”宋南伊拿起袋子来看,里面是两个包子,还冒着热气。
林疏雨说:“路上顺便买的。”
宋南伊开心地道了谢,拿出包子咬了一口,是肉馅儿的。
她咬了一口,香气四溢,满足得眯眯眼睛。然后她随口问了一句:“你书包呢?”
“忘记带了。”林疏雨轻描淡写的。
宋南伊说:“哦对,刚刚万足户过来了一趟,说要收作业。”
林疏雨一头雾水:“万足户?”
“就是朱志刚。”
“有意思吧,是江柚白取的外号。”
“为什么要叫万足户?”林疏雨仍是不懂。
“朱志刚不是姓朱吗,他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家长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万嘱咐;万嘱咐,然后他又经常跑来跑去,从操场到办公室,从办公室到教室,哪里都跑,一天下来微信步数上万步,就万足户了。”
这一番解释一下,林疏雨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无聊的谐音梗啊。
“江柚白人才啊……”
宋南伊盯着她微微启唇的呆愣样子,脸上挂满笑意,然后伸了只手出去捏林疏雨的脸。
意外的是,林疏雨竟然没躲。
“你才是人才啊,谁还能比你人才啊林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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