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菈妮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伊利亚小声和弹幕蛐蛐，“真是的，就不能直接说‘没事，有我们在’吗……”
第二天，伊利亚迷迷糊糊洗了把脸拉开窗帘，外面天已经大亮。
值得庆贺，来幽影地后的第一个懒觉。
几分钟后，伊利亚坐在城堡的大厅里，隐约意识到这点。
昨天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在床上辗转难眠。既有忙活半天最后还是没见到玛莉卡女王的失落，也有领主加冕的激动。
不知道韦迪蒙特看见他有了那么大一块地是什么反应，还有狄亚罗斯和梅琳娜……伊利亚掏出小本本做着笔记。
再有就是必须好好打扮一番去火山官邸，往奥陶琵斯跟前转一圈，好让他和帕奇那两个坏比知道哥如今有多发达……
计划安排写满了两页纸，伊利亚甚至将如何不经意去史东薇尔城溜达一圈炫富的计划都想好了。
把小本本贴身放好，伊利亚往四周巡视一圈，这才注意到今天似乎格外冷清。
以往总能在挂毯和金框圆窗旁边见到来这里用餐的士兵，如今门厅里只剩下黑色盔甲和龙的头骨。
是人都出去了吗？伊利亚正这样想着，抬手要了一份餐食。
新鲜出炉的面包沾着浓厚的热肉汁——咸香而美味，当甜美的洋葱在嘴里爆开，再用黑啤酒将它们送下胃，一切纷杂的思绪全都抛之脑后。
“我发誓，幽影城的餐标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哎呀，一想到以后当领主就吃不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评论顿时刷的飞起，伊利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没往屏幕上扫一眼。
是恶评，兄弟们别看。
走下蜿蜒且螺旋向下的楼梯，然而到了这个时间，铁闸门外依然空无一人，伊利亚左右张望，揉着小肚子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望着空荡的大厅，感到一种诡异的凄凉。
正有些茫然，他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伊利亚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来人后才松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哽住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你怎么没回去？我昨天明明亲眼看见你上了象车！”
盖乌斯撑着墙在楼梯上坐下，“昨天？原来你当时在偷窥我啊——”盖乌斯拉长声调，嘿嘿一笑，用力拍了下伊利亚的屁股，“你怎么不早说你存了这样的心思？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思想没那么腐化。”
伊利亚气得爆粗口，“谁会对一个老头有心思！我的风评都要被你害了，你怎么不回交界地？”
风评被害是真的，原先直播间还只是有人喊“蛐蛐王”这样毫无敬意的外号，后面因为伊利亚多次抗议，官方在他的蛐蛐下把那些账号都给封了。
伊利亚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但现在大家都开始说他是卖钩子的男主播！
还不如蛐蛐王呢！搞清楚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伊利亚浑身冒黑气，都怪盖乌斯和他那头山猪天天往他屁股上创！
盖乌斯微耸了下肩膀，“回去？回哪？我的主人，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神木林是黑色城堡内一片榆木，桤木和白杨树林，俯瞰艾拉克河口，盖乌斯抬手从头顶的枝干上摘下一把烟莓藤，“尝尝？”
伊利亚特意坐远了点，“只要不训练就行。”
“噗滋”一声响。
伊利亚着急忙慌地捂着嘴，甘甜丰富的汁水从齿间喷涌而出。盖乌斯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大声笑道：“不错吧？”
他转过脸，望向远方诡谲的幽影树，“玛莉卡女王将我们抛弃在这里，但幽影地其实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坏。水果甜熟到会在你口中爆开，有甜瓜、蜜桃还有火梅，我保证很多人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甜美的东西。”
“可惜梅瑟莫从来不懂得享受这些，他心里每一寸，都属于他的母亲。”
盖乌斯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淡淡忧虑，“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想抱怨什么。作为下属，也没资格抱怨。只是衷心地祈祷他这次能找到女王。”
