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两边的教学楼相对而立，中间插了个小广场。
清晨的音乐很是激昂。
站在末尾的顾冀一身黑色长袖衬衣，稍稍贴了身的衣服把瘦削的脊背和肩胛骨完美地衬出好看的弧度，清瘦的身躯挺拔如竹，少年气质冰冷，有着生人勿近的气势。
这副模样引起不少女生窃窃私语，连高年级的学姐都放下手上的小词典，激动地和身边的人分享。
一时之间有些小骚动。
站在顾冀前面的周思感受到频频望向自己这边的目光，内心有些小窃喜，然后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自认为特别帅的姿势，然后歪头悄悄跟顾冀说:“顾哥，你看那有个美女在看我，哎，那边也有一个～。”
顾冀:……
“不错，居然来了。”何振国跟个鬼一样，走路没声音，突然出现在顾冀背后。
周思立马好好站直，脸色紧绷。
顾冀脸色都没变，朝何振国点了下头，一副教导主任领导派头。
但何振国没在意这些，他今天尤为满意，从来没在升旗仪式上看到顾冀，今天居然出现了，看来也并不是无可救药嘛。
教导主任自我攻略了一番，稍微就和气了一点问:“让你准备的检讨呢？”
……
顾冀上下两辈子就没写过这玩意。但他在何振国期待的目光下，嘴稍稍抬了下:“丢了。”
“丢了？”何振国重复道，本来要是谁来说这两字，他都不可能会信。
但顾冀？何振国上下打量，这长相，感觉也不像会骗人的，而且以往都直接说没写的，这次——
“真丢了？”何振国狐疑道:“不是没写？”
“嗯，丢了。”顾冀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连音调都没上升半个调。
“行吧。肯写检讨就行，说明把我的话放心上了。那你升旗吧，今天检讨就不用念了。中午家长来了，处分这事儿就算了。”何振国也是第一次见顾冀这么听话，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然后就变得极度好说话，抱着保温杯就溜溜达达走了。背影里似乎还有回味的滋味。
周思刚松了口气。
然后何振国又杀了个回马枪，走到半路回来笑眯眯地叮嘱:“等会儿有学习演讲，实用价值很高的，好好听好好学啊。”
顾冀点点头答应了。
何振国安心地走了。
而周思嘀嘀咕咕:“哪个zz会听那玩意儿啊？”
结果啪啪打脸。
升旗仪式过后，走上高台的不是校领导，而是一个高挑的男生。
顾冀隔得很远，但他视力高长得也比别人高半个头，所以他看清了那个男生的模样。
纯色拼接的衬衫，牛仔长裤，黑色短发，眉眼隐藏在眼镜后面，但可以看出来五官都是挑好看的长，是个干净利落的标准大帅逼。
长得还不错。这是顾冀第一次看人先看颜值。
“大家好，我是黎归远。”低沉含笑的声音穿过话筒，并没有失真，反而磁性十足。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不管是看小词典的，跟同学聊等下吃什么早饭的，还有喋喋不休的周思。
他张大嘴巴:“卧槽！黎归远？！”
震惊的不止他一个人。
“啊啊，学神回来啦。半年交换生终于结束啦。”
“天呐，学神怎么好像又变帅了？啊啊！”这是小女生的
“特么的又回来了，那食堂门口的荣誉墙又得被他刷成连连看。”这是小男生的。
“嘿！这才应该是校草吧！有颜成绩又好，那个10班的顾冀除了一张脸一点内涵都没有。”这是引战的。
顾冀听得不多，但倒是想起来了黎归远这个人。
因为当年被迫辍学的顾冀，在那年高考结束之后，站在马路边遥遥望了一下对面的学校。
学校大门气势恢宏，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不断，指着那条围在围墙上的红色横幅说话。
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校黎归远同学摘得740个红富士，在田地耕耘中被授予“省状元”称号】
也不知道是那个740个红富士让顾冀记了那么多年，还是每次显示[验证失败]的破开门机器更令人印象深刻。
周思果不其然，偷摸加入zz大军，把手机拿出来记笔记。
顾冀往旁边一看，这么做的不止一个人。
顾冀脑门蹦出一个问号。
而周思一边疯狂记一边跟顾冀说:“顾哥，我记完了发你啊。”
顾冀高贵冷艳地拒绝。
黎归远还在上面娓娓而谈，标正版直，一个标准的乖学生学神模样。
而周思咬牙切齿，但又可怜巴巴地提醒他的顾哥:“顾哥，虽然我也很讨厌天天去食堂路上看见他，但是他说的学习内容是真特么有用啊，上次高一他说的学习速成方法，让我提了50分啊！”
50分？？！
顾冀眼神飞快地掠过台上。
看着不像啊。
