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作响的篝火旁,几道身影分坐周围,还有个闭着眼的人头枕杂草眉头微蹙,看起来睡得并不安详。
胥子墨把玩着手里的两个“忆根”,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将两个“忆根”一齐丢入火堆。
“忆根”碰到火焰的瞬间便消弭于无形,只留下几缕不起眼的灰烟。
李强低垂着头,不太敢直视胥子墨的眼睛:“抱歉,是我们……”
“不怪你们。”胥子墨抬手打断对方的话,“如果不是出现了第二个‘忆根’,我大概也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有点小看厌主了。
本以为厌主只是想借助“忆根”找到他,然后暂时拖住他。结果厌主更狠,竟想凭借伪造的“忆根”直接将他同化成“厌”。
这个方法可以说是胥子墨身处回忆当中唯一的弱点。
与身中剧毒能依靠无限“复活”来清除体内毒素不同,厌主的“厌气”要更为霸道,完全就是比癌细胞还恐怖的存在。
只需一丝“厌气”入体,它便能疯狂繁殖,连死亡也不能幸免。
胥子墨不认为自己“复活”的速度能比“厌气”繁殖还快,所以真要沾上了,被同化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奇怪之处在于,厌主之前从未想过同化他。现在这是怎么了?脑子忽然开窍,还是说有人给她提供了灵感。
赝品“忆根”留下的灰烟绕过胥子墨的衣领,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似的试图往他七窍里钻。
下一秒,他徒手抓住这些扭曲的灰烟,转而往陈则身边送去。
“滋滋”声响起,靠近陈则的灰烟如被火焚烧的棉线般,顷刻间变成了黑色。
陈则有些疑惑:“子墨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变戏法。”手上灰烟皆已燃尽,胥子墨张开五指故作神秘地抖了抖,末了收回手满脸真诚道,“怎么样,有意思吧?”
……
看着自家大人不理解但尊重的复杂神情,李强默默以手捂面。
又瞥了眼睡成死猪样的王锐,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把话题拉回正轨:“大人之前打听我们陈大人做什么?”
当时胥子墨莫名询问“独眼男人”,他还以为对方居心不良,所以没透露半点有关陈则的事。
“你说这个啊。”胥子墨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
“好奇?”
“嗯,好奇你们陈大人怎么是个短命鬼。”
听到如此不吉利的话,李强怒火中烧,猛一下站起身准备质问胥子墨,却在对上胥子墨于摇曳火光中晦暗不明的眼神时,脑袋忽的一阵发晕,不得不踉跄着坐下。
他直觉这是胥子墨出手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陈大人,你休想威胁我!”
冤啊。
眼睁睁看着李强因为起猛了导致出现体位性低血压的症状,又听见对方水灵灵的把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胥子墨嘴角微抽,狐疑的盯着李强:“谁威胁你了,你搞碰瓷?”
李强还想再说什么,陈则却先一步开口:“子墨兄弟,你身上果然有些本事。不瞒你说,我近日里总会做噩梦,梦中皆被人腰斩。”
“陈大人……?”
陈则用眼神示意李强稍安勿躁,接着掀起自己侧腰上的衣服,略微调转身体方便胥子墨看清楚。“倘若只是几场噩梦便也罢了,但你看……”
随着他的衣服越掀越高,一道足有手臂宽,混杂青红紫黑四色的狰狞疤痕暴露在两人面前。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李强的眼中有震惊、担忧、恐慌等情绪,胥子墨则简单了许多。
他纯感觉新奇。
这还是他头一次从教科书以外的地方亲眼见到“煞痕”!
当然,教科书是道家藏书阁里的那种。
或许是因为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陈则颇有些不自在的放下了衣服:“咳,不知为何,我身上莫名多了这样一道疤痕。”
“我知道原因。”胥子墨言笑晏晏,“也能帮你解决。”
如愿感受到陈则出现了情绪波动,他不紧不慢竖起食指:“但是,我要收取一样报酬。”
“什么报酬?”李强和陈则异口同声道。
只不过前者表现得急不可耐,后者却显然有些顾虑。
胥子墨的主要目标是陈则,自然而然无视了急得又要起立的李强:“我要的这样报酬,对你,对定远军,乃至对整个天下来说,都没有危害。”
“因为我想要的,是你。”
陈则和李强:?不确定,再听听看。
“准确来说,是后世的你。”不慌不忙补上后半句话,胥子墨好整以暇等着陈则的回答。
条件已经很清楚了,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陈则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点头的瞬间,眉心有道金光一闪而逝。
天地咒成,胥子墨神色不变,只在心里喜不自胜道:真好骗。
从他见到陈则第一眼起,就意识到这人极有可能是还未完全成长的戌使。
原文中写到,戌使属“人仙道”,自诞生之日起便身缠煞气,每次轮回转世皆以杀修行,直至彻底掌控自身煞气,方可执掌杀戮。
通俗来讲就是,戌使打架很厉害。
且戌使一生只认一主,若主人死去,戌使也会于不久后重归天地,洗去记忆再历轮回。
所以胥子墨趁着“今生”戌使还未认主,直接借助窥忆符占了便宜。
谁能说回忆里认的主不算主?