伊利亚尝了第一口之后就爱上了烟莓的味道，边往嘴里塞了两个果子，一边随口问道：“那如果他们这次还是找不到会怎么样？”
盖乌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注视前方，面色晦暗不明。
伊利亚侧头看了他一眼，敏锐地觉察到今天不管是盖乌斯还是幽影城，全都透着股不对劲的味道，“我去劳弗古遗迹转转。”
他刚要站起身，身后就传来破空声，而且很快，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
“恐怕你哪也不能去。”
话音里透着一股火热的暴戾，伊利亚保持起身到一半的动作，这是个极不舒适的姿势，但他丝毫不敢贸然动作——
有着波浪状剑身，象征火焰的重刺剑此刻就架在他苍白的脖子上。
·
穆斯城曾是幽影亚坛一座的中心城市，但如今环绕城市的高大白墙已成残垣断壁，这座城市就像一座小巷组成的迷宫。建筑的空隙很狭窄，正面没有开窗也没有颜色，只有一片惨白。
“你这是做什么？”拉塔恩躲过从侧后方袭来的穿刺者矛，碎星大剑即刻出现在手中，回头质问道。
梅瑟莫站在城市投下的阴影里，眼睛微微眯起，刚才那一击只是擦着护胫过去，先机已失，倒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我做什么，你以为你们暗地里做的事我没有发现？”梅瑟莫收起缠满火焰的大矛，一路而来的沉默似乎都只是表象，冰冷的目光扫视过拉塔恩和他背后的两个人，“叛律者既蠢又显眼。”
拉塔恩有些懵，面上却很强硬，“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你不知道么。”
梅瑟莫淡淡看了他一眼，拉塔恩被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弄得很是恼火，但他并非遇事就不管不顾往前冲的傻大个，尤其这事只稍稍一过脑便能觉察不对劲。
拉塔恩发现梅瑟莫的目光似是对着自己背后。
他回过脸，只见菈妮和拉卡德面上一派严阵以待，显然是对于会有突发状况发生早有预料。
妈的，破案！
拉塔恩彻底麻了，木然道：“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拉卡德带着歉意微微苦笑，似是在准备措辞，菈妮却是冷哼一声，模样比拉塔恩这个受害人还要理直气壮。
这么多年下来，拉塔恩早就被这俩货坑惯了，但唯独关键一点——你们能不能每次在搞事之前先通知我一声，这样我真的很没面子！
一次能解释是偶然，两次就是尊严的破灭。
感受到蒙葛特轻蔑的目光，拉塔恩感觉自己这辈子都直不起腰了。
拉塔恩深吸一口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他沉下脸，“菈妮，介意和我说说吗？”
不愧是兄长，一下就猜到了幕后指使！拉卡德悄悄松了口气，向菈妮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默默后退一步。
菈妮面不改色，鄙视地回看了拉卡德一眼，言简意赅道：“我暗中联系了梅瑟莫，约定在这里对蒙葛特和蒙格动手。”
“嗯……啊？”
拉塔恩的头脑此刻是从未有过的炸裂，就像玛莲妮亚当初开着猩红**从他脑门上碾过，“这你们居然不告诉我？”他深吸一口气，“算了，那现在是梅瑟莫背叛了约定？”
既然如此，梅瑟莫还真是卑鄙小人。
愤怒之余，他又感到了一种诡异的轻松，心想父亲保佑，这次总算是他们占理了。
于是，拉塔恩凝眸看向梅瑟莫，理直气壮地就要替妹妹讨要一个说法，然而没等他开口，菈妮就在他后头不急不缓道：“这倒不是，我想把他们一网打尽，现在应该是被发现了。”
“咔”的一声，挺直的腰杆彻底断了。
菈妮说完便不再去看拉塔恩，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蒙葛特和梅瑟莫。
自从在黄金树里见到真相后，她便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将父亲的人格分离出来，所幸在幽影地，米凯拉舍弃了托莉娜，证明了神祇分离的可能。
但副人格被剥离必然会陷入虚弱，菈妮可不愿意父亲和托莉娜一样，像抹布被玛莉卡抛弃。
要割瘤子也是把玛莉卡那块魅肉丢出去！
菈妮心中分明，要想让玛莉卡乖乖接受安排，就必须先削去她的爪牙。
而自打见到梅瑟莫的第一面起，菈妮就立刻意识到这是比蒙葛特还难对付的家伙。
于是她在两天前暗中去了趟物种保藏库七楼的书库。
菈妮坐在接待来宾用的椅子上，姿态却不像个客人。
“一个恶兆之子竟成了罗德尔之王，当上了赐福王。真讽刺。”菈妮左腿轻轻搭在右腿之上，“这难道不是对律法的亵渎吗？”
梅瑟莫正在处理从螺旋塔里带出的角人，闻言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出，连一旁的蕾菈娜都被侄女的话所震。
但菈妮没有被吓到，神色很是轻松。
梅瑟莫被玛莉卡交予了杀光角人的职责，注定不会将蒙葛特当作自己的“弟弟”。
男人的自尊心最为要命，尤其梅瑟莫还是长子，她不信梅瑟莫对蒙葛特跨过自己当上罗德尔之王没有丝毫想法。
是兄弟互相憎恨还是在竞争妈妈的爱？菈妮不在乎。
