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悬浮车停在白叙言公寓楼下时，雨刚停不久，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气味，远处高楼的全息广告牌在积水中投下破碎的倒影。
“到了。”陆祈风侧过身来，车内柔和的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伸手轻轻碰了碰白叙言锁骨处包扎好的伤口“短时间内不要碰水。”
白叙言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银白色的缅因猫精神体在他膝头不安地甩着尾巴，而陆祈风的白狼精神体在后座立起上半身，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前座中间，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缅因猫。
“嗯。”白叙言垂下眼睫，低声应了一声。
陆祈风的目光在白叙言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伸手拨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白叙言呼吸一滞。
“我明天早上会来接你”陆祈风收回手，声音低沉而笃定“收拾好东西，搬来和我住。”
白叙言正解开安全带，闻言手指一顿“我还没答应......”
“你会的。”陆祈风侧过脸，不再看他，声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为了你那所谓的任务，你也会和我一起住，不是吗？”
白叙言张了张嘴，一时没明白陆祈风这一股幽怨委屈从何而来，而陆祈风已经按下车门解锁键“去吧，好好休息。”
直到悬浮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白叙言才转身走向公寓楼。他摸了摸锁骨处的绷带，那里还残留着陆祈风指尖的温度。
推开公寓门的瞬间，白叙言浑身肌肉骤然绷紧——玄关的灯亮着，空气中飘着热腾腾的食物香气。
“回来了？”一个沉稳的男声从厨房传来。
白叙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脱下沾着血迹的外套，走向厨房“老师。”
秦烨正站在灶台前，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布满疤痕的小臂，锅中炖着的肉汤咕嘟作响，案板上整齐地码着切好的蔬菜。这场景太过违和——一个在战场上令星盗闻风丧胆的铁血军人，此刻却系着白叙言那条印着卡通猫图案的围裙。
“坐。”秦烨头也不抬“汤马上好。”
白叙言默默在餐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还有一瓶秦烨珍藏多年的烈酒。缅因猫轻盈地跳上餐桌，好奇地嗅了嗅酒瓶，被白叙言轻轻按住了脑袋。
“您怎么来了？”白叙言问。
秦烨关火，盛了两碗汤端过来“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他在白叙言对面坐下，推过一碗汤“先吃饭。”
热汤下肚，白叙言才意识到自己有多饿，秦烨的手艺意外地好，肉汤浓郁鲜美，蔬菜火候恰到好处。两人沉默地吃完一顿饭，直到秦烨倒了杯酒。
“用新伤遮盖旧伤，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个了？”秦烨抿了一口酒抬眼，目光落在他包扎好的锁骨上“还伤得不轻。”
白叙言沉默一瞬低声开口“我错了老师。”
“陆祈风认出你了？”秦烨话题一转。
白叙言点头：“嗯。”
“他什么反应？”
“……”白叙言沉默了一下“很生气。”
秦烨轻声笑了笑“生气就对了，换我我也生气。”
汤勺在碗沿磕出清脆声响，白叙言垂眼盯着汤里浮动的香草叶“您早就知道我会遇见陆祈风。”
秦烨眼神温和“你的档案是我亲自处理的，你以为，我会看不出来你和陆祈风的关系？”
白叙言握着汤勺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早该料到瞒不过老师——秦烨能在千军万马中嗅出叛徒的气息，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学生的异常？
“我们十年前就认识。”白叙言直视老师的眼睛“他是我高中同学。”
秦烨挑了挑眉“只是同学？”
白叙言苦笑一下“是我喜欢过的人。”
“老师，任务结束后我会接受处罚。”白叙言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秦烨摇摇头，起身从冰箱取出汽水，易拉罐在桌面划出湿润轨迹“你觉得我让你调查陆氏集团是随便安排的任务？”
白叙言猛地抬头，心中已然有一个猜想。
“这次任务所有身份信息用的都是你真实的名字。”秦烨的目光意味深长“你以为这是巧合？”他举起酒杯“十年了，叙言，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白叙言怔住，易拉罐外凝结的水珠滑到他指尖，凉得像是星际巡航时舷窗外的寒雾。缅因猫跳上餐桌，轻轻用脑袋蹭秦烨的手腕——这是精神体从未对他人做过的亲昵举动。
他忽然意识到，从接下这个任务开始，一切都在老师的计划之中。
“陆氏的问题很复杂，但陆祈风未必是敌人。”秦烨沉吟片刻“根据军部情报，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自己的叔叔，确实可以成为突破口。”他难得地斟酌了一下用词“或许你可以将其发展成盟友。”
“我知道你对他的情感。”秦烨抬手挠着缅因猫的下巴“也知道他一直在找你。”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数据芯片推到白叙言面前“这个是以我的权限从军部数据库中调出的记录十多年前陆祈风父母陆景行和高芷那场飞船意外事故的芯片，有些真相，我想你告诉他比较合适吧。”
白叙言接过芯片，手指微微发抖。
“我可不希望我得意的学生最后孤独终老。”秦烨难得开了个玩笑，轻轻弹了下缅因猫的耳朵“你值得更好的生活，叙言。如果陆祈风能给你带来安定，我不介意在任务报告上多写几句好话。”
窗外，月光穿透云层，洒在白叙言的身上，像是一颗终于找到归途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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