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楚曼香，绝对算的上奇女子！”
“她是旧国时期响当当的名角儿，第一位女评剧演员，可惜呀……”王导皱巴巴的脸上尽是欣赏和惋惜。
云寄月正在等待王导继续介绍。
可王导俨然一副不愿再提起的样子，陷入深思，只是干脆利落的递来剧本。
毕竟搞艺术的都有点怪脾气，大家也没有过多关注他，开始静静地翻看。
花尽啼拿到剧本的那一刻，手指在抖，迫不及待的快速阅读，越是读下去越是心惊，紧握剧本的手指都是汗涔涔的……
这正是师父师娘想念的小师妹，杨花班第一位女花旦，也是整个评剧班子里的第一位女花旦。
由于当时太小，也只见过几面，花尽啼对于楚曼香的印象有些模糊，但是她的那种性格气质，绝对是一眼难忘的。
曼香师叔，不，应该是曼香姑姑，她素来不喜我们这群小孩叫她师叔，他认为这是叫男人的，不好听，所以私底下我们全叫她姑姑。
曼香姑姑像极了风雨中肆意绽放的红玫瑰，风雨和蚊虫都欺她，因为她美丽，路过的人们也要欺她。
可她从不觉得自己弱小，反而要绽放的更灿烂，嘲笑风雨，用利刺刺伤每一个想要亵玩自己的狂徒。
后娘苛待她，戏班子不要她，这都不要紧，她还是长成了赫赫有名的名角儿。
当时太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知道了，楚曼香她顽强不屈、勇敢倔强、聪明伶俐，又风情万种，女人身上有的好品质她有，男人有的她还有。
曼香往那一站，所有人的目光就都会落在她身上，她称不上最美的，但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剧本里重现的正是经年旧事：
小小的曼香总是流连于各个戏班子的台前幕后，一遍一遍的听着各个本子。宛转悠扬的小曲就这样，渗透进曼香的每一寸骨骼、每一寸皮肤。
可是旧国时期的女儿家多不幸，而曼香最是不幸，因为爱戏如命，没少被家里打骂，邻里闲话，她那尖酸刻薄的后娘更是天天念叨：
“这个贱蹄子，看个戏好似抽了大烟似的，一天到晚净鬼混。”
可曼香从不在意他们的打骂，满心都是戏，找由头、钻空子也要去看戏。
渐渐地，听戏已经无法满足她了，她开始模仿戏里的唱腔唱词和身段，偷跑进后台看着名伶们描眉画眼，做梦都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登台子唱戏。
练习地多了，这个戏痴戏狂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如烈火般炽热的内心，扫开重重阻碍，来到戏班子前，要做那戏曲界的女子第一人。
可20年代以前，戏曲行当里全是男人，旦角也都是男旦，男作女相，唱女音，从不收女子，尤其京剧。
班主哪敢坏了传下来的规矩，再加上还有那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悍妇后娘，更是无人敢要。
但曼香怎可能就此罢休，扬言：
“既然没有女子唱戏的道理，那我就来做第一人，这不就有了嘛！”
班主也不肯妥协，但曼香有的是法子，终于还是被这犟种折磨的不行，敷衍的答应可以简单的演一出儿。
曼香把后台偷师学来的东西全用上了，穿着戏服，身姿绰约，亭亭玉立，脸蛋更似那盛开的芍药，美的夺目。嗓音、腔调、一举一动更不用说了，都浸满了戏曲的味道。
到了台上，简简单单一出场，身段唱腔这么一露，就把所有人都震了，每个票友都直呼过瘾。
班主也是犯了难，原想草草打发走，谁料……
这楚曼香绝真是一颗顶顶好的苗子，奈何行当里头不成文的老规矩，此是其一。其二女子嫁人之后，其夫家绝对不会允许女眷抛头露面，便久居内宅之下了。
但是把这观众呼声又很高，再加上女人唱花旦，这身段、嗓音、风情万种，确实是男人比不了的。
班主纠结的眉毛都挤在了一块，最后还是妥协：
“我们可以收你，但有个条件，你的工钱只能是别人的一半。”
那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曼香激动的就应承下来，别说一半，哪怕不给钱只管饭，只要是能唱戏就干。
后来，一出戏接着一出的演，票友都认定了她，也称了杨花班的“活招牌”。
从此，彻底打破了这个规矩，女人也可以登台唱戏！
没几年，楚曼香红透了半边天，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大角儿名伶。
正是红极一时的时候，转角便遇到了爱情，楚曼香爱上了班子里的小生牧玉林，两人惺惺相惜、互生情愫，准备私定终身。
本就尖酸刻薄的继母开始从中作梗，决不允许楚曼香嫁给心上人。毕竟嫁给这个穷酸小生，能捞到的好处就极少了。
她还得让楚曼香趁着年轻漂亮多捞些钱，然后找一个富豪商贾或者政界巨擘当个姨太太，飞上枝头做凤凰。
眼看着楚曼香越来越不受控制，后娘趁热打铁，私自做主许诺将姑娘聘给一个五十岁的司令做第八房姨太太。
