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糟心和闹钟声中醒来，新一天的早八在呼唤。
身体的不适还没消失，姜祈强打精神用冷水冲了冲脸。好在镜中人只是有些疲惫，泪沟显得特别深，但看不出太多宿醉的痕迹。
手机里多了好几个小红点。都是刚通过的陌生的联系人，估计都是昨晚林子毅拉着他加的。也没有备注，唯一认得出的是那个女哨兵。
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含蓄的奔放的都有。
其中有一条吸引了姜祈的注意。
“别摸他，摸我。”
不是，他摸谁了？他酒量不好但酒品不差吧？
姜祈冷笑着删除那条信息，然后果断拉黑。
神金。
不知道哪儿来的。
*
按照惯例，早上医生是要查一遍房的，安排每天的治疗方案。姜祈紧赶慢赶在八点之前到医院，时昱依旧和昨天一样，坐在窗边出神，做一副安静的美人肖像。
姜祈回忆起从昨天到现在，每一次见到这人，好像他都没有在玩手机。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可太反常了。反正姜祈是不能想象一天没有手机的日子。他趁着还没走进去，把护士拉到一旁偷偷问：“七号床平时就一直这么发呆吗？”
没有啊。昨晚路过的时候还看到他电脑屏幕亮着，一边打字一边还给别人打电话。
“估计现在是等着我们查房吧，这么配合的病人真省心啊。”护士感叹。
省心的病人只会微笑。医生不问，他也什么都不说。
配合个屁。
*
早上病房里人太多，姜祈只公事公办地记录完就走。只是心里憋着个坏，专门挑了一个同病房的病人出门做检查的时间，又拐去了7号床。
这回可让他抓到个措手不及，时昱窝在床边不知道在给谁发信息，听见门口的响动立刻警惕地支起身。
“哎，别紧张。咱们随便聊聊。”
姜祈搬过门口椅子，撩起白大褂，一屁股坐下，示意接下来可能要多聊两句。
“你们医生都这么闲的吗？”
可能是姜祈坐下来时离他有些近，时昱本来和缓的脸色突然不善。
“干嘛老这么抗拒？医生忙啊，这不是忙着来了解你的情况吗？”
遇见过的奇葩的病人太多，姜祈已经完全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抵抗影响，主打的就是一个死皮赖脸。
时昱黑沉沉的眼珠盯了他几秒：“很忙，还有空去喝酒。”
......
忘记哨兵鼻子都很灵。
衣服是早都换过一套，可能是他皮肤上还沾着酒味。
呃，还是别的什么人的信息素？不知道，他可没有哨兵的狗鼻子啊……
八百年没出去玩，偶尔一次倒搞得他做贼心虚似的。姜祈觉得不能被平白误会，强调道：“昨晚是同学回来了，林子毅你认识吧？”
“知道，你们一向玩得挺好。”
姜祈：......
越说越不对劲了怎么，他感觉自己可能是缺了一些正直的面相，不然怎么老被人觉得不是个正经人。
姜祈尴尬地咳嗽一声。
他一尴尬手就痒得很，余光四处打量，想找一只猫来蹂躏。
目光扫到角落才发现时昱的精神体也在外头，只是一改昨日的热情。缩在角落里变成特别小一团，也不出声。
他伸手想把猫抓过来，可是刚一碰到就被挣脱了。小东西扑腾得厉害，从他手里挣脱以后飞快地跑到另一个角落，又缩着。反正任姜祈怎么哄，它也不肯让人碰到一根毫毛。
脾气倒好，只会躲不会哈人。最大的反抗就是找个角落自闭，显得特别可怜又好笑。
“它怎么了？”姜祈指着猫撅起的腚。
“不用管他。被我骂了。”
在姜祈以医生的名义再三追问下，时昱才不情不愿地开口：“昨天晚上在走廊上一个劲地跑来跑去，影响别人休息。”
“哦，这没事。”
姜祈嘴角上扬，又在时昱的凝视攻击下飞快地收了回去。
该怎么说呢。
这两天的时昱简直像只混身长刺的刺猬。或许是因为突然被当做危险分子，关到医院里面，每天还有人对他的一举一动进行记录和追问。肯定会让人有些不安，更何况时昱一向是个很敏感的人。
这样对姜祈避之不及的他，格外地像当初分手时期的状态。
就好像在提醒————你们早已是过去式了。
也是，开玩笑是不合时宜，自己应该明白。不然昨晚怎么会又梦见几年前的事？
姜祈对自己说，别再自讨没趣了。
“我呢，今天去找了陶院，就是你的主治医生。他说你的情况基本可以排除是病理性的。“姜祈斟酌着用词，尽量柔和地说，”可能，就是心里有一些情绪，影响了你精神体的一些外在表现。”
“这个要说治疗其实也挺好治的，只要没有攻击性行为。后续可能很快就可以出院，只要按时吃药就可以。所以你就放宽心，当做来医院度度假就行。”
“嗯，谢谢你。”
时昱十分客气地垂下眼。反倒是在角落的精神体反应更大些，悄无声息地跑到姜祈脚边听着，一双猫眼瞪得滚圆。
“我本来跟陶院说，后续的治疗要不要交给我。”
说到这里，姜祈停顿了好一会，感觉后续的语言很难组织。
这时，时昱倒是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等着他的下文。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做疗愈医生最重要的是信任，以我们两个的关系，恐怕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愿意跟我说。”
……
对方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不出意料。姜祈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呢，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没什么事的话，我也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了。”
时昱：“......”
