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逐渐模糊,颜途从苍穹书殿中出来时,堆满晚霞的天空逐渐淡下,辽阔的山脉在湛蓝的又昏暗的天空中形成一幅山水画卷。
回头,面色苍白,一双杏子眼可怜巴巴的盯着陆安之。
“我……”她犹豫的开口,似乎有些难以言齿
“我害怕……”
“害怕?”陆安之双手环抱,他走近几步,低头端详着她的脸,似是在查找她害怕的神色究竟在哪里,偏偏还一副关心的模样
“颜小姐莫怕,这一趟小任务,我定然不会护你周全,毕竟颜小姐是自诩天不怕地不怕之人。”
颜途盯着他的眼睛,腹诽着:“毒舌佬,一定是毒舌转世佬。”
“我不是怕这个!”颜途眼睛倏的红了,露出一副可怜小白兔的模样,似乎真的被他的话所惊吓。颜途当真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把自己往需要人的方向靠。
陆安之一双含水的眼眸,打量着这个突然猩红眼的女子,粗算起来,他与颜途相识也有一月之多,上次直接掐住她的脖子都没哭……
“怕……怕什么?”他到底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怕你被吓得大惊失色,还要我救,嘻嘻嘻……”刚说完颜途就逃之夭夭,却还是被陆安之伸手抓回。
他手臂用了几分力,轻巧的捞着她转了个向。
“颜途,如果你怕,就直接拒绝。”
此时微弱的风声徐徐吹来,几缕发丝亲吻他的脸庞,他不在乎颜途是生是死,可这任务本就是山院之事,本就不该牵涉凡人。
“陆安之,你放心,法器我一定会收集完成,因为我还要回家……”颜途挣扎着想要挣脱被陆安之桎梏的双臂。
“还有,陆公子,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颜途抬眸,双眼含水透着一抹倔强。
陆安之撒了手,发尾被微风扬起,不自觉的揉揉手腕:“我以为颜小姐既然能在饭桌上从我手中夹菜又说出此等胆大之言,应当是不在乎的。”
颜途一时语塞,怎的忘了是自己先挑的头。
“你别误会,就是你这样有些疼,我其实对这些虚礼并没有那么忌讳,否则接下来我们还要共同长途跋涉,当如何相处。”她感觉到了陆安之紧绷的神色有了些缓和,说到底,他再毒舌也不过是个少年郎。
夜色沉酽,山院小间的轩窗上中散落着忽明忽灭的烛光,颜父大醉,已在厢房中熟睡,只得明日再启程回家。
颜途长睫微垂,影阴落在洁白的脸上,从怀中掏出一张图纸,徐徐展开,长久的注视着,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系统已经提醒过她,这便是她的任务,按照千积字山海图寻找到失落人间的三样法器。修复苍穹书就可返回现实世界。
可千积字山海图几千年来从未有人真正能成为它的主人,故此也无人能使用它。
陆掌院与其他几位教习者使出毕生之力,也只从中得知要开启千积字山海图只有颜途有此能力。
秋日夜晚月色如练,繁星白河,既然睡不着,何不外出走走欣赏一番月色,只是未曾想这也能遇见他
男子剑指苍穹,身姿如松,剑光如雪,舞动中似有风雪之力,剑影重重,又如晨曦初现,陆安之于庭中舞剑,剑锋划破孤冷的夜,如霜雪般纯净而冷冽。唯有眼眸清澈又带着一丝忧伤。
都说执笔山院天下闻名,是富比国都,权堪朝野之地,可陆安之只是来历不明的养子。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光华荣耀,这其中心酸又有何人可知。
“陆安之,你这剑耍的当真不错。”颜途声音细细却掷地有声,虽对陆安之算不上有多喜欢,但她从不吝啬于对他人的夸赞。
陆安之一剑长空,收剑回眸一笑,清冷的月色下这一笑温凉如水,但是他居然笑了,一种毫无戒备之心的笑。
颜途满脑子反复滚动着这一行字,难道追一个人就是要多在他面前刷脸吗?
