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后,杨悦和余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一个两层小楼里,还带有一个小院子。
房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空调冰箱等家具一应俱全。
杨悦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发着柔光的水晶灯,检查着自己的手机。
这几天杨悦一直在给苏红发消息,告诉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找到了新工作。
可是苏红一直没有回消息,直到现在,才回了消息。
【苏红:宝,太忙了,恭喜你找到工作。】
【杨悦:谢了】
【苏红:你现在是在农村吗?】
【杨悦:是的】
【苏红:住的怎们样】
【杨悦:很好,房子很大,很漂亮】
【杨悦:你有时间来玩】
【苏红:你现在工资多少】
【杨悦:啊?】
【杨悦:实习期5万】
很久,苏红都没有再回应,杨悦以为她在忙,便继续自己的工作。
古色小城,阳关洒下,一片柔和。
人缓走,水慢流,风轻吹。
严时沿着石板路,在一个被绿叶缠绕的门前停下。他按响了门铃,几秒钟后,门缓缓打开。
严时走了进去,一股玫瑰香袭来。
屋子四周都是红木架子,上面摆放着彩色的手串,项链,形状各异的石头,深红色的地毯上画着各种奇怪的图案。
严时在桌前的一个藤椅上坐了下来。
几分钟后,一个披着红色头发,瘦小的女人穿着洋红色的大衣,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走到了严时的对面,坐到了绣着红色玫瑰的皮质椅子上。
“你好啊!小严时。”她双手撑着桌子,目光柔和地看着前面的人,“好久不见了!小严时。”
严时对她亲昵的语气,早就习以为常了,说:“命婆,我是来拿心里检测报告的。”
命婆是天命一族庆祝新生和送别生命的人,有的命婆甚至拥有感应死亡和新生的能力。
命婆原本在天命学校任教,学校倒闭后,她们中的一部分人承担起了心里专家的角色,负责监测护卫队队员的心里状态,命婆就是他们的心里辅导专家。
做护卫队这一行,心理崩溃的人很多,亲人死去,队友死去,保护的人死去,无辜的人死去,他们有着无边的痛苦。而且一旦成为护卫队队员,将永远无法脱身,只有自己死去时,才能彻底脱身。
命婆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纸,说:先别急着填表,先看一下你的情绪检测报告。”
命婆把报告递给了严时,说:“你的情绪检测报告和之前差不多,白天情绪稳定,晚上情绪波动比较大。”
命婆揣测着严时的情绪,“但你最近几天,多了几次奇怪的情绪波动。”
“是遇到什么人了吗?”命婆停顿了几秒钟,试探道。
显然,那个人是杨悦。
严时并没有选择隐瞒,他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命婆。
命婆接过了那张照片,温柔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沉默几秒钟后,说:“我知道你忘不了她,但照片里的人,不是景思。”
“我知道。”
“你把她当做景思。”
“没有。”
“你不应该与她有过多接触的,这样会让你一次又一次地想到过去,一次又一次地痛苦。”
“没有接触她,我也会想到过去的。”
命婆哑口,他又如何劝得了这个倔强小孩。
命婆想了想,说:“说吧,那孩子现在过得如何?”
“他被我连累了。”严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着嘴唇说。
“连累?”命婆皱了皱眉头。
“我最近经常接触她,她可能因为我,被别人盯上了,有只寄生蝴蝶落在了她的头顶上。”严时语气里有强烈的自责。
命婆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严时情绪波动的原因。
长时间压抑的思念,让他在没有人的时间里疯狂发泄,好不容易遇到了那个脑海中的女孩,心脏缩成一团,可走进一看,却不是她。
还因为自己的原因,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拖入了危险的境界,于严时而言,只会是源源不断的痛苦。
所有的开导,都是没有用的。
命婆把一副牌递给了严时,“抽三张吧,让我感应一下她的运势。”
严时摇了摇头。
“那我来为她抽三张!”
