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落倚着车窗闭目养神,自车子驶入高原后她的头就一直晕乎乎的,直到听到车内同路人的惊呼她才微微睁开发酸的眼睛。
她摆正身体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连绵的沙山和山脚下淡蓝色的湖面。
冬季的游客较少,零散的车辆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车上的其他人还在兴奋的交谈着。
车子缓缓驶入停车场,易落虚弱的打开车门,高原反应还在继续。
她蹲在地上吸着氧气,以此来缓解不适。
易落体弱,对于这次毫无准备的旅行她的身体已经抗了太久。
这一路上并不顺利,虽说是淡季,可架不住同行人的精力旺盛。
车子走走停停,在路上的时间耽误的实在太多,明明两天的路程硬是拖了四天半才到。
她垂下头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缓慢的脚步声,一步,两步,距自己越来越近,也有些熟悉,正思考在哪里听过时声音停在她的身旁。
她感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一丝桂花龙井的味道闯入鼻息,她猛的转过了头。
一支葡萄糖浆递了过来。
“谢谢。”,易落接过那支糖浆。
顾北漓收回手仍望着她,“怎么不多穿点。”
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易落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见过面了。
或许对于她来说,四天恍如四季,又恍如四年,总之,她现在有点难过。
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顾北漓,没有交流的,时间静止的。
易落蓦的扑了她一个满怀,顾北漓来不及反应,身体向后倒去,她一手重重的撑着地,另一只紧紧的抱着她。
“我有点冷。”,易落埋在她的颈侧,说话的声音闷闷的。
顾北漓内心慌乱,却不推开,僵住的手一下一下的缓缓拍着身上人那窄小的背。
那些安慰的话对于她来说总是难以启齿,即使到了嘴边,也会被她硬生生的吞下去,她学着母亲安慰妹妹那样安慰着易落。
她想,除了没有讲话以外,其他好像都大差不差。
也许沉默的安慰很有效,易落的精气神好了很多,两人一前一后的在湖边散步。
十二月的湖面已经结冰,透过冰面得以望见清澈的湖底,虽说没有暖季灵动,但现在也不错。
这的冬天足够冷,冰也结的足够厚。
易落尝试着踏上去,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
之前下的雪在山顶上还没有化,四面都静悄悄的,只有脚踩在冰上发出的嚓嚓声。
一番观察确认没有问题后,易落大着胆子向顾北漓跑来。
她拉起顾北漓的手肆意的在冰面上奔跑,打闹,摔倒……
最终双双躺在湖面上望着天空,两人喘着气,水汽在空中四散。
易落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相互碰撞,
“阿离,”
“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北漓迅速坐起,侧过身问她:“你叫我什么?”
“阿离啊,”
“你包上绣着的。”
易落也慢慢起身,缓缓的回答着。
顾北漓脸上的错愕减了几分,她站起来拍了拍手,大步向岸边走去。
易落不知所措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刚到岸边就遇到了对面走来的周芸。
“诶!打雪仗去!”她带着墨镜肆意向前,马丁靴踩在湖畔上落下浅浅的印子。
再次见面,周医生好像比印象中更…更随性了一点,易落望着那顶张扬的红色头发想。
周芸把她们拉到现场,抱着手叮嘱顾北漓注意安全,又凑到易落面前打了声招呼。
又是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顾北漓看着心里堵,忙上前把她推开,告诉她管好自己。
周芸被人拉走,离开前也不忘损几句,“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
顾北漓此时只想滚一个超级无敌霹雳雪球砸在她头上。
她无奈的转过身,看着还在哼哼笑的易落,心中的无名火更大了些。
在超级前面加上宇宙这两个字更好,她认真的想。
“啪!”
雪球落在身上碎掉,留下的雪块证明雪仗比赛正式开启。
她望着不远处慌忙逃离现场的易落,不由得发笑,心里蓬然升起的胜欲促使她追了上去,两人一来一回打得火热。
一轮又一轮的作战在易落单方面的投降下暂停。
静下来后的气氛格外尴尬,顾北漓动了又动的唇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
易落轻轻的哼着歌,
“Staring at stars,”
“Watching the moon,”
“Hoping that one day they'll lead me to you”
……
声音越来越小,她放下团的圆滚滚的雪球合起手哈气。
“你为什么叫易落?”顾北漓捏着雪球发问。
“因为家人希望世间百运都能落在我身上”易落接过对面递来的雪球,笑的腼腆。
顾北漓望着她沉默,冻的通红的手继续捏着雪。
顾北漓,顾北漓……
其实顾北漓幼时没有名字,她在母亲嘴里一直是“哎”的存在,后来母亲带着她离开这里去了海城,才取了顾北漓这个名字。
那时母亲重组了家庭,她总唤她阿离,其实顾北漓打心里讨厌这个名字。
北漓,北离。
海城于南,却称北离。
对于这些她总是不愿回想的,渴望拥有太多的人注定不会幸福。
可顾北漓连幸福的影子都没有见过。
冬季的南疆夜晚很快降临,周芸是个精致主义者,为了追求舒适她宁愿驱车两小时也要住在环境优美的酒店。
易落本想在附近的民宿住一晚,奈何周芸强烈要求一起,她也只好作罢。
车子进入停车场,易落看到眼前雄伟的建筑不由得感叹。
周芸推着箱子走进大厅,易落跟在她身旁四处打量着,只剩顾北漓一人拖着两人份的行李落在身后。
“我在网上约的房,这是我的证件。”周芸和前台交涉。
“您好,欢迎入住,这是您的房卡。”前台带着职业微笑将东西递给周芸。
“你们也登记一下,我先上去了。”她挥了挥手中的卡片未等易落回应就赶忙进了电梯。
等顾北漓跟上来的时候只剩易落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她翻着口袋把证件交给前台,随后又拖着行李带着易落上楼。
电梯门打开,长廊装簧的异域风情,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别致的精美感。
“滴”
易落推开门惊呼,“太棒了吧这里!”