“不过这也难怪，罗德尔保卫战，蒙葛特不仅成功守卫了王城，父亲还是大名鼎鼎的初始之王葛孚雷……”
梅瑟莫打断了她，“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菈妮放下腿，向前坐直了盯着他的眼睛，“同为玛莉卡女王的儿子，你愿意将来回到交界地，听从蒙葛特的命令？”
“不会的！”
没等梅瑟莫作出反应，蕾菈娜就反驳道，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梅瑟莫那张冰冷的脸，面色是掩不住的忧虑，“玛莉卡女王绝不会让梅瑟莫大人听命于一个角人！”
“谁能知道？”菈妮冷漠道。
“最近幽影城里一直有风言风语，大家似乎都很好奇——在玛莉卡女王心里，究竟是替她守卫王城的蒙葛特重要，还是……”
蕾菈娜本就担心梅瑟莫心气郁结，听菈妮越说越尖锐，立刻低声呵斥：“菈妮，别说了！”
菈妮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如果主人都不去争夺，对那些部下岂不是很不公平。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在穆斯废墟动手，对外就说他们死于无上意志之手。”
书库没有阳光，只有一堵会动的灰色雾墙。空气变得阴冷了。
梅瑟莫的鼻梁很挺，当他眸光内敛的时候，旁人很难猜透他的想法。
菈妮同样看不出这个被玛莉卡抛弃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就那么不声不响，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差点叫她窒息。
但他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边很快开始行动，不过这次之后，菈妮更加意识到梅瑟莫的可怕，于是计划才刚开始，她就趁着蒙葛特遣人回去向王城递消息的空当，命人偷偷从火山官邸取来了被封印的狩猎大蛇矛。
“梅瑟莫不想他做的事被母亲知道，这样就好办了……等他和我们一起解决掉蒙葛特和蒙格，你就用这个穿透他的喉咙。”
梅瑟莫的为蛇本质，观星起家的卡利亚王室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
那并非圣战军所宣扬的富有正面智慧效果的带翼蛇，而是完完全全的“恶之蛇”！
拉卡德接过菈妮递来的蛇矛，尾巴上的肌肉骤然抽紧，那是本能的恐惧。
“好吧，就照你说的做。不过你是不是要把玛莉卡的子嗣全杀干净了才肯甘心。”
菈妮冷笑了一声。
她不是还给那婊子留下了米凯拉和玛莲妮亚吗？
米凯拉帮拉卡德恢复了一半，这个情她领，而且在将父亲的人格从玛莉卡的灵魂中剥离之前，他不能出事。
至于玛莲妮亚，迟早找机会逼她再开一次花！
不再想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还是先解决梅瑟莫和蒙葛特。
“蒙葛特毕竟是王城如今承认的正统，为了掩人耳目，梅瑟莫杀他就要把手下士兵支开，等法师们布置好隔绝魔法，里面发生的事便不会被其他人知道。”菈妮眯起眼。
拉卡德听着菈妮平静地将她的二连背刺计划向他交代。
不愧是他们家小妹，贼勾八歹毒。
拉卡德替妹妹干脏活自然是毫无怨言，只提醒道：“这事得先瞒着兄长。”
“我知道，他只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对于背刺梅瑟莫的行为，菈妮相当心安理得，她当初就是这么对付黄金王子葛德文的，只是没想到玛莉卡的长子另有其人。
菈妮内心极度平静，如今不过是再来一次。
她找了个借口将蕾菈娜从梅瑟莫身边支开，又用伊利亚引走了盖乌斯，以为一切都天衣无缝。
所以当蒙葛特和梅瑟莫站到一起时，菈妮面上几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的平静神色彻底褪去，“他们不是敌视彼此吗，怎么会……是碰巧吗？”
喃喃的，像是问拉卡德，又像是自语。
“不是碰巧哦——”
蒙格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显出一种天然的充满恶意的轻视，“你挑了个好地方，没人打扰，也没人能阻止我们。”
“就是不如猜猜看，最后谁会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蒙格温圣矛指向天空，血液从窗户投下废弃街巷，并用粗糙的撞锤和无数次血爆打破了橡木与铁制成的侧门，形成一条泥泞淤塞的血红河水。
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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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达努之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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