一看就是一个按部就班，往死里学习的学神类型啊。
“顾哥，发给你了”周思说。
顾冀打开手机，指尖一动，把周思发来的话复制粘贴在备忘录里。
学习分享到了尾声。
黎归远说完最后一个字，把稿子放下，大家连忙海豹鼓掌。
掌鼓完了，黎归远没下去。
人群有些骚动。
周思疑惑:“难不成刚回来校领导就要给人颁奖啊。”
顾冀:？
黎.刚回来.的确被颁了奖.但不是在这.归远头往前倾了一点儿，身姿也散漫了下来。
他懒洋洋地轻声一笑，嗓音悦耳，传声筒的传播下，苏到爆炸，他含笑继续说:“再占用大家几分钟时间。是这样，刚刚校领导上台之前哭着喊着让我说点小规矩，我实在盛情难却——”
“哈哈”场上起哄。
顾冀也被这人的胡说八道吸引了注意。
“黎归远！”闹哄声中夹杂着校领导压抑的低沉的怒吼声。
黎归远笑意更深，然后抖落出另一份稿子，解释道:“可能校领导觉得第一名说话比较有说服力吧。我随便读，大家随便听。不对，认真听啊。”
吊儿郎当，笑死学生，气死校长。
“嗯——”
“一，不要带手机到学校，保持高度的自律，把诱惑放到校外。”
“二，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黎归远摇头一本正经地说:“这条我建议不要！万一真学死了呢。墓碑上会刻着世界上第一个学死的人。”
“哈哈哈哈哈～”笑声都快把教学楼掀翻了。
顾冀都能看见后面领导要进坟墓的表情。
“第三，——”
……
“第二十，完成上述条件，你就能获得——第一名？”
黎归远脑门上蹦出一个问号。
他惊讶地眨眨眼睛，直白地小声吐槽:“骗人都不打草稿。”
人声挺小，话筒声挺大。
记了半天笔记的学生们:……
冥思苦想大半天的校领导:……
“啊。总之，”被发现的黎归远调转话锋，“要好好遵守上述规矩。嗯——”
黎归远拉长了调子。
“虽然打败我几率为0，但在我名字下方还是可以肖想一下的。”
“啊？”全体师生呆滞。
“草啊。这哥们——”
周思懵了:“有话他是真敢说啊。”
顾冀:……
不知道学生是不是忍得了，反正学校领导是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子把大帅哥拉了下去。
大帅哥云淡风轻地退场。
这人，神经病吧。顾冀想。
虽然说的板上钉钉的实话，可是也太欠揍了吧。
哈哈哈。
但是——，顾冀嘴角勾起一抹笑。
把不干正事的年级第一拉回了班，升旗仪式终于散了。
各人回各班上早自习。
队伍不同往常，有些拖拉，有人东张西望地似乎想看某个人去不去食堂，内心期待着一场罗曼蒂克的偶遇。
顾冀随着大流回了教室。
顾冀一坐下，想了想自己的人设，决定暂时不吓人，不顾小乞的苦苦哀求，趴在了桌上。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埋在肩膀里，另一只手垂落在下面。
周思瞪着两只大眼睛，都没敢补眠了。因为他打鼾。
虽然没撑几分钟依旧睡了过去。
今天10班早自习是语文，语文老师带两个班，10班和15班。而她是15班的班主任，所以基本上管15班，早自习有空才会来10班晃悠一下。
看来今天是没空了。
有几个同学看周思那么大声音顾冀都没反应，开始小声讲话。
“我的天呐，顾冀居然来上学了，他不是一般翘一个上午的吗？”
“我怎么知道？可能昨天教导主任说那话顾冀也怕处分吧。”
“他还怕处分啊？不过他一来我们班同学大气都不敢出，压抑得要命，他当他是皇帝啊？来课上睡觉怎么不回家里睡。真无语。”
“算了算了，少说点，你忘了上次的事了，这种人我们惹不起的。背景大得很。不过话说黎归远可真牛叉啊。”另一个同学转了话题。
“嘁，不就成绩好点，要上天了吗？说不定哪天就第二了呢。”有人酸唧唧地说。
“哦，会是你吗？”
“你啥意思啊？那那个第二名说不定就超过他了呢。”
“你口中的第二名跟黎神一向差三四十分，而且你连第二名名字都记不住。”
“你——。”
而岁月静好的顾冀动了动被压得酸麻的手，另一只手又悄悄翻过了一页语文书。
中午的时候有同学来叫顾冀，说教导主任找他。
顾冀跟着他出去了。
办公室里。
顾升河和舒依捧着茶正坐在沙发上接受批评。
而顾冀一进去，顾升河立马冷了脸，摔了杯子，劈头盖脸一顿骂:“我让你到学校里来是来读书的，不是给我丢人现眼的。你要是不想读你就去垃圾场捡垃圾，反正照这样下去，你可以自己把自己回收了。”
听着这一模一样，如同复刻的话，顾冀心里觉得挺搞笑的。
当时，当时他怎么回的，年轻气盛，张口就是跟亲爹怼:“是吗？遗传我爷爷的，他最喜欢捡垃圾了，这不是把您捡进家门了吗？”
简直牙尖嘴利，大逆不道。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变了脸色，从此没一个老师觉得顾冀这个人能变好。
