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李正的面子上,丁光明这一伙人不再拳打脚踢躺在地上的三猴子,他们全都收住了攻击的架势,转而将注意力投向了杜铁宏那边。如果这是个战场,对伤员的受伤情况就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参与打群架的同伴就等于朝夕共处于战壕之中的战友,关怀也是能出战斗力的。
虽说对手已经停止攻击,可三猴子似乎还很留恋那冰凉的水泥地面,任凭金不丢等人怎么拉劝他就是不肯站起来。在他的认识当中好像躺在地面上是要继续战斗的意志力的表现,而站起身来则等于向攻击他的丁光明等人屈服。是啊,人在斗殴中将地面当做卧床的那种行为,其实也是一种生存手段,这就相当于动物的装死,以此欺骗对手而为自己赢得生存斗争的战术性喘息。——难道三猴子的头脑并没有被酒精搅扰得完全糊涂,要以夸张自己挨打的后果的严重程度恫吓丁光明等三人。险恶的人都掌握着两件武器,这就是凶残和耍赖,他们往往会用凶残去攻击弱者,而以耍赖来对付强者。至于三猴子是不是一个险恶的人,接下来他要干的事情就是答案。
再看摩擦出事端的另一面,杜铁宏此刻已经站起身来,看来他的伤势应该不太严重,剧痛过后也就无妨大碍了。起先,他还想加入围殴三猴子的他的三个伙伴之中,但当看到伤害他的那个瘦高个处于完全的被动挨打的状况的时候,他也就止住了这个念头,随就站在一旁手掌衬着一块卫生纸捂着鼻子而当起了看客。打斗停止了,丁光明等几个人过来慰问他,而他竟还抬起没有捂鼻子的另一只手摆了摆,以此示意自己的问题不大。这一刻,杜铁宏的鼻孔已不再往外淌血,也不知道是那块当衬垫的卫生纸把血都吸收了,还是他渗血的毛细血管统统都被摁着鼻子的那一只手给封压住了。
李正赶紧也凑到杜铁宏的身前,跟丁光明等人说了些客气话,之后,就催促他们赶快离开事发现场。李正劝离丁光明等人的依据来自于三猴子的状况,以他的判断那位卧地分子的伤势应该不会轻于杜铁宏,所以,仅从损失的角度进行衡量,都遭受了损失的两方之中损失少的那一方无疑就是胜利者,既然如此,就应该赶快撤离事发的现场,避过一时的风头对于减轻可能的法律责任自然是有好处的。丁光明和李正有着相似的看法,更重要的一点则在于他是个明白人,如此,带着他的几个伙伴离开事发现场倒也心安理得。
凭着多年积累的处事经验,李正预料周围看热闹的人里面肯定已经有报警的了。而若是110的警车赶到现场,参与斗殴的两方人又都在的话,那将会惹来更大的麻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正要的就是这种状况,如此,他摆平事情的运作便有了伸缩自如的活动空间。看着丁光明他们打了个的士离开现场之后,李正又转身走到仍躺在地面上不动弹的三猴子的身旁蹲下,开始劝说这个酒无赖赶快站起来回家。
思想和酒精站在一起的三猴子是不好对付的,再加之其无赖的本性助兴,这家伙也就更难对付了。任凭李正怎么劝说,三猴子是只管睡自己的地板觉,有时候还翻一下身子来个侧卧睡,那个呼噜打的简直可以跟猪圈里的种猪一决高低了。以‘无难事’著称的李正,此刻,也对处理眼下的状况是一筹莫展。就在这个时候,金不丢从公司叫过来的轿车也赶到了,见此,李正赶忙招呼张财旺、金不丢、霍思财上手,一起抬着三猴子就往车那边走。就这样四个人配合着,以三猴子的两肩、两腿为托拽点,抬起他一路小跑着来到车边,并将之塞进了车的后座室。当然,李正他们的行动之所以能这么利索,被抬的人相对较轻的体重也是个不容被忽视的前提条件。算一算,三猴子不到一百二十斤的体重,每个抬者也就承担了不足三十斤的重量。如此,即便是四个文弱书生也照样能抬着他步态如常地行进,何况奔向目标的距离也仅仅有十几米远。
人讲义气,车讲应急。金不丢调过来的那辆小轿车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扮演的就是‘及时雨’的角色。有它做为承载的保障,李正他们的行动才是目标明确的,继而,也才能相对从容地把这个棘手的‘尸体’从人多嘴杂的地方,撤到了能够避免被越聚越多的观众鸟瞰观摩的封闭空间里面。哈哈,人多眼杂,看到的人越少,事情处理起来便越简单,混社会的人都明白这样一个简单的道理,——事情的复杂程度往往跟解决问题的成本付出成正比例的关系。