命婆把牌排成一列,伸出食指,在纸牌上摸索着,最后,抽出了三张牌。
翻开牌面,分别是一把火,一颗小草,还有一张空白。
“你想知道她的运势吗?”命婆问道。
“她运气不好。”严时直接说出了杨悦的现实情况。
命婆微微愣了愣,还是接着说:“她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产物,注定倒霉,天生短命,像火把一样,燃烬所有。”
“我不信这些东西。”严时微微张开嘴,说出了这几个字。
“不信就不信吧!”命婆很了解严时,他会保护她的。
命婆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串红色的手链,放在了照片上,“我祝她长命快乐。”
严时带着手链,离开了小城。
第二天,严时又一次来到了青山水村。
旋耕机正在地上疯狂运转,杨悦戴着遮着鼻子的帽子,背着水壶,拿着锄头,走在了布满青苔的沟埂上。
杨悦看到了正在大路上走着的严时,把帽子往后一推,将帽子挂在自己的后脖子上,提着锄头走了过去。
“严时,你又来啦?”
“你是来监工的吗?”
“还是找人的?”
杨悦一口气,说出了三个问题。
“我是来找你的。”严时直接说。
“找我?”杨悦有点惊讶,又很开心,她闪着亮亮的眼睛,看着严时一身笔挺的西装,说:“这里太灰了,我们换一个地方说。”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杨悦在前,严时在后。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传来,杨悦吓了一跳。
两个人一起偏头看向了旁边地里的旋耕机。
旋耕机居然散架了,像几块废铁一样,躺在了田里。
轮子摇摇晃晃地倒插在了地里,司机从废墟里面钻了出来。
杨悦正打算去查看情况,额头却莫名地疼痛,她用手一抹,是红色的血。
疼,好疼!
怎么回事,杨悦痛苦愕然地看着这一切。
“见鬼了。”一司机喊了起来。
杨悦一只手捂着头,脚才刚刚抬了起来,胳膊就被人猛地一拽,而后一串冰凉的东西被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杨悦低头一看,是一串红色的手链。
再一抬头,严时不见了。
“严时,严时。”杨悦喊了起来。
她看不见,看不见人。
她要去找严时,可是才刚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给弹了回来。
她伸手往前一摸,前面就如同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随着她的手在动。
她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防护罩里。
外面的世界在发生着变化,杨悦好像进入了梦一般的世界。
那是一片海,漫漫无际,海水翻涌。
她坠入了海中,视线在飞快下降,而后猛然停住。
一头大鱼,张着大嘴,露着尖尖的牙齿,向她咬来。杨悦连忙护住了自己,但大鱼在接触到防护罩时,被弹了出去。
紧接着是大虾,水母,接连不断,各种奇怪的东西向她涌来。
杨悦有了第一次的体验,不再害怕,像个观光者一样,看着这些不断靠近的东西。
这是执笔人的世界,只要笔一动,整个世界都会发生变化。
可严时在哪?
杨悦疯狂搜寻着严时,然而怎么也看不到。
严时走在沟梗上,周围的世界一直在变,只有他,永不变。
他右手往前画了一个圈,一个巨大的只有分针和秒针的时钟便出现在了天空上。
手指轻轻转动……
天外的飞石,冰雹,黄土……在靠近严时,全部都静止了。
严时如同一个磁铁,吸住了所有就靠近他的东西,一层又一层,不间断地垒在他的旁边。
整个场面,壮观,宏大……数个东西被定格。
严时转动的手指头缓慢了下来,指针也在慢慢转动。
时间好像变慢了……
所有禁止的东西,都在缓慢往前移动……
严时时不时地轻点一下,抠出了其中的某一件东西,而后又放了回去……
渐渐地,一把难看的锄头被缓慢地勾勒了出来,严时伸手一抓,扯出来了一个少年——执笔人。
“你又揪我耳朵。”少年气愤地喊道。
少年身着彩色衣服,戴着花帽子,拿着一只有火焰形状的笔。
“你进步了,小久。”严时看着少年,温和地说,“时间比之前长,范围比之前大。”
“可是,我还是打不过你?”小久捏着拳头,十分不服气。
严时笑了笑,“你是恶火一族难得的天才,长大了,就好了。”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小久撅着嘴。
“不说了,你为什么伤害杨悦。”严时直入话题,严肃地看着小久,“你不可以动他。”
“不是我想动他,是我的族人想动他。”小久有点委屈的样子,“你也知道,他们命令我,我只能听命。”
严时没有回答小久,只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着什么……
小久也觉得这样做不好,想再搜寻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弥补,终于,想到了一点,说:“他们好像说,要试一试你的态度。”
严时脸微微抽动了一下。
又是要挟!
