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物体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刺耳噪音,一
“吱——嘎”老旧木头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噪音,房间内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一袭青色绸缎,一头青丝并未束起反而任由其胡乱飘散。
这少年生的一副好皮相,发丝散落也不显得邋遢,反而更给其增添了几分动人的美感,若是正常情况倒是可以赞叹下他的这幅好皮囊,可眼下他的手正抓着吊在房梁上的腰带要把自己的脖子往里套。
从背后看活脱脱一个女鬼现世,长发披散在身上,身着青白色,又是吊在房梁,但凡有人走进来保准被吓得魂飞魄散。
贺凛把脚底下的小马凳踢翻,腰带骤然收紧,他的脸色变得涨红,呼吸急促,身体感受到了氧气逐渐变得稀薄,脸上的颜色也逐渐由红色开始发紫。
可贺凛却面带着微笑,仿佛期待了很久的事情终于要来了,静静的等待意识的消散,身体渐渐发麻,他眼前发黑,由于缺氧陷入黑暗。
老天爷似乎总是这样,让想死的人以各种方式苟延残喘,让不想死的人总会因为各种意外离开。
很显然贺凛是第一种,他本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操蛋的世界了,但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房梁似乎年久失修,未撑过一刻钟便应声碎裂,连人带杆全都落了一地。贺凛醒来时闻到熟悉的古木檀香味,心里一震,便想这下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沟槽的老天为什么不让他死。
半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入目的还是上吊前熟悉的建筑构造,不符合他心中所想要的床榻,木桌,木架上的摆设。
贺凛呼出胸中一口浊气,慢慢平复波涛汹涌的内心,脚步虚浮的走到青铜镜前,随手抓起一根发带,照着镜子胡乱将头发高高竖起。
如葱根般玉白的双手在乌黑墨发中穿梭,手中攥着的是一根青绿色的发带,边缘还镶嵌着银白亮色丝线,勾勒出群山的绵延,手一抬高,宽大的衣袖便向下滑落,露出的纤细手腕上有几道未脱落的血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用刀子反复切割出来的痕迹,显然,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尝试过自杀好几次了。
束发的主人手法粗糙,总有那么两绺碎发从发带中逃出,贺凛心生烦躁,也没重新把头发扎起,就让它这么乱着吧。
他此时才从窒息的昏厥中缓和过来,堪堪稳住身体,盯着泛黄的青铜镜。
镜中人鼻梁高挺,一对桃花眼盯着人不动时脉脉含情,眉间和左眼下方有一颗红色朱砂痣,双眉修长颜色如墨,并不下压眼头具有侵略性,反而衬得人仿佛有股悲天悯人的深情,偏偏是多情眼又配了一副薄唇,嘴角天生上扬,使其自带一股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脖子上被勒出来的红痕使容貌更添一分艳丽。
镜中人是他又不是他,长相来说,除去头发长短几乎无甚差别,但这副皮囊的眉宇间总是凝结着郁气,而自己的前世的面容是舒展的张扬的,与这一副林黛玉做派真是大不相同。
贺凛心想,罢了。这次又不成,反正总有机会,在这时代活着不如一死了之。
贺凛捡起地上的腰带重新扎到腰上,脖子上的红痕拿了根发带绕了两圈松松垮垮的挡上,又把房间里倒了的马凳归回原位,将屋内一切恢复原状后转头向门口喊一声:
"来人。”
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略微佝偻着背的小厮急忙赶来:
“少爷,小的在”
贺凛看着他说:“这屋内的房梁遭白蚁多年蛀蚀,内芯早已腐坏,告诉管事的寻个新木料重新装上。”
“小的这就去。”那侍从同贺凛答复后便退出门外。
原身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从屋内装饰与家具分布便能看出来,实木所做的桌子,很重的熏香味,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如何能用得起熏香,又怎么会使用实木桌子,身上的衣服也价值不菲,在这个年代,粗布麻衣,或者衣不蔽体才是常态,而原身衣服虽然极致的素净,但却是上好的布料丝绸,透露出一股低调的奢华。按理说投胎到如此身体,一般人早就该偷着乐了。