上帝最不能容忍完美无瑕,若是人都不犯错教会就将不再有魅力,如此,又怎么能吸引到人人众众的关注呢。哈哈,要知道教会的生命力就在于人心所向,人心都转了向,它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想想也是,人要是都能如愿以偿地实现自己的目标,那么,谁还会再去相信所谓的超能力,非但如此,甚至还会有骄傲之徒认为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那个神。上帝是个小心眼,它容不得人变聪明,在它的认识当中人都应该愚昧无知才是。所以,往人的智慧机器之中灌输犯错乃至料事不周的思考缺陷,便成了那位无所不能的神控制它的臣民一个重要手段,哈哈,也唯有如此才能让它救世主的角色当的是既轻松又从容。
金不丢、霍思财、张财旺都已经挤到了车里,李正则主动要求留下来应付后事,也正是在这个时候110的警车也赶到了。哈哈,醉如烂泥的躺地猴子(三猴子)不好对付,但是,和头脑清醒的正常人周旋,在李正这样的人混子看起来就是小事一桩,即便正朝他走过来的是三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眼睛左右心态,耳朵影响心情。三位警官里面有两位李正都认识,而这就使它摆平事态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
三位警官走到李正的跟前。在他们三人之中,一位的年纪较轻,制服上佩戴的是协警的标志;另两位皆为两杠两星(二级警督)的老民警,在年龄上大概都是五十不到的样子。两位佩戴正式警衔的民警都认出了李正,先后客客气气地跟这位熟人当事者打了个招呼。随后,三位出现场的110值班民警中的两位(辅警和一个正式干警)开始劝散周围看热闹的人,而另一位民警则拿着记录本询问起李正打斗事件发生的具体情况。李正避重就轻、轻描淡写地把案件发生的经过,向负责记录的那位干警做了一番介绍。负责记录的民警也很“配合”,并不因疑究问,而是一手托着塑料衬板、一手拿着笔,低头只管往衬板上夹着的接警记录表单上做着询问事项的登记……。
二十分钟后,李正在民警递过来的接警记录表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那辆110的警车便启动并驶离了警情的发生现场。
李正给出警的三位民警介绍的情况是:自己和另外八个朋友在这个地摊上吃饭,在这一过程中有两个朋友都喝多了,后来他俩不知什么原因就吵了起来,再之后两个人便动起手来。把大致的情况说到这里,李正又专门强调说,同时在一起吃饭的包括他在内的其他七个人,见此就分成了两波,每一波人负责拦一个情绪失控者,结果很快就把他俩给拉开了。最后,李正又补充说,虽说两个喝多了的朋友打开了,但是,他们彼此在出手上都还是克制的,反正他们俩谁也没有伤害到谁。
民警问为什么只剩他一个人留在事发地,涉事的其他的人都到哪里去了的时候。李正的回答是闹事的那两个人彼此已经和解了,既然没事儿了,大家也就各回各家休息去了。当然,面儿上的话该说也得说,在这一点上,李正可是个会说好听话的老江湖。他告诉110民警,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等他们出警到来,然后,做事情发生的情况说明,到底,接了出警指令而在案发现场摸不清楚事发原委,在回去的时候就无法向警情指挥调度中心交差。哈哈,在两位老民警走的时候,李正还不忘了向二人甩上一句“过一阵子在一起坐坐。”的话,所谓‘坐坐’就是相约吃饭喝酒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三猴子惹的这场麻烦事,从造成的社会影响上看,随着110警车的开走也算是平息了。可是,要说这场斗殴所引发的后果能不能消除,那还得取决于当事人的态度,说具体了,就是看三猴子和杜铁宏之间能否达成和解。三猴子在这场斗殴事件中有三根肋骨骨折,杜铁宏受到的伤害则是鼻梁骨骨折。两个人都是轻伤,这就是说,他们皆可以刑事起诉对方打伤了自己。