至于身处现实的戌使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个主人的问题……这暂时不在胥子墨的考虑范畴之内。
陈则说不上哪里不对,自从他点头答应了胥子墨的条件后,总觉得胥子墨愈发亲切。
忽略掉这不起眼的小问题,他道出自己的疑惑:“子墨兄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涉及到稀奇“案例”,胥子墨少有的正经起来。
“很简单,因为你造的杀孽太多,总有形而化“祟”的游魂满心怨怼想要复仇,又在接近你时被你身上的煞气镇压,最后落得个永世不得超生的局面。”
“这些“祟”日夜与煞气相伴,久而久之,或可谋出共生之法——分食煞气,反噬其主。”
“届时,它们会借梦埋阵,以你神魂伤你躯壳,于你身上留下‘煞痕’。”
他徐徐讲完教科书上的内容,又用自己的话补充道:“有什么听不懂的名词,现在可以提问。”
闻言,陈则合上了自己不知不觉张大的嘴巴,犹豫再三还是摇头道:“都不太懂。”
“很好。”胥子墨施施然起身,抬手掐算几下后,在陈则期待的目光中径直走向远处。
没等陈则看明白胥子墨此举何意,身旁的人突然一言不发打起了手语。
李强抬手指了指胥子墨:这人。
他又把指尖对准自己的头:脑子。
紧接着他做出眼歪脖子斜的模样:有病。
最后,他珍而重之地摆手,并辅以嘴型:别理。
陈则严肃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粗犷的嗓音叫住胥子墨:“子墨兄弟!有人中邪了!”
━━━
王锐似乎是做了噩梦,口中不断呓语着什么,旁人只能隐约听清“鬼”“大人”等字眼。
趁着没人注意,李强悄悄挪了挪屁股,伸出黑手使劲掐了下王锐的大腿肉。
王锐嗷一声惨叫,惊魂未定地睁开双眼,人还没彻底清醒就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好疼啊,怎么回事……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冲向陈则的时候,此刻难免有些发懵:“我在哪啊?”
李强黑着张脸没答话,只是把车帘掀起一角,对着外面正在驾马车喊道:“陈大人,王锐醒了。
“吁——”陈则闻声勒马,待马车平稳停下后,才挤进略显拥挤的车厢。
霎时间,四人的活动空间更加狭小。
此时王锐也回了神,不太确定地指着自己问道:“意思是该我去驾马车了吗?”
“嗯,去湟月城。”
得了肯定的答复,王锐下意识应声往外走,直到坐在车辕上才反应过来,“咱们去湟月城做什么?”
这次是胥子墨抢答道:“品茶,赏月,凭栏听曲。”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李强默默翻了个白眼。
马车继续于夜色中行驶,直至挂在车头两侧的灯笼熄灭,他们一行人才哈欠连天的驶入湟月城。
周遭嘈杂雨声将胥子墨吵醒,他睁开眼,恍惚以为自己已经回到现实。
又是雨天。他眸子微敛,内心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白色小人说:下去吧下去吧,没关系的。
黑色小人说:不能下去,你最讨厌的就是雨天。难道你忘记了,那天的雨跟今天一样大,有几个小杂碎趁你……
够了,黑色小人话太密,被判出局。
胥子墨揉揉眉心,侧头对陈则道:“劳烦问下,有伞吗?”
━━━
马车最终停在了城主府门口,一行四人依次走下马车,却只有胥子墨撑着把粉红花伞。
湟月城本就多雨,今日又恰逢雨落。李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未收摊的小贩,结果人还不是卖伞的。
无法,他只能加钱从对方手中买下人家的自用伞。
本来还觉得是亏本买卖,但是现在看到胥子墨面色阴沉的撑着这把伞,他又幸灾乐祸起来,反倒觉得一点也不亏了。
李强不知道的是,胥子墨脸色难看根本不是因为伞的样式,而是因为城主府上的牌匾。
“近三十年间,湟月城可曾换过城主?”
陈则略一思索便道:“未曾。自三十二年前起,湟月城的城主便是鲁安志。”
姓鲁……
胥子墨定定抬眼看着城主府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用苍劲有力的字体镌刻出城主府的府名——鲁府。
可是据他所知,湟月城的城主府名为项府,城主项治已任职……三十二年。
来晚一天,轻轻跪下。
周四前还有1-2更,感谢宝子们的收藏评论!
李强(想不通版):不是为啥啊?为啥只要陈大人不要我啊?
胥子墨:你知道垃圾回收出门右拐吗。
李强:?
胥子墨(笑嘻嘻):不是因为这个。
李强:?
胥子墨:傻孩子,因为你家陈大人买一赠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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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厌主(九)“加了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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