现在嘛，他敛着眉眼，轻飘飘地说:“捡垃圾改善环境也没什么不好。”
又把顾升河气了个仰倒。
天地良心，顾冀真没想气他，这么些年，他一直把他那些话当耳旁风的，但不回他话也会气到他。
顾升河正值壮年，上来就想给自家不孝儿子一点教训，被旁边的舒依和老师们拉住了。
何振国首先说:“您也消消气，虽说顾冀同学之前行为的确劣迹斑斑，但今天还是有认错态度的，只要有这个态度在，我觉得没什么学生不能改好，再说了，刚刚顾冀的话也没说错，捡垃圾也是改善环境嘛，很伟大的。”
看来早上的顾冀的确让何振国心里舒服不少，都会帮顾冀说话了。
顾升河不听别人的话，老师的话还是听的。
他硬生生地平息了下怒气后又旧事重提:“您说得对，那您看看之前跟您提那事，学校考虑得怎么样了？要是不够学校也可以再提要求的嘛。”
这事顾冀还有印象，就是分班。
众所周知，八一中虽然没明面上分什么重点班，但其实就是换了个名字，那些能上双一流大学的基本集中在1-5班，而其中学神云集的就是一班。
今天石破天惊的主角就在一班。
顾升河想把顾冀搞一班去，磨磨他性子，提提他那稀烂的成绩，为此跟学校谈条件，说给学校捐栋楼。
当然，顾冀上辈子没去成。
而这事一提，办公室就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这——”一提到这事，何振国就有些为难，然后看了一眼另一位老师——10班的班主任。
10班班主任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传达学校的旨意:“是这样，学校也有学校的考量，您愿意帮助学校建设，学校肯定也是愿意帮您点忙的，但是学校还有些老古董，不太同意，所以就说可以答应您的条件，但顾冀可能需要下次考试稍稍提高一点，进步个一百名，给上面个交代。”
总结一下就是，楼你可以捐，条件我们也可以答应，但你儿子成绩太不好了，只要下次成绩稍稍提个一百名，这事就妥了。
“当然，您要是觉得不行您也可以不答应，我们学校也是知道顾冀同学的成绩的，可能想要提个100名是有点强人所难，您自己考虑。”
班主任说话挺直接。他心里也挺看不上顾冀，学校也看得挺清楚，虽然说你捐了一栋楼，但学校升学率不重要吗？搞一个顾冀进去，这是要祸害多少要考好学校的学生？
但学校也不想跟家长撕破脸，只是提个几乎不可能的要求，答不答应随你。
而班主任说完，全办公室的目光都集中在顾冀身上。
顾升河看见这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老师也说得有道理，也不理会何振国说得要不要再考虑的话，直接拍板定下说可以。
真特么财大气粗啊，顾冀分了下神想。
还挺意气风发的，怎么老了之后就会搁家里吼人？
谈完之后，各自分开。
至于顾升河，定下这事后，满脸写着“你要是让这栋楼白捐了我就打死你”。然后甩下一句“别给我丢人”就带着舒依脚步匆匆地走了。
完全不考虑儿子的学习水平。
而送走两人的顾冀走回来，路过办公室的时候，听见10班班主任在打电话。
顾冀本想快步走开，结果听到了自个儿的名字。
“是啊，还以为能让那顾冀走呢，留在我们班上真是祸害人，结果学校还提出什么100名，就顾冀那个水平，给他一辈子也提不了一百名啊，不就是不想他去祸害一班吗？”
“切，我们普通班的学校哪会在意，每次高考结束那些1-5班的老师拿的奖金不是最多，我们呢，顾冀那种货色，拿得到什么奖金？”
“你说顾冀也是命好，富二代，衣食无忧的。不过他爸摊上他那样的儿子一定呕死，捐了一栋楼都让儿子争气不起来。”
“咚咚咚——”顾冀直接敲门。
10班班主任被吓了一跳，连忙挂了电话，平复狂跳的心跳，然后说了一句:“进来。”
顾冀推门而进。
少年修长的身影裹挟着金光，气势极为冷冽锋利。双手插兜，上半身倚靠在打开的门栓处。
顾冀眼底全是嘲讽地笑，声音低哑地警告:“老师，下次背后说坏话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不然小心——”
少年看着班主任的脸变得煞白，漫不经心地继续往下说:
“隔，墙，有，耳。”
这句话会成为一个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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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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