李正当然不想三猴子和杜铁宏的纠纷闹大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谁也不愿身边的朋友彼此成了仇家,更何况他们又是和自己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结下的怨。事发的当天晚上李正就想着要调解两方当事人的矛盾,防止他们之间的怨气演变成为报复、陷害和彼此撂黑砖的深仇大恨。若是那样,一旦惹出了大的事端迟早还会牵连上他,而到了那个时候即便付出十倍的努力,也不见得能把事态给摆平了。李正很明白躲避矛盾不如主动出击,自觉去解决纠纷对于控制事态,防止其朝着恶劣方向演变的意义。为了消除事态朝恶劣方向发展的,可以想象得到的那种隐患,他现在就必须无条件地行动起来,不然……。
李正可没耐心对那场“大排档”冲突造成的影响,朝糟糕的方向演变认认真真地想象或推理下去。恶果能够想象得到,而他的目标则是让所有可预料的不好的情况统统都胎死腹中。有一种解决问题的策略叫做息事宁人,而在未来的一些日子里,李正就得好好思考一下如何才能息事宁人,——噢不!似乎将之说成是宁人息事才更切合他所要面对的当事双方。
李正一点都不担心丁光明他们,毕竟那是四个思想比较端正,并且,各自的道德体系中都储存着正义感的朋友。事实上,解决问题的真正难点就在三猴子的身上,姓侯的可真不是个一般人,除了其本人劣迹斑斑、心狠手辣的流氓恶棍的社会属性之外,那家伙的亲属圈子也非一般的人可比,而他掌握的那种体现在权利关系上的能量一旦发挥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应付和抵挡得了的。
事发的当天晚上,醉酒的三猴子被金不丢等三人拉到了,金不丢位于市西区的公司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两间备人留宿的屋子,里面床、被褥、洗漱用品齐全,在这样的远离繁华地带的荒郊野外,任凭三猴子怎么闹腾也招不来看热闹的人群。哈哈,幸运的是金不丢等人不必再担心三猴子闹腾,因为自从这个醉鬼被强制塞进车里之后人就变得老实起来,这种改变就好象是一支球队离开受捧的主场来到氛围受虐的客场作战一般。闹腾的人变老实了,而与之物理上紧密联系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变得轻松起来,对此,金不丢、张财旺、霍思财三人绝对是体会深刻。
车子也仅仅驶出了两公里的路程,已经变老实的三猴子就进一步地变得更老实了。哈哈,这个喝了酒之后十之**会惹事的家伙竟然成了个睡神,目中无人地把一左一右的张财旺、霍思财像木桩子一样的晾着,打着不柔不躁的鼾声让自己的灵魂进入到了梦乡之中。昏睡的猴总比豕突狼奔的猴容易控制,因为,脑子安静下来也一定会引领四肢的停顿少动。关于这个道理,三猴子眼下的状态,便是一个现实版的例证。哈哈,可控的火是人烧饭、取暖的热力之源,属于无害有益的存在,相反,那种不可控的火是热能的挥发泛滥,就变成了不折不扣的事故灾难了。眼下这个时刻,三猴子这团无赖之火就演变到了碳烧的阶段,它有害却又丧失了主动施害的那种功能。
随着时间的推进轿车也开驶进了西郊的那幢,霍思财、张财旺曾经来过的私人公司的大院的里面。车子停稳并熄了火,连同司机在内的四个人立刻都下了车,四个人配合着把睡的昏昏沉沉的三猴子从后座搀出来,之后,便由两个人架着这个头脑已和现实世界隔离的醉汉,往金不丢指引的一间平房的方向走。
这回还是位移一个酒精分子的俘虏,或者说被移动的客体依旧是同一个人,可变老实的和变老实之前的他真不一样。具体说来,被酒精搞得脑子膨胀了的,狂暴得像疯狗似的同一个“物体”比之前可真轻盈了不少。哈哈,说开了,不配合与配合到底是有区别的,这一次的三猴子竟突然想起来自己还长着两条腿,所以,便自觉地将两个臂膀交给了霍思财和张财旺,他则倒腾着醉步跟着搀他的人行进的节奏朝目标房间里走。事实的情况是张财旺、霍思财没费多大劲儿,便把三猴子送到那间供客人留宿的屋子里。进一步地想象,拉车跟抬轿到底是有区别的,要不怎么会有轮子这项发明,哈哈,两条腿又何尝不是人身体的两个轮子呀!