强权在上，曼香无法反抗，委身于内宅之中，早已失去了往日光华，只见得月夜青瓦上有人华服迤逦，只听得肝肠寸断的唱腔。
那夜月华流转，曼香扮了相，穿着最华丽的衣着，在卧房之中为一人独奏，床上斜卧的男人痴痴的望着，眼里流露的尽是亵玩和欲色。
衣袍翻飞，殊不知里面藏的是冒着寒光的匕首。
香风袭来，曼香装作娇柔态，攀附到了司令旁，佯装着讨好。趁其不备，一匕首朝着心脏推去。奈何眼前人反应迅速，匕首只进去一个尖，就被男人箍住了双手。
男人勃然大怒，一起之下将曼香掀翻在地，楚曼香心知肚明，自己绝对难逃一死，不如了解在自己手里，于是拔下簪子，朝着白玉般的脖子连插两下。
从此，世上只有余音，再无曼香……
高墙之外的爱人也悲痛欲绝，下定决心随着爱人离去了。
做一对黄泉路上的鸳鸯吧！
读完剧本，在场每个人都是泪眼婆娑，花尽啼更是止不住……
不仅仅是因为曼香姑姑的死，更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故人的往事还能被重提，曼香姑姑还能被后人铭记。
“导演，这本子我接了”云寄月纤长的手指拂去眼角晶莹的泪珠，“我演哪个角色？”
花尽啼思绪也被拽了回来，静静地听着大家的讨论。
王导慢条斯理的回答：“牧玉林，也就是楚曼香的恋人。”
云寄月点点头表示肯定，读本子的时候已经有预感会是这个角色。
“听说Alan是戏曲世家……”
王导刚提出话茬，薇薇安就很有眼力见的接茬：
“没错，王导！我们Alan的父母从事的都是戏曲行业的，津湾大剧院的院长是Alan的父亲，彩蝶飞是他母亲~”
其实王导早已做过背调，还是回应：“真实久仰久仰！”
“Alan，你在此给王导唱一段呗。。来，快过来~”
花尽啼主动起身：“薇薇安，王导，我给云兄搭戏吧…”
云寄月也是看重这个本子了，大方的站起来和花尽啼眼神交汇，眼神一对，就知道唱那个本子了。
还是霸王别姬，只不过这次两人反转了，花尽啼唱旦，而云寄月唱生。
一张嘴，气势就出来了，云寄月器宇轩昂，高大威猛，和平日里的潮男风格极致反差。
轮到虞姬张嘴了，王导小小的眼睛又是一亮。
这次真是不白来，两个惊喜。
王导状态完全变了，笑得褶子挤在一起：“你们俩！好！真好 !Alan你这边就定下来了，之后签合同。”
“这位是花尽啼对吧，有没有兴趣演戏呀，你这外在条件和唱功跟我们剧本简直太搭了。”
花尽啼有些拘谨：“王导，可是我从没演过戏，不知道能否胜任…”
“能能能，肯定能！你在戏台子上唱戏只会比这更难，没问题的！”王导嗓门都变亮堂了，真心想拉花尽啼进组。
“你就演楚曼香她师兄，戏份也不……”
云寄月一直观察着花尽啼状态，正想解围，没想到花尽啼非常干脆的答应了：
“好！我来演！”
王导也被整的猝不及防。
花尽啼心想：楚曼香的师兄那不就是我师父么！这个时代最了解他的人，也只有我了吧…
“好好好”，一下子签两个，王导乐的合不拢嘴，和来时判若两人。
这部电影的事就这样被敲定下来了，但是距离进组还有一段时日，毕竟角色也没找全。
花尽啼转正之后，便开始忙碌起来了，演出变多了，每天除了演出就是练功。
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都很少能见到他。
云寄月这边也正是忙的时候，一边关心着专辑发布的事，还要处理几个广告。
好不容易，今天抽出时间来，决定去剧院看看花尽啼，追人还得继续呀！
先是洗手作羹汤，一起待这么久了，早就摸清花尽啼的口味了，七七八八做了一大堆，全是他爱吃的。
顺带着口袋里塞了一大把牛奶糖，提着早就买好的大束鲜花。
这次，云寄月算是长了心眼儿，绝不假以人手，保温桶和鲜花全程抱着，悄默默的进了剧院。
剧院黑乎乎的，但是台上一身华服的花尽啼还是一眼就扫到台下之人了。
只因实在太显眼，五颜六色的花束，鲜艳的粉头发和超高的保温桶。
此刻《西厢记》已经接近尾声了，正在演最后一折，云寄月坐在角落安静的欣赏。
杜丽娘真好看，不，是小花儿真好看。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唉，越看越觉得自残形愧……
在云寄月目不转睛的欣赏下，落幕了。
演员们返场答谢，刚要站起来去送花，没想到根本挤不上去，平时走道儿都不稳当的老头老太，这会儿健步如飞。
一个个的抢着上去送彩头送花，台前都围满了人，小花儿的头上更是塞满了红彤彤的“毛爷爷”，身前都是花儿。
大家久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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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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