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办，你知道的太多了，”万景捏住了她的下巴，“不喝下去，我怎么能放心，相信你能保守秘密？ ”
段萱萱摇着头：“万景，你是真的变了。我很失望，竟然还以为你有什么苦衷，你……”
“玩改造人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万景冷笑一声，讽刺地说，“现在装什么有底线？”
段萱萱死死地盯着万景手里的药碗，生怕万景趁她张嘴说话的时候强灌：“那不一样。我不会喝觉醒者药剂的。”
“有什么不一样？”万景问 。
段萱萱沉默了。
她想起了武馆里的师弟，自从服用了一种能够迅速提升实力的药剂之后，就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样。
眼神变了，性情变了，除了那副皮相没变之外，像是已经彻底成了另一个人……如果他还能称之为“人”，而不是成了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的话。
后来的一次抢占底盘的打斗中，一个同门受伤，段萱萱竟撞见这位师弟啃噬着前者的血肉。
无奈之下，她只能杀了他，然后吐了个昏天黑地。
午夜梦回时，那张挂着鲜红血肉的大嘴，那两道视她为食物的视线，依旧会浮现在她眼前。
从那一天开始，段萱萱多了一种说不出有多少用处的能力，就是能闻出那些服用过觉醒者药剂的人身上的，腥臭味道。
最可怕的是 ，从那些过往让她尊敬的人身上，也能闻到那股味道。
段萱萱不想面对这一切。
出于逃避心理，沉溺温柔乡。
结果便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不会……不会吃人。”段萱萱牙齿打颤，磕磕巴巴地说。
如果万景也吃过觉醒者的话，那么她变成怎样冷血的怪物，也并不奇怪。
人和怪物之间，已经没有沟通的可能性。
万景让她吃觉醒者药剂，这是一种投名状 ，她若是喝下去了，就意味着她成了万景的“自己人”。
凭着她和万景过往的这点交情，能够从朝不保夕的试验品，得到自由，甚至抱上万氏这棵大树，扶摇直上，鸡犬升天。
她本来应该感到幸运，抓住这个机会才对。
倒不是她多有原则和底线，要不是她有这一段经历，也许真的会同意。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真的不吃？你只是没有尝试过，所以心里有个坎，我必须帮你一把。”万景不再是和她商量的口气，迅速掰开了她的嘴。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段萱萱完全无法抗拒，她拼命地想要闭上嘴，但是恶臭的药液还是沿着口腔流淌进了喉道，又淌到了胃里。
她的挣扎如同蚍蜉撼树一般毫无作用，药液一滴都没有浪费。
联想到万景的这股力量的来源，段萱萱觉得此刻被压倒妥协的是她，但也不止是她。
闻上去臭，实则味道不错。
段萱萱在实验室里天天半饥不饱，心理上很抗拒，但是她空荡荡的肚肠却很欢迎。
她变了，她完了。
万景把一整碗药水灌完之后，又灌了她一碗清水，才把她放开。
段萱萱抠着自己的嗓子眼，给自己催吐：“……呕……”
万景拉了几条绑带，像是控制一个发病的疯子一样，将她束在病床上，慢慢地擦着手上沾染的秽物：“你先冷静一点。等你消化完了，我们再谈。”
段萱萱仰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考虑了一下，说：“人怎么能吃人？吃过人的人，就会一直想要吃人……我不愿意吃人。”
她的求生欲一向强烈，此刻却产生了一个念头：
宁可作为人类而死，而不愿意作为怪物而活。
那个死于她手下的师弟，当初不也是单纯想要为了保护同门不受欺凌，才去试药的吗？甚至买药的时候，他花的还是自己攒的钱。
结果后来，竟然会吃掉自己曾经想要保护的人。
真奇怪啊，传说中濒死之际才会出现关于往事的走马灯，她只不过是存有死志而已，一些她想忘掉的不想承认的细节一股脑地冒了出来。
把那位师弟解释成一个为了提升力量误入歧途的蠢货 ，而她只是在清理门户，段萱萱心里会舒服一些，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想到雪白的刀锋倒映着的那双眼睛里，一瞬间闪过的清醒与错愕。
那人认出了她后，放弃挣扎，就死时的解脱感。
如果不是她这个掌门太没用了，他一开始就不用冒险去服用药剂的，也不会是这个结局。
应该坠入深渊的人是她而已，那一日之后她只是在苟延残喘，内心深处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故意毁掉自己。
“我不想要吃人……”段萱萱感觉肚皮下发热，喝下去的药剂像是在灼烧她的血肉，也许她很快就要变异了。
段萱萱下定了决心：“万景，如果你我之间还有一点交情，你就给我一个痛快。”
“你说得没错。吃过人的人，就会一直吃人。无可救药。”万景解开了段萱萱的绑带，看着后者满脸的眼泪鼻涕，“好可怜，你好像想用眼泪把自己淹死。”