自把三猴子安置到屋子里并硬按在床上之后,金不丢三人便彻底解脱了,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显然用不着再在留宿的屋子里对之进行看护了。那个他们既讨厌却又得罪不起的中年人,已经睡的像喝了**汤的猴子一样的面目呆滞、腿脚乏力,除了呼吸和鼾声便没了一切属于自我的精神乃至体力方面的能量用于胡闹了。呈现于眼下的反差,很难让人想象之前的同一个人会表现得那般狂妄、泼辣和蛮不讲理,这简直就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两种行为表现。
“猴子”安静了下来,金、张、霍三人也已经被他消耗掉了大半的精神头,见此状,便各找房间、床位乃至被褥倒身也都睡下了。
然而,今天的事情的事情是今天的事情,它可以传续到明天,却很少能被明天完全复制,凡是有社会属性的事情都是由熟悉、陌生乃至根本就不知其存在的某种角色,共同经营、相互博弈着随时间一起向前推进。人可以复制自己,但是,若想复制别人——特别是别人的思想之物,就绝不是跑步跑到体力透支的那个所谓难受劲儿可比的。每个脑袋里面装着的东西,就像手掌的掌纹、手指的指纹,从它们之中找不同很容易,若是找相同点,那就得付出十倍以上的努力了。
三猴子没有抗拒金不丢等人对他的控制,并且很听话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睡了一觉。待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去找金不丢闲聊了一上午,中午还在院子里吃了顿饭。饭局里这个酒鬼又少不了要抿上几口,只是碍于金不丢对他行为的约束,仅仅小喝了一两酒解了解馋,而不能再喝到放纵得都忘了自己是谁的那种地步。吃完午饭金不丢开车亲自把三猴子送回了家,这一路两个人有说有笑,可谓话语不断。另外,三猴子还专门提到了霍思财,并问金不丢为什么没见着那个胖子。金不丢的回答是霍思财和张财旺早晨睡醒之后就走了,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所以就都没再院子里耽搁。哈哈,同样也是没有见着,三猴子专没有向金不丢问起张财旺,看来他对张财旺的印象甚至连浅浮都谈不上。令金不丢没有想到的是三猴子自打睡醒再到吃完午饭回家,对他昨天晚上醉酒胡闹的情况是只字不提,好像他根本就没有经历那样的事情一样。
三猴子下车回了家,金不丢便开着车又去找李正。上午1十之**的时候,李正就给金不丢发了手机短信,说在打发走三猴子之后即刻就给他回个电话。三猴子走了,金不丢的小轿车顺路稍开出了五百米,就拿开手机拨通了李正的电话。手机喇叭仅仅响了两次等待接通的长铃声,被呼叫者那边就按下了通话的绿键,随之,他的声音便传到金不丢的手机喇叭里。由此可见,李正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手机,随时等着金不丢的号码呼亮他的手机屏幕,而待铃声一响,他离亮起来的手机绿键最近的那根手指立刻就会抻摁了下去。公正地说,李正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昨晚跟110的三位民警交涉完了之后他是直接回了家,而不是去金不丢的公司查看一下三猴子的状态。虽说如此,可他和金不丢之间的电话联系却没有中断了,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西郊那边碰上了难以应付的情况他随时要赶过去。李正这样的已经是爷爷辈的人,其自我约束的意识还是比较强的。像金不丢那样的年轻人时常要犯不着家的毛病,这在他的行为表现当中基本不会出现,五十来岁的人若还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那样的活法,也只能定性地说其人一辈子的提升已经画上了休止符。
