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阎的回答在山洞里荡开，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真实。
谢无妄眸中的冰霜没有丝毫消融，反而更添几分审视的锐利。他盯着沈阎，似乎在判断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是这魔头新的诡计。
“控制不了？”他声音冷峭，如同冰棱相击，“断魂崖上，万箭化花，百兵成绸，也是控制不了？”
沈阎苦笑一声，抬手揉了揉依旧发痛的额角：“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那力量……不受我掌控，它只是在某些时候，自己冒出来。”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看起来它不太想让你死，也不太想让我死。”
这话触及了谢无妄心中的疑窦。断魂崖上，那诡异的力量确实护住了这魔头，但也间接护住了当时状态极差的自己。后来他真气暴走，濒临失控，也是那一缕精纯魔气强行介入，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稳住了他的伤势。
这绝非寻常魔功。没有任何一种已知的邪术会同时保护施术者与敌人，甚至还带着……那种令人羞耻的转化效果。
见谢无妄沉默，沈阎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一点作用，趁热打铁道：“我知道你恨我入骨，之前……（他含糊地带过原主的恶行）是我不对。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这力量把我们拴在了一起。”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谢无妄：“你感觉到了，对吧？那种……联系。我受伤，你恐怕也不好过。你若是强行离开，或者执意要杀我，且不说你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这力量反噬起来，你会怎么样？”
这是沈阎的猜测，但基于这系统的坑爹属性，他觉得可能性很大。
谢无妄眼神微动。他确实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羁绊，尤其是在试图对沈阎升起强烈杀意时，体内那缕魔气便会隐隐躁动，与他的玉虚真气产生微妙的排斥，让他气血翻腾。这感觉如鲠在喉，让他束手束脚。
沈阎观察着他的神色，继续抛出理由：“外面的人可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古怪。在他们眼里，你是着了我的道，我是挟持了你的魔头。他们找到我们，会连你一起杀吗？或许会先救你，但肯定会不惜代价除掉我。到时候混战起来，你我能独善其身？”
这一点，谢无妄无法反驳。正道联盟对他固然看重，但诛杀魔头沈阎是当前第一要务。若见到他与沈阎在一起，情况不明之下，误伤的可能性极大。他此刻伤势未愈，体内情况诡异，根本经不起折腾。
“还有你体内的伤，”沈阎最后祭出杀手锏，目光落在谢无妄依旧苍白的脸上，“那缕魔气，我能感觉到它和你的真气缠在一起了。强行驱除，后果难料。但这力量既然能把它送进去，或许……也有办法把它引出来，或者帮你化解？”
这话半真半假。沈阎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操作，但系统提示里的“能量共鸣”和“互补循环”给了他瞎编的底气。
谢无妄彻底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放在膝上、指节微微泛白的手。沈阎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上。
仇恨是真的，杀意是真的。
但此刻的虚弱和体内的隐患也是真的。
那诡异莫测、将两人强行捆绑的力量也是真的。
外界虎视眈眈、危机四伏的环境也是真的。
理智告诉他，沈阎的话有道理。在弄清楚这“妖法”的根源和解除方法之前，在恢复足够自保的实力之前，贸然分开或死斗，对双方都是死路一条。
合作，是眼下唯一看似可行的、权宜的、充满屈辱却又不得不为的选择。
许久，谢无妄终于抬起头，目光重新落在沈阎身上，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冰冷中掺杂着审视、屈辱，和一丝被迫妥协的无力。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再反驳。
他只是极其艰难地，用一种近乎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冰冷声音，提出了他的条件：
“找到安全之处，解开这妖法。之后，你我决一死战。”
这变相的认可，让沈阎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一半。至少，短期内不用担心被背后捅刀子了……大概吧。
“成交。”沈阎干脆地点头。决一死战？等他能摆脱这破系统再说吧。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块放着野果和根茎的石头，系统『投喂之道』的任务提示还在脑海里闪着微光。
谢无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蹙，随即又冷淡地移开视线，重新闭上眼，继续打坐调息。显然，辟谷的剑仙并不打算接受魔头的“嗟来之食”。
沈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任重而道远啊。
他认命地拿起另一个酸涩的野果，咔嚓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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