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骥神色一动,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段记忆。
他仰着头,有人似乎摸着他的头,对他道:“不管别人怎么样,你不许学他们,听懂了吗?你要明白,来这里的都不是好人,但是在这里的,却都只是讨生活的苦命人,哪怕她们为恶,那也是世道让她们变了。”
画面又一转,这个视角中他不再是仰着头,身处的地方似乎极其压抑,他感觉到了一阵附骨之蛆的恶意,但他看着前方,似乎有个让他心中无限喜爱的人,看着那人他便觉四肢从心口开始洋溢着暖意。
他极珍之爱之地开口:“……”
说了什么?他极力思考,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什么呢?”方孺意不客气地开口,“还要不要去路府了,一直发呆。桌上那么多好吃的,也没见你吃什么。”
“师妹,”褚筱道,“不必如此。”
方孺意哼了一声,扭头不开口了。
溪山便牵了牵云骥垂在桌下不知何时蜷在一起的手指,云骥霎时一惊,回神,手像被烫了一样一缩。
溪山便委屈状,一脸不可思议:“你嫌弃我?”
“不!我……”云骥百口莫辩。
溪山扭头,余光看着一脸焦急的云骥,不开口了。
褚筱看着闹情绪的几人,忍不住抚额。
酒足饭毕,几人收拾停当,便朝着路府出发。临行前在方孺意建议下,溪山最终还是化作人形。
方孺意还自告奋勇,为溪山梳了发髻。她从小无心修行,在修行上不似褚筱勤奋,却很是热衷于妆饰。
溪山原先以原形示人,一方面是她对自己本体形貌十分满意,既然化形要改变形貌,那她就不太乐意了。另一方面则是,原形她就可以懒懒卧在云骥肩头,不必自己走路。
而方孺意投其所好,给她设计的发髻以她的狐耳为主,用赤红的发丝包裹着狐耳,伪作狐髻。而本该是人类的耳处,则由发丝绕过直至脑后,与狐髻攒在一起。在狐髻上零星缀着珍珠。
为了遮盖溪山不同寻常的金瞳,方孺意特意寻来金纱,覆着眼周,以簪饰将金纱固定在两侧颧骨,金纱与发丝一同编入两边狐髻中,额上缀着半颗粉色珍珠,长出来的金纱自然而然地飘在脑后。
溪山本就天生唇红肤白,如此一番妆扮更是惊为天人,她照着镜子,欣然放弃了原形。虽然金纱覆住了眼周,但好在以溪山修为,本也不必再靠着眼睛视物。
而云骥听着褚筱二人的赞叹,微微低垂了玄绫下的睫毛。
不过如此一番精心妆饰,自然花了不少时间,等到她们一行人问过路人后到达路府时便已近酉时。此时天边红霞炽极,照在步伐匆匆的几人身上,如一层霞色轻纱。
一路走来,所问的路人见他们一行人容色出众,本是一派热情。然而在得知她们要去的地方是路府之后,却往往神色大变,之后大部分人都选择避而不谈,匆匆作别,仿佛路府是什么洪水猛兽。
褚筱神色凝重,方孺意亦是十分疑惑。而跟在身后的溪山则是神色悠闲,借着眼覆金纱为由,她理直气壮地牵着云骥袖子,时不时还耍赖装累。云骥行动敏捷,但往往会停下来待她玩够。
几人问路许久不得其果,直至路过一个茶摊,溪山提议喝口茶水再做打算。
这茶摊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茶棚,茶棚下简单摆着一个木桌,几把长椅。老板二人是对中年夫妻,面色苍老,衣装朴素。
褚筱喝了口茶水,凝眉道:“想不到这路府竟然如此为人避之不及。”
方孺意:“早知道应该在那个镇遏使走之前让他给咱们留个人带路的。”
褚筱摇摇头,无奈道:“现在也不太好去麻烦镇遏使大人了。”
方孺意便长长叹了口气,伏在桌子上。
云骥端坐如松,溪山便斜斜靠在他身上,一面饮了清茶,这茶水茶叶并非上乘,但足够清香。
溪山微微一笑:“别那么悲观嘛。我看有人挺想为咱们提供线索的。”
方孺意咦了一声。
只见茶摊的男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上前,粗糙的手在衣角上搓了搓,道:“我听各位在找路府?如果各位愿意,我可为各位带路。”
那女老板连忙道:“你糊涂了,那路府日日为冤魂缠绕,你不怕回来带了晦气。”
褚筱几人对视一眼,溪山便笑道:“冤魂缠绕?怪不得这一路上个个听了路府便如耗子见了猫,可以理解,是我我也不愿沾染晦气。”
女老板打开了话匣子:“可不嘛,这路府老爷原是位行商,前些年才在云羌定居,为人大方,颇有些口碑。然而近些日子他府上不少仆人被放出来,我们原来还以为是他心善,”
“谁料想这些仆人个个神智恍惚,回家了不久人就没了!我听有几位原先还有些神智的说了,说她们在路府时夜夜噩梦,时常有位浓妆艳抹的厉鬼要索他们的命呢。”
溪山点头:“原来如此,着实奇了。”
褚筱神色凝重,想起那夜鼠妖所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女老板观她几人神情,小心翼翼道:“不知几位去路府是有什么事?如果是投奔,我劝各位还是回家吧,这路府着实诡异。我二人从前晚间路过他府上,有时也能听见鬼泣声。”
褚筱犹豫一番,不知要不要如实开口,溪山看她一眼,已是面色如常道:“实不相瞒,我几人正是受人所托,为平复路府之事而来。”
男老板疑道:“我看几位对路府状况不甚了解,难不成那托付之人竟然未将路府实情告知?”