“大哥,猴子已经回去了,嘿嘿,他在我的公司里吃的中午饭。”。在约定的一条马路上,将车靠边泊稳,待李正拉开车门上了车,金不丢说道:“那家伙表现得还算平静,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是只字不提。大哥,我想他是不是对自己醉酒时做的事情没有记忆,待到酒醒了脑子里却还是一片空白,酒场上的事情在酒醒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总感觉猴子的身上有伤,就他那个皮包骨头的瘦,被丁光明他们那一顿猛力的暴打,怎会一丁点儿的伤都没有呢!”李正的神情凝重地瞥着金不丢,“我可不想他受伤,因为他是本市的那位侯大领导的兄弟,惹了他也就等于得罪——你明白吗?”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担心三猴子把被人打的事情告诉他那位大领导的哥哥,更担心那件事所造成的不好的影响会牵连了您。”。金不丢的眉头微微皱起,说道:“但是,三猴子不吭声,我们总不能主动找过去问他受伤了没有吧!再说,猴子即便是没有受伤也保证不了,他就不会把跟您在一起喝酒吃饭的事情,以及之后发生的情况说给他的那位大领导的哥哥听吧。所以,大哥,我认为您担心的范围有些扩大,或者说您担心的目标还不够精准。嘿嘿,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应当以不变应万变,静待猴子那边的反应才是。”
听金不丢这么一说,李正侧脸看了一下车窗外面,把视线再次挪回到车内的时候,他叹了口气,笑道:“猴子若是没有受伤,或许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事端。但是,如果他要是受伤了,依着他的品性,讹人的事儿应该是少不了。所以,我的金弟弟,不要低估了别人的坏,特别是三猴子这样的人。”
“管他呢!”金不丢显然很抵触令李正焦虑的这个话题,“大哥,猴子应该不会为难你,赖好你跟他也是那么多年的熟人了,他再混蛋也不会蠢到非要与您斗吧!再说,在我们这个小城市,混社会的人都知道您的品行,能成为您的朋友就等于多了件软实力的武器。您又不是那种张扬欺侮的人,谁又会想不通了来招惹您呢。要知道关系建立容易,若是将之破坏了,再处朋友那可就难了。嘿嘿,谁都知道您的能力和品行,失去您这么一个高质量的朋友也就相当于没了一笔无形财富。”
“哈哈,金弟弟,我不知道你是在夸我呀,还是有意要麻痹我的精神。”李正以一种批评的眼神儿瞥着金不丢,“被人夸的确会使自己的精神世界产生荷尔蒙,但是,那种感觉对于解决现实的问题根本就没用,有的时候甚至还会制约人进取、努力步伐的迈进。”
“我认错,不该在大哥的面前夸大哥,即便是夸,也应该在别人的面前夸。嘿嘿,大哥,您只管吩咐,就说下一步需要我做什么吧!”金不丢也意识到自己在李正的面前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情绪,“我可能高估了三猴子道德中的善良,同时也低估了那家伙做事的恶毒。”
“金弟弟,说那些都没有用,还是把眼光放的现实些吧。”李正说:“防止三猴子的脑子向外释放坏水,把这件事情做周全了,对那天晚上在一起吃饭的谁都没有坏处,要知道,免祸者可不仅仅是我李正一个人呀!”
“这个我明白,大哥,都怪兄弟把问题看得过于简单了,没有去想它可能引发的后果的严重性。”。金不丢是连连点头,陪着笑对李正应允着。
“若是真有事儿,不要牵连张财旺和霍思财。我们的那两位股友都没有什么能撑得住事儿的(权利)关系,”李正用强调的目光看着金不丢,“若是三猴子真的想找事儿,应该会拿他俩当软柿子捏的,而避开跟我的直接对抗。那样的话,那二位朋友反倒成了拖累,前一段时间我才为张财旺摆平了一件事儿,我可不想他再摊上事儿。”
“这个我明白。”金不丢接过了话,“帮别人摆平事儿,可比为自己摆平事儿要难多了。”
“懂得这个就好。”。李正点了点头,随又问道:“你说三猴子能记住丁光明他们几个吗?噢,我是说昨晚喝多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在酒醒了之后——”
“一般情况下,酒醒的人对其喝醉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多少记忆一些,除非是那种喝得精神完全麻木的人,醉酒状态时发生的事才会有经历而无记忆。”。金不丢还是比较了解李正的,知道他的这位大哥喝酒从来都没有醉过,即便是偶尔喝多一回也总能保持清醒的状态。见李正这么一问,他思索了一下,说:“我觉得三猴子应该记得丁光明他们,因为他那天晚上的喝多(酒)程度顶多也就是酒壮人胆的状态,而不是神经麻痹产生幻觉的那种情况。丁光明他们昨天晚上也够暴力的,如此,我觉得三猴子不应该对他挨打的事儿没有记忆。当然,我也希望能够他——”
“但愿酒精把他头脑的记忆功能废掉一天,让他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毫无印象。”李正打断了金不丢的话,叹了口气,说:“我太了解三猴子了,他一旦耍起无赖,那水平,可真是我们这个城市无赖界的顶级高手。”