“……”段萱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旧盯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抹了一把脸，翻身坐起，“你现在放开我有什么用？来不及了——你……你，刚才说什么？”
见段萱萱又要催吐，万景阻止道：“这不是觉醒者药剂，是我用食用香料、色素和动物内脏打成的糊糊，独家秘制，口感独特，营养丰富，不要浪费。”
段萱萱惊魂未定，警惕地看着她，并不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在你手里了，玩弄我很有趣吗？你还装什么？”
万景一耸肩：“我如果真想控制你，不会给你手机，让你还能联系外界。”
她起身，一拧把手，开了房门：“这扇门甚至没锁，你可以出去的啊。”
段萱萱天天在她面前展现出倔强小白花的那一套，万景虽然不好强制爱这一口，但是她勇于尝试新事物 。
既然机会在面前，偶尔体验一把也无妨。
体验感是还不错……但就像是喜欢吃咸口的人吃甜食一样，还是得适量。
段萱萱说：“你别装了，万家人都是一丘之貉。”
怎么还没结束？
“我要是想对你动手，随时都能杀了你。要用阴谋诡计，是因为实力不够。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本来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万景却又缓缓地从上到下扫视了段萱萱一遍，似乎用眼神将她评价比较了一番，三分讥诮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补了一句：“你以为你很特别？”
确实很难停。
够了，万傲天，从她身上下来！
再演下去，会影响面相。
还不算工伤。
万景拿出手帕遮住嘴，手动把自己单侧上翘的嘴角往下压。
“落到这个下场，你也并不无辜吧。我怎么能轻易地信任你？”万景坐直了身体，严肃起来，怀疑地看向段萱萱，讽刺道，“可别说你只是犯了每一个想要和男模谈纯爱的女人都会犯的错。难不成你去那种地方，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去普度众生的？”
与其自证清白，不如质疑对方。
果然，万景那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态度，瞬间压过了段萱萱，全然胜过一切解释。
万景的脸上三分隐忍、三分为难、四分深不可测，也激发了段萱萱的想象力，比起诉苦更有成效。
谁都能看出来，她究竟背负了多少。
“抱歉，是我误会了你。”段萱萱面露歉意，她的鼻翼翕动，“你周围群狼环绕，必然要和光同尘，没有和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已经很辛苦了。我……我确实是活该，不能怪你要试探我。”
“光是道歉，还不够吧。是我救了你，要是没有我……”万景说。
段萱萱说： “……谢谢。”
误会解除，可以谈正事了。
“你是怎么……”万景想问，段萱萱是突然怎么判断出来她没有吃过觉醒者药剂的？
还有她伪造的那碗汤药，是用一些食用香料伪造出来的，有那些吃过觉醒者药剂的人身上的味道。
不过，万景做出来之后，才想到这种味道除了她之外，只有极少部分人能闻出来。
她只是暗示，还没有明说，段萱萱是怎么能一下子断定这股味道的来源和觉醒者身上的血肉有关？
按照万景原来的设想，只使用觉醒者药剂试探一下，段萱萱能不能抵挡住这种的诱惑，段萱萱不至于会受惊吓、激烈反抗到这种程度。
要是万景的癖好是和清纯倔强的小白花玩强制爱，看到段萱萱的反应，估计会很兴奋。
不过看到段萱萱的反应，万景主要考虑的是，段萱萱的这种能力的用途。
先前万景得靠着自己去辨别哪些人是服药者，段萱萱的鼻子看起来比她还要敏锐，应该能帮她干这桩辛苦活。
此外，万景在实验室查到的手术排期单里面，还发现有腾瑛存在，这场手术和给段萱萱安排的其中一场手术，同期。
手术排期单里自然没有直白地写“腾瑛”的名字，不过最近有很多变异蛇类相关的实验记录。
对于那个“蛇类妖族试验品”的形容，也都和腾瑛的特征吻合。
显然，在那场手术中，段萱萱的身上会缝合上一些腾瑛的身体部位，成为一个改造人。
腾瑛只有一个，可供选择的人类试验品千千万，偏偏是段萱萱……
不用以为，段萱萱确实是挺特别的。
段萱萱在原著里只是一个短暂出场的小炮灰，没有细讲。
万景在意的是，段萱萱身上的特别，从对觉醒者药剂的反应，到被选中和腾瑛融合，或许都是她抢戏带来的蝴蝶效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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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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