为什么都这么喜欢动他身边的人。
严时有点没控制好情绪,说:“你以后,不准动她。”
小久被严时的语气弄得有点不开心,明明严时从来都没有和他发过脾气,现在却发了脾气,语气低沉地说:“知道了!”
严时知道自己的语气重了一些,换了一个语气,说:“帮我保护她,小久。”
小久听话地点了点头。
“把一切都变回原样吧。”严时有点疲惫地说着。
“真的吗,我还画了好几个锄头,好几个水桶,都放在别人家院子里了,不留了?”
“不留了,都擦了。”
“好吧!”小久可惜巴巴地说。
小久取出了橡皮,在自己的手心上,像弄屏幕一样,反复摩擦着,放大缩小,擦来擦去。
最后,世界恢复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褪去。
所有人,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杨悦软绵绵的防护罩没有了,她终于走了出来。
她再次看到了严时,严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
杨悦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向他们挥手。
“严时,严时。”
严时看到杨悦捂着额头的手,看了一眼小久。
小久立刻反应了过来,慌忙取出了橡皮,擦去了所有的东西。
杨悦额头上的血没了,疼痛感也消失了。
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你没事吧!”严时先问道。
“我没事,没事。”杨悦忙挥着自己的手,而后注意到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要说的话,问,“这是你送我的?”
严时点了点头:“今天的事奇怪吧!”
怪,当然怪。
杨悦终于想起了自己一开始要问的问题,说:“刚刚怎么回事,我怎么有个罩子,我还看到了鱼,还有,我头明明流血了,居然自己好了?”
“我待会再跟你解释吧。”严时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这是小久,你们以后可能会常见面。”
小久乖巧地打了一个招呼:“杨悦姐好。”
“你知道我名字?”杨悦说。
“当然知道。严哥早就告诉过我了。”小久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你好,小久。”杨悦笑着回。
而后,三个人便沉默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像有很多事要做,很多话要说,但要先干什么?
“我先走了。”小久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先说话了,“我碗里的冰棍快融化了。”
“碗里的冰棍?”杨悦回。
“对,反正,总之,我就要走了,再见。”
“再见!”杨悦回。
看着小久离开的身影,杨悦转头看向了严时,“那我们……”
“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严时看着杨悦。
“好啊!去大广场吧,那里有花香,有石桌。”
“嗯。”
大广场的中央,是一颗槐树,花苞正多,满是芬芳。
杨悦把锄头放在了树下,帽子放在了石头桌子上。
她在坐下的时候,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手链,止不住地笑。
真好!
她觉得好像被一个很好的人保护了。
她喜欢。
待杨悦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严时并不开心,甚至很难过。
“怎么了?”杨悦问。
“对不起!”
“?”
严时突然间说出了这样的话,杨悦顿时觉得不妙。
他为什么要道歉?