“嘿嘿,大哥,猴子还是个‘二百五’呢!”金不丢笑着为李正的话做补充,“只有无赖性格的‘二百五’才会惹出昨天晚上那档子事儿,——金光明给咱们的饭桌买了单猴子竟不领情,还恩将仇报地骂人家,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茅坑的石头。嘿嘿,大哥,昨天晚上您就不该把他留在我们的酒桌上,当然,我也知道您不想得罪他。”
李正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时,脸上也带出了些悔意的表情,说:“人生病了能去医院治疗,工具坏了能够到维修点修理,可唯独做过的事情就不能抹去重来,这对谁都一样,所以,我们也不能抱怨不公平。要说昨天晚上,我能想到三猴子酒后会找事儿,可万万没想到他竟当着我的面,找我的朋友的事儿。哈哈,我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自作自受。三猴子一旦喝醉了就谁都不认,这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但是,昨天你也看到了,他死皮不要脸地往我们的酒桌边儿一站,你说我能拒绝他加入我们的酒局吗!金弟弟,三猴子是有背景的,这样的人最好不要惹,惹了会很麻烦的。”
“我懂您的话的意思,其实,昨天我对三猴子也够客气了,还专门跑到您家拿好酒给他喝。——算了,说那些干什么!大哥,那——我这两天就勤和他接触,随时把观察到的情况反应给您。”。金不丢思索着说:“当然,能应付得了的,我就不向您报告了。但愿猴子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那样大家就都安心了。”
“好吧,”。李正稍点了点头,随用期望的眼神儿瞅着金不丢,说:“但愿那家伙真的没事儿。往后,哈哈,我可再也不跟那个猴子在一起喝酒了。”。
……
说完了话李正下车走了。金不丢本意要送李正到要去的地方,却被后者给拒绝了。此后,金不丢就开车掉头朝他公司的方向返回,到了公司他要小睡个午觉,并且在下午的三点以后他还要和另两个生意上的合伙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
若说一个在社会上闯荡的男人最要紧的事儿是什么,那一定就是挣钱,在人类性别职能的担当上,经过几千年的角色演化,早已经把男人和财富的产生、创造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女人和孩子可以毫无顾虑地享受生活,不必为获得支撑幸福的财源而殚精竭虑,更不会认为挣钱养家就是自己的责任和担当。男人却不能像女人和孩子那样,否则就是没出息,在社会评价中也会被打上丧失希望的失败者的烙印,可以说,这样的评价对任何一个‘他’来说无疑都是耻辱性的。上帝创造男人这个人类的另一半的目的,就是令之为妇、孺、老、弱、病提供生活来源,和安全保护,所以,就把苦、累、危、急、脏都灌输到‘他们’的本能意识当中,随使之像工蚁一般多劳动而少享果。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何尝不是对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努力奋斗、辛勤劳动、呕血置业的人生的概括总结呀。
若把两种性别的人全都算上,要说人生什么事情最重要,对此的理解是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说法。有的人认为家庭最重要,有的认为朋友最重要,有的人认为事业最重要,有的人认为享乐最终要,……。哈哈,不管主观的认为呈何形式,任何的所谓重要其实都能归结到利益的上面,而司马迁的《史记》中的《货殖列传》对这个道理的解释就很到位。无论是金不丢抑或是李正,他们都不可能漫无目的地整日瞎忙活,即便是配合起来欲把三猴子算后账的潜在可能给克服掉,其意图的实质也在于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被更强者盘剥。无利不起早,漫无目的只是个传说,就是傻子的行为也往往是头脑中的想要意识驱使的结果。社会就是这样,一只握着利益的看不见的手调动着人的意识,其体现在社会的小小具体到每个人的局部,便应和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