“可不嘛,”溪山摊手,“那个人只告诉我们说路府府上千金深陷梦魇,若是早知道我们就多带几个人了。你看看,”
她指指方孺意,“小孩子。”
又指指自己,“伤患。”
又指指云骥,“瞎子。”
溪山无奈一笑:“我们一行人唯一靠得上的连双十年华都不到。早知道的话就不会这么安排了。”
那女老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但溪山随即摇摇头,无奈道:“但我们也不能这么打道回府,总得见上雇主,回头才好交差嘛。”
“这……”女老板有些犹疑,“好吧,那我二人便为你们带路。只是几位道长回头能不能给我二人一些驱邪的符纸。 ”
溪山应下:“自然。”
方孺意忍不住道:“你们都去吗?那你们这摊子怎么办?”
男老板一顿,女老板则瞪了一眼男老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实不相瞒,这路府路段地处繁华,旁边不远有家花楼,虽然近年来入不敷出,没什么新人。但……”
溪山便会心道:“这便是了,夫人辛苦了。”
方孺意便有些鄙夷地看了一眼男老板。
女老板一边收摊子,一边抹泪:“可不是呢,我也不是管他,老夫老妻了,我也不稀罕与他行那事。只是我们省吃俭用才赚了这一些银钱,若是让他花给了那些花楼娘子,我真得沤死。”
老板在一旁收拾,闻言只是低头不语。
方孺意便同仇敌忾地握紧了拳头,忿忿道:“可不是,天底下的男人个个都希望左拥右抱,也不看看他们自己模样。我最瞧不起这些拿家里的钱出去花天酒地的男人了。”
女老板见有知音,便更加来劲,拉着方孺意细细说起自己多年的不易。
褚筱无奈地看一眼义愤填膺的方孺意,对溪山道:“方才多谢溪山姑娘了。”
“什么,”溪山抛了抛手上手艺拙劣的玉佩,“啊,你说方才啊。下次再遇见这种事,你直接自报家门。这商贩本就有意帮你,只是怕自己惹祸上身,才犹豫不决,你自报家门,能让他们放心。”
褚筱真心道:“多谢。”
溪山便笑:“要谢谢的话,叫我一声祖奶奶我便满足了。”
褚筱满头黑线:“溪山姑娘为何如此执着于此事。”
“不为什么,”溪山站起身,“兴许是我突然想过一把长辈瘾了。”
云骥便自然站起,右手微微抬起,溪山见了便笑:“真乖。”
她又气鼓鼓道:“别的都这么乖,怎么叫你背我就不愿意了,不就是人形嘛,怕什么。要是我受伤的是脚就好了,看你背不背我。”
云骥认真道:“不会再让你受伤。”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溪山心一酸软,依他了:“好吧好吧,输给你了。”
褚筱见她二人旁若无人的气场,又见方孺意与那老板娘相谈甚欢,第一次觉得自己多余了。
费尽周折,终于到了路府,方孺意忍不住长叹一声:“来一趟路府真是难于上青天啊。”
溪山斜斜倚在云骥站如钟的身上调侃道:“这就难了?你要陪你师姐游历,以后有得苦头吃呢。”
褚筱上前叩门,良久无人响应。
等了一会儿,褚筱见天色已晚,对两位茶摊老板道:“二位先回去吧,劳你二人为我们带路已是十分感激,莫再耽误了你们晚膳。”
那女老板原先不愿意带路,此刻看了看她们,却摇头道:“我们还是等一会吧,万一路府不让你们进门,你们可以来我家中暂住,免得宵禁无处可去。”
恰在此时,吱呀一声,路府厚重古朴的大门随声而动,门后是一位仆妇妆扮的妇人。
这妇人面上敷粉,却掩盖不住满脸憔悴,身上衣料不是十分华贵,却很明显比茶摊二位老板好多了。开门的双手满是伤痕冻痕,却不像是茶摊老板娘长期干活的手一般粗糙,反倒像是多年养尊处优,突遭巨变之后才开始做工的样子。
这妇人见了她们,瞳孔骤缩。
[可怜]中间的发型可以去wb@桃桃今日愿卿好
蠢作者不会画画,只能勉强弄个大概,金色的纱因为蠢作者找不到适合的金色,怎么看都很奇怪,所以选了一个比较顺眼的颜色[竖耳兔头]
还有茶摊她们几个各自的动作,简单涂了一下,不会直到完结都无人在意吧,哈哈[竖耳兔头]
溪山,蠢作者对不起你,要是蠢作者会画画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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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茶摊老板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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