“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杨悦问。
“你也知道,今天的事,并不寻常。”严时停顿了一下,“我和小久都是有异能的人。”
“我知道,我能够猜到。”杨悦回。她也听说过有关异能的事。
“我是天命一族的人,A城护卫队队长,我得罪了很多人,你因为我而被别人盯上了。”严时无奈地说着。
“小久是来伤你的,但他以后都不会了,他会保护你。”
“未来,你可能还会遇到其他危险。”
“手链里有特殊的能量,他能够在危险的时候保护你。”
严时说话跨度有点大,杨悦脑袋里有很多问号,但杨悦没有选择多问,她知道严时很愧疚。
“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严时再次道歉。
遇到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怪他呢?
杨悦随手捡起了地上的几片落叶,在桌子上随意地拼凑着。
“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你是个给我带来好运的人。”
杨悦抬头笑了笑:“祸福相依,有得有失。”
“我喜欢你给我带来的好运,也接受所有不好的事。”
“好运?”严时问。
“我一点都不后悔遇到你。”杨悦说着,点开了手机,进入直播界面,她把手机凑到了严时眼前,“点一下福袋。”
严时虽然有点疑惑,还是照做了。”
“你点的,一定能够中福袋的。”杨悦使劲摇了摇手机。
可严时还是很不开心,杨悦再次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而且——”杨悦有点厚脸皮地说,“你长得这们帅,应该多笑笑。”
杨悦又亮出了自己的手链,“有了你的手链的保护,我肯定会活得又刺激又好玩的。”
杨悦露出了她那崇拜的表情,“我信你。你这么强,肯定不会让我有事的。”
严时看着这个异常乐观的杨悦,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说不出什么话,他有点犹豫。
福袋时间到了,一个手机图象出现在杨悦眼前,她中福袋了。
杨悦把手机摆在严时的眼前,说:“你看,中福袋了,你运气真好。”
“几万人,就你中了。”
“以后,也请给我多一点好运把。”杨悦有点炫耀地说着。
或许,不应该多想的,不应该过于悲观的,严时想。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严时做出了他的承诺。
“我知道,我会长命百岁的。”杨悦起身,看了看时间,“要吃饭吗?余可的厨艺可好了,吃了就停不下来。”
严时摇了摇头,拒绝了。
“也对,你作为队长,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理解理解。”杨悦有点可惜。
“再见。”严时从石头椅子上起身,打算离开。
“再见,要常来啊。”杨悦挥了挥手。
好多天,严时都没有来。
杨悦的小屋已经被装饰得差不多了。窗户上种满了漂亮的小花,桌子上摆满了农具小模型,床上摆满了小玩偶,还有一面墙,上面贴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冰箱贴。
她靠着墙,坐在床上,在本子上写着第二天的计划。
久久不回消息的苏红终于发来了消息,她第二天要来青山水村·。
杨悦又在计划中加了一条:带苏红玩。
窗外,是深不见底的夜色。
严时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他收到了一条消息,命婆发来的。
【蓝风已死亡】
蓝风是他的队友,明明三个小时前,还在与他汇报任务的。
严时开着车,飞快地驶出了别墅。
最后,他的车,在一片林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蓝风信号消失的地方。
他踩着浅草,一步一步地走向林子深处。
夜风吹,树叶狂叫,阴森幽冷。
在不断摇晃的叶子里,一群一群的蓝色光斑,从树叶中穿出,星星点点,忽明忽暗。
这是天命族人死后,残留的能量。
他们或许会存留一天,一年,一个月,甚至一年。
严时加快了脚步,追着蓝色的光斑,不断往前。
越往前,越破败,断枝一地,落叶残败,满是打斗的痕迹。
他追到了河边,几十米的长桥横跨在此。
在长桥的中间,他伸出一只手,接住了一片光斑,另一只手,触碰上了冰冷锈迹的铁栏杆。
风声中,似有昆虫在叫。
河中,蓝色的光班汇成一圈一圈的圆圈,又慢慢散开,最后顺着水流而下。
严时纵身一跳,跳进了这黑夜的深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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