李正和金不丢在分析、讨论三猴子,那么承载话题内容的后者又在干什么呢?作为事端的制造者,那个瘦高个的中年人可不会置身事外,哈哈,他本就是事儿,要是他真的置身于事外,就只能说李正和金不丢刚刚的那次相约妥妥地属于‘无事生非’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有的时候快要熄灭的一堆恶火,因恶人就站在它的跟前,往往又会重新复燃。三猴子绝不是个善茬儿,然而,猴也有不机灵的时候,坐着金不丢的车回到家里后,他真没有想着因自己昨晚喝多挨了打而与李正等人说事儿。相反,他的内心倒是认为李正和金不丢都很够意思,竟舍得拿茅台让他喝,这种出手大方的人才算是真正的朋友。三猴子对朋友的认知的标准比较单纯,这就是看其花钱大方不大方,当然,它的这个标准肯定具有双重性,是只针对别人而不约束他自己。换句话说,三猴子自己吝啬无所谓,但是,做他的朋友就应该舍得花钱请他喝酒吃饭才行,哈哈,因身后有“大树”他也就习惯了蹭别人的吃喝,并将如上的状况视为之于自己的理所应当的一种存在。
纯粹的无赖就是垃圾,谁也不愿意理这样的人,因为谁都不愿和麻烦的制造者离得太近。然而,若是一个无赖不纯粹,他也就不再是个无赖,对其投鄙视目光的人就得重新定义这方面的看法,琢磨或是思索,斯无赖的不纯粹之中包含的很可能就是某种的有用性。
若是依着上述的标准定夺,三猴子就是一个不纯粹的无赖,而他的不纯粹就体现在他那为一般人所羡慕的关系背景。人的本性之中都有“贱骨头”的一面,对于那种帮助不了自己的身边人的升迁、晋级、发财,往往持鄙夷、嫉妒的心理;而对能且又愿意帮助自己的亲戚朋友,则又本能地抱有一种随之一起鸡犬升天的潜意识。三猴子的那位做本市的大领导的哥哥,即便没给过他实质性的帮助,狐藉虎威的道理也是像他这样混社会的无赖懂得且又善于将之用在实践上的。把话往气人的方向说,谁叫他三猴子有这么一项关系资源,而别的无赖却没有呢!只要跟有能量、权力、威风的人沾亲带故,哪怕你是个无所事事的社会游民,也会泛滥地获取势利之徒敬仰的目光。三猴子就是走在老虎身边的那只狐狸,很显然,别人投向他的尊重的目光只是像看着他而已。
三猴子回到了家,其实,家对他而言就是一套房子的概念,近五六年的时间里他的感受就是这样。至于其他的,能够支撑起家的框架的硬件,以及诸多的组成家庭的必要软件,可以说,他是缺的多不缺的少。五年前他就已经离婚,孩子归前妻,他每月得向对方支付两千元的抚养费。当然,如今他的孩子已经成了一名大学生,所以,他每月转给前妻的钱也升了级,变为三千元,而他支付的那笔钱的名头却又多了零花钱、差旅费之类,成年人特征明显项目开支。
进门后,三猴子抄起桌上的二锅头瓶子(里面尚存半瓶酒),嘴对瓶口咚咚地抽了两口。随后,这个既嗜酒如命且又酒量有限的家伙走到床边,慢慢躺了下去,随就开始呼呼地睡了起来。在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三猴子手机的铃声猛然响开。突然袭来的声响惊得他打了个激灵,继而半睁着双目,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朝枕头边一模就抓开了仍在响铃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的姓名是陈爱金,见此,三猴子惺忪的表情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哈哈,看样子“陈爱金”这三个字对他应该有着不同寻常的吸引力,据此,也可以判断在他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受欢迎的名字。世上也只有喜欢、利益、名望乃至爱的力量,能把一个处于困倦状态的人瞬间就调动得精神抖擞起来。说到此,需要明确的一点是三猴子不可能爱陈爱金,同样,后者也绝不是一个同性恋者,虽说他的名字里带着个“爱”字。陈爱金的电话之所以能令三猴子精神突涨的原因,还是在于利益和因利益而生,并且和爱绝无联系的人对人的某种正常状态在精神上的喜欢和依赖。三猴子和陈爱金是酒友,二人经常相约痛饮,并且无论是处于什么样的精神状态,他们俩还总是语相通、话对路、言投机,哈哈,这便是传说中的彼此看着对眼儿的那种朋友。
顺便说一下,这个陈爱金可不是又一个叫做陈爱金的人,他正是那个跟李正、金不丢、张财旺、霍思财、赵谦组成六股友“团队”里面的那个陈爱金。哈哈,人若不是固闭自封,谁的朋友网络都不仅仅只是一条线段,而是由一点延伸出去,成三百六十度角辐射的若干条射线。陈爱金跟李正、金不丢等人是朋友,同时,他也是三猴子的朋友,并且他跟后者之间的友谊还要更深刻一些。若从时间的角度说,陈爱金跟三猴子的交往时间可比认识李正他们的时间长得多,最起码也超过了十个年头。大概在十几岁的时候,陈爱金就认识了二十岁出头的社会混子三猴子。同样还是陈爱金,在他加入六股友团队的时候,就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当然,跟五位股友比开,陈爱金之所以跟三猴子的关系处得更好,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二人趣味相投,彼此能为对方输送物质和精神等方面的好处。哈哈,三猴子有让吝啬的陈爱金变得慷慨的办法,而陈爱金也有拿捏住江湖的三猴子的手段。如此,这两个家伙的铁哥们儿关系就建立了,真可谓朋友不避善恶而只须彼此瞅着顺眼。