姜祈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行吧？”
时昱还是不开口，皱着眉好像这是一个很难下的决定一样。明明都已经对自己退避三舍了，真是难以理解。
“给个准话。”
“……好。”
*
走出病房，姜祈深吸一口气。身后传来很大声的猫嘶声，还有人低声斥责的声音。
时昱和他的精神体在吵什么架，姜祈管不了，也没必要管了。
林子毅说得对，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例行查房都没什么可注意的。第二天去的时候，时昱已经做完了所有检查，护士说，后续还有两次治疗，如无意外的话，一周后就出院。
一切顺利。估计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不值得姜祈开头那样紧张，还专门去查相关的论文资料。
检查结果很好，这也让时昱的精神体拥有了更多的自由，每天定时在医院里的角落刷新，也没有人管它晚上在走廊上狂奔。
好几次，姜祈走进办公室发现有一只黑白猫卧在他的电脑旁边。
会嗲嗲地叫，会翻来覆去伸懒腰，更多时候就安静地趴着。
“你那没良心的主人知道你在这吗？”姜祈无奈地要推它下去。
小猫嗷的一声爬起来，在桌板上焦虑地踱来踱去，不肯被抓到。
姜祈生怕它把自己桌上的文件毁了，只好默许它继续找个地方趴着。到了下班的点，姜祈收拾衣服，小猫也从桌上跳下，堵在门口扭头等着他。
“干嘛？”
姜祈半蹲下，用手指虚点点小猫脑袋。天知道有这样一只毛茸茸的团子就趴在身边，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忍住不去摸它。
他的手指就停在半空中，于是小猫伸长了脖子，这样它的脑额就离手指更近了一点。
一点，一点，黑乎乎的小脑袋贴近了，小猫闭着眼睛，享受地在姜祈的手上蹭了蹭。
姜祈：“……”
他收回手指，神色莫测地站了起来，目送小猫一扭一扭地消失在了视线里。
第二天它还来。除了治疗的时候，小猫都在。
说起这个治疗，姜祈还为此又挨了院长一顿骂。
那天，院长特地把他叫过去，把时昱的治疗方案递给他说让他负责。姜祈硬着头皮看完，硬着头皮开口。
“要不咱换个人？”
陶院长嘴巴大张，瞪得千层褶子的眼皮也撑平了，不是你前两天说想接这个病人？！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需要回避？”
“哈？回避？他是你哪个亲属？”
“姑奶奶。”
院长差点一口气没背过去。一边发消息一边骂，这嘴上没毛的年轻人，要撂挑子你不早说。本来要安排给刘医生的，这下好了，刘医生明天治疗都约满了。跟病人都说好了你给我整这出，难不成让实习医生代班？
哦那还是让刘医生挤挤时间吧，我相信他可以的。姜祈连忙说。
院长搁下手机，脸色骤然变得严肃。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轻浮的毛病不改掉，你永远做不了一个好医生！姜祈，我不追究你以前犯过什么错误。既然决定要在这里发展，就沉下心来！”
“看看你那无组织无纪律的样子！”
说是不追究以前的错误，实则每次训人都要带上这一句。姜祈小声嘟囔。
“院长，我是说想接这个病人，但你当时也没答应我啊……”
“干你的活去，少狡辩了。”
下一秒姜祈就被打发了出去。
站在门口，还能听见里面院长的吐槽，“还他是你的姑奶奶，找借口都不动脑子的”。
他真是我的姑奶奶。姜祈想。
姑奶奶别吊着我了。
*
隔日更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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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是我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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