但贺凛一天三番五次的折腾,天天想着如何去死,也不怪他,前世过的好好的,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刚从读研的水深火热中逃出,考了公务员,还是个相当轻松的职位,屁股还没坐热乎,在家睡了一觉一醒来就到了这沟槽的封建社会。
说来也怪,贺凛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回割腕好几次,按理说这个年代的医疗手段和卫生条件,稍微一个感染就能带走他的小命,但他却命硬的跟蟑螂一样。没有直接拿刀捅自己大动脉是因为还带着现代社会的记忆,不想死的太血腥凄惨,二是觉得太疼了,自己拉脖子捅心脏还是下不去手。
贺凛拍了拍之前摔落地上沾染上的灰尘,便走出门房。
他在原身十三岁时候转生进这个身体,算来算去已有三年,这具身体体弱多病,府中老爷和夫人又是老来得子,又是作为唯一的嫡长子,贺凛穿过来便是吃喝拉撒都有人服侍,就连上茅房都有人看着,没有寻死的机会,而正因为贺凛穿过来,原身的体质渐渐改善,不再像前些年一般弱柳扶风,贺擎之眼见如此也逐渐放松了对贺凛的看管,这才给了贺凛天天搞幺蛾子的机会。
他把门关上,食指轻轻叩了两下,用额头抵着门框喃喃自语
“对不起啊贺凛,我也想回家的。”休整片刻后,他感觉神清气爽,大步流星的走出侯府。
街上叫卖声四起,行人来去匆匆好不忙碌
“公子,公子,公子留步。“
一名小贩追赶上贺凛,开始推销自己手上的符箓,吹的天花乱坠连连几声“公子我看你眉间郁气久聚不散,想必会有血光之灾,我这福禄可包你免于此祸”大有舌灿莲花之势。
大概是看他身上穿着不凡,又没有下人跟着出来,便当作是不谙世事家的大少爷,赶紧抓准时机狠狠敲诈一番。
可贺凛虽然表面是十六七岁无知少年郎,内里可是已经在社会上体制内摸爬滚打两年的成年人。
更何况大学时候找兼职没少被慈爱的学长学姐坑蒙拐骗,早就长了一百零八个心眼子,贺凛连眼皮都没抬,余光扫了一眼此人穿着。
一身黑灰色长袍不伦不类,上面还缝着几块补丁,左脸上有一块紫色图画,似乎是鸟类的羽毛样子,扫到那紫色图画时,贺凛正了正神色,拿出在前世时与同事领导打太极时候的职业假笑说: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在下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身上没带银两,多谢好意了。“同时在心底给这人打上了神棍的标签。那紫色图画他前世准备考公时在图书馆摸鱼翻阅图书时曾看过,似乎是某个年代的宗教标识,不,应该说是xie/教。
天元十四年,朝恰逢旱灾,黄河以南爆发水患,北部疫情席卷中原,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物质极度匮乏,精神极度虚无,对于生的盼头会让群众寻找神来信仰,祈求上天降下恩泽,救人于水火,于是除去传统的佛教和道教,一个称为黑乌的不知名宗教也悄悄聚集,传播思想教义,政局动荡不安。
贺凛摇摇头想:“与我有何干,乱世来了死掉还合了我心意呢。”
打发掉神棍之后他继续往出城方向走。菜市场人流量陡然变多,以至于好几个急匆匆走路的人给贺凛撞了一个趔趄。
“快快,菜市场南边又有被砍头的了。”
“害,我这有内行人,听说这仇九千是因为包藏祸心,椅子上那位啊,心善,说念旧情,判的夷三族。”
“嘿,你还真敢说,命不要了?”
交谈声渐行渐远,贺凛想到了神棍说的血光之灾,人流量过大,只得顺着他们走。
只见断头台上那人满是脏污,身上血迹早已发黑,头发凌乱,脸部沾满血污分辨不清容貌,但那双眼睛却乌黑发亮,闸刀落下的前一刻他放肆大笑,口中的话语绝望而癫狂:
“只恨那血溅三尺,浇不透层层灰污!”
贺凛心绪振动但面上不显,砍头的那一秒他本能的偏头闭眼。
自古以来砍头都会选在繁华街巷或是城门口,以起到威慑作用,群众也乐得去看,不管杀的人是十恶不赦还是罚不当罪的,底下永远都是人头攒动,一个个昂起首窥视。
贺凛厌恶这情景,他推开人群,从缝隙中挤出来,继续向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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