三猴子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助陈爱金在其单位谋了个副科级的职位,作为回报,三猴子的那些狐朋狗友摆个摊位、开个店也常常会受到陈爱金的照顾。陈爱金和三猴子之间,是既相互利用又兴致相投。二人像磁铁一般黏糊在一起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有时候还开动脑子琢磨着做些损人利己(或不利己)的糗事。喜见别人遭遇烦恼,似乎成了他俩所共享的一种快乐。
人,不论其品性如何,身边不可能一个朋友都没有。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三猴子这种人尽管好占便宜,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人来人往的网络上的一个结点。人的事情有的时候就这么奇怪,在实际交往中,真有趣味相投者之间的关系能够摆脱了利益的束缚。不管是低级趣味还是高雅情操,精神相系对人与人之间的认同感的促进,往往胜于物质的吃喝玩乐对所谓的友谊的加强作用。若再做深入一些的评价,在三猴子和陈爱金之间的关系的熔炉中,似乎还能脱离些利益的牵连而参杂进不少纯真的味道。
“猴哥,”陈爱金电话里问道:“晚上有时间吗?”
“弟弟,”。三猴子带着睡腔,打着哈欠笑道:“又有(酒)场了吗?”
“下班我带你去贵浴,哈哈,享受一下他们的六百六十六元的套餐。晚上七点的时候我开车接你,咱俩先在外面找个饭馆喝几杯,待身子热了,哈哈,再去享乐享乐。”。陈爱金所说的‘贵浴’是一家私人洗浴中心,里面除了洗浴,还有桑拿、按摩乃至‘特殊招待’等服务项目。
“哈哈,陈三儿,你是有好事儿总想着我,当然,我更认同你是拿我增厚自己的脸皮,我可知道,你他X的一个人去会他X的害羞——哈哈!那就这么着定了,你开车到路边的时候给我打电话。”。三猴子在寻欢作乐上可谓是兢兢业业,虽说,昨天晚上灌到肚子里的酒水在他身体里发挥作用的余威未消,他的大脑仍经受着被乙醇分子控制的那种轻飘飘的感觉。顺便说一下,三猴子之所以称陈爱金为陈三儿,是因为后者在家里弟兄姊妹中的排序是老三。——当地人习惯拿男孩儿在家里的排行,称呼其三儿、四儿、老二、小六儿等带着数字的小名。
挂断陈爱金的电话,三猴子又在床上躺了一个来小时。哈哈,要说开电话铃声绝对是睡眠杀手,自打又把手机放到枕头边之后,三猴子尽管还是身压床板的状况,困意却被之前的那个激灵给搅扰得全然散去。躺在床上辗转悱恻的三猴子不想再继续这样无所事事地耗时间,他又上伸右手由枕头边拿开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左上角的电子时间。随后,三猴子就把手机放到了右胯边的床面上,从这一动作上看,他似乎有了起床的意思。突然,三猴子感觉自己的左胸部在隐隐作痛,这种不舒服在难受程度要比瘙痒强烈一些。他抬开右手朝自己的左胸部摸了摸,就这一模,疼痛比之前却又又加剧了些。这是怎么回事儿?三猴子两手撑着床面慢慢坐了起来,奇怪的是,就在他坐直了身子后,疼痛的感觉就又消失了。三猴子保持住现有的姿势等那种痛感再次出现,想在有准备的状态中,体验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十分钟过去了,他左胸部的疼痛感觉并未再次出现。他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儿,继而,穿上衣服、登上鞋子,起身想着出门到马路上去等陈爱金。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头脑清醒清醒、身体舒展舒展,如此,昨夜身体里的酒精沉淀,就会被由鼻孔里进出的空气给稀释和带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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