“不愧是芸姐,这么棒的地方都能找到,真厉害!”,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兴奋的弹来弹去。
顾北漓安置好行李颇有不屑的说:“她在这待了这么多年你当她是吃素的。”
“嗯…有道理,只是……”
“为什么这房间只有一张床?”,易落抬头和顾北漓对视。
操,周芸这个老家伙……
“喂,”
“你脑壳进水了给我一张床的房间。”,顾北漓拨通电话质问。
“我说,这房是我订的,油费餐标都我出,你怎么好意思有脸不满意的啊。”
“我拉着你出来,出钱又出力,更何况还把你那个小妹妹照顾的这么好,让她随手一招就能搭着辆顺风车,你怎么就不念我点好。”
周芸敷着面膜得理不饶人的控诉,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才发现电话早已被挂断。
另一间房里,顾北漓和易落躺在床上,中间仿佛隔着一条长长的河。
“别乱动。”顾北漓拽了拽被抻走的被子无奈的说。
“阿离……我有点冷。”黏糊的声音自床那头响起,激的顾北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睁开眼,易落裹着被子忽的凑到她跟前,“这样就暖和了。”
那条河被占据,呼吸交错,易落觉得自己能清楚的听到顾北漓的心跳声。
“咚”
“咚”
“咚”
……
顾北漓的生物钟准时发挥作用,她睁开双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完完全全钻进自己怀里的易落,人有些恍惚。
她静静的看着怀里的人,此时的易落更为恬静,匀称的呼吸拍打在身上,像她一样柔和。
门铃响起,顾北漓起身套上衣服开门,易落被门外的动静吵醒,她缓缓伸出手伸了个懒腰,鼻子一耸一耸的嗅着。
顾北漓关上门,将早餐放在桌子上,易落跪坐在床上俯身张望。
“换衣服洗漱。最好快点,早饭会凉。”顾北漓擦试着餐具。
“哦。”
易落顺从的在箱子里翻出一件极厚的蓝色卫衣套在身上,她滚了一圈翻下床,光着脚走到窗前,起床的第一件事当然是!
“欻!”
窗帘被拉开,阳光照进房间,易落盯着远处的风景震撼的说不出话。
顾北漓被光照的刺眼,许久不见易落讲话,她缓缓走到易落身边,顺着她的目光落在那片湖上。
湛蓝的天空下坐落着沙山,山顶的积雪反射着太阳光,落在山脚下冰封的湖面上。
“蓝眼泪。”
“什么?”易落转头询问。
“这个湖,叫高原蓝眼泪。”顾北漓双眸微颤。
易落看了她好一会,又转过头看远处的湖,“嗯,眼睛,很漂亮。”
顾北漓很少去深度理解她说的话,更不去想其中的意思,只招呼她快来吃饭。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再次出发,昨天时间太赶,还没来得及在景区好好欣赏。
高原反应的症状已经微乎其微,再加上今早吃进肚子里的美味早餐,易落美美的在车里晃着脚。
周芸和顾北漓正用加密语言交谈着,虽然听不懂,但她们的语气和表情在告诉她:“我们在吵架,超级厉害的那种!”
易落停下晃动的脚,“那个,还没问,你们怎么会在这?”
加密语言停止,前面的两人对视一眼。
“芸姐太闲。”顾北漓回答。
见周芸又要开战,她急忙找了个话题,“对了,你还没和芸姐正式认识一下吧?”
“芸姐,来个自我介绍。”顾北漓就爱看周芸吃瘪是模样,静静地看着她机械的开口。
“对,你好,我是周芸,今年24,是个兽医,你见过的,我其实很忙,我不喜欢的东西特别多,尤其不太喜欢这位副驾。”周芸捏着方向盘咬牙接茬。
“你好,我叫易落,”
易落正想着还要说些什么时突然被打断,
“我知道你,阿离经常提起你,还说你才十七岁就跑来这边,是个小孩,不安全。”周芸转头看着黑脸的顾北漓心情突然舒爽。
“我马上就十八岁了,不是小孩。”易落认真的回答。
前头的两人突然笑出声,看着这位马上成年的小孩一脸怨气,只好连连赞同。
两小时在欢声笑语中很快过去,再次驶在那条靠近景区的公路上时,易落才第一次明白蓝眼泪这个名字有多么的纪实。
周芸把车停在附近,易落戴上橙色的毛线帽跳下车,猛的向湖面跑去。
厚重的衣服使她的步伐变得滑稽,远远望去像一只奔跑的企鹅。
她跑到湖面上张开双手高呼,顾北漓站在岸边,视线追随着浅蓝色湖面上那橙黄的一点。
好像太阳……
可是太阳不能和湖靠的太近,只稍稍近一点,冰面就会因无法承受这种炽热而崩裂,翻滚出的水最终也会涌向太阳。
太阳会失去光芒。
“阿离!”,易落的声音将顾北漓的思绪拉回。
“快来!这好漂亮!”
“好。”
她接受来自太阳的邀请,一步步向那一点橙黄走去。
阳光映在湖面上成为构成这绝美仙境的点睛之笔,蓝眼泪不能没有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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