这清冷的笑如桃花绽放,微微上扬的嘴角,眼尾眉骨都在张扬着美丽,且这是一种爽朗欢愉的笑。不是吧,男人至死是少年,多夸多刷脸,就能手到擒来?
“颜姑娘你……”她眼底两团乌青,猛的一见像极了大熊猫,说不上骇人,只是实在有些好笑。
“我……我失眠了”颜途咬着薄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失眠了?”他缓缓凑近,盯着她的眼睛,下一秒像被系统强制了一般鬼使神差的用手指腹揉了揉颜途的眼下肉,还笑道:嗯,看来确实是没睡好。”
直起身子,转身时发尾扫过颜途的脸颊,带着松子的清香,乌黑的发质很是柔顺,扫的人心痒痒的。那是颜途那一刻的感受,像极了洗发水广告里的女明星的头发穿过男明星的指尖,一见钟情的样子。
“颜小姐有什么心事?莫不是真害怕?”还是一贯的戏谑。
“那倒不是,只是一来这执笔山院比较陌生,认床罢了。”颜途双手交叉,这是未来要与他一路同行的人,即使他们再如何看不起对方,再如何针锋相对。
“那我便舍命陪君子,与颜姑娘散散步。”风中带着秋寒的凉意,陆安之漫不经心的说着,自顾自拿起一旁亭架上的墨蓝色披风。
“外面太冷了……”颜途瑟缩一阵,大胆拽过陆安之的披风“不如……陆公子到我房里坐坐?”歪着头,眉梢一挑,略一迟疑,半带轻笑伴着戏谑与自得道
只语毕,颜途发掘的自己心跳加速,仿佛刺骨的寒冰瞬间融化般猝不及防。
执笔山院极度奢靡,即使外人客房也如椒房四季如春。室内红烛高照,花窗间透着点点明亮灯光,庭院花树被映照得枝叶分明,但见墨影铺地,花色朦胧,一派奢华中又透着清幽淡雅。
桌上一盏荷花灯,映照在陆安之幽深莫测的脸庞上,手中的纸牌也增添了几分神秘。
看着颜途刚出的牌,又长久的注视着自己手中的纸牌,眉头不自觉微蹙。他手指修长,抽出其中一张,犹豫着来回摩挲。
颜途挽起袖子,看出了出不起的样子,也不等他回应,啪的一下,最后一张牌。
陆安之微颤的嘴角,一时讷讷,又很快嗤笑
“颜小姐,打牌的技术真和你本人如出一辙!”陆安之的怒火如萋萋荒草不断蔓延。
“哎呀,再这么下去,你的脸上就没有地方可画了。再画个小王八吧……可爱。”颜途察觉到了他的冷嘲热讽,但这并不?碍他输要接受惩罚。
陆安之瞄了一眼更漏,已是三更,他究竟是发了什么神经,陪她在此打牌。
“陆公子,勿恼!”颜途放下缩小后的拔星笔,悻悻的安慰着,接过他手中的牌一一展开。
你且仔细看,陆安之没好气的瞥向纸牌,他步步为营,思索着手中的牌如同排兵布阵般,或攻或守。竟还是输给了颜途如脱缰野马般的打法,仔细思索了半天也没明白出所以然。
“你且看。”颜途抽出其中一张牌“你手中纸牌,能否推演出我手中之牌,自己手中纸牌的好坏,固然是成败关键,可杀敌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陆安之脸色一怔,瞬间释然,嘴角轻轻一翘,随即恢复神色从容,若无其事一般。
他太习惯清高了,除了父亲,没人能对他有半分不敬。可他也是这执笔山院最尴尬的存在,所有人对他都是表面恭敬,于他人而言,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子,不过是受了陆掌院恩惠,才有今日!
所以他需要很努力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什么都必须学会,也真的不负众望,可他其实也是可有可无,人人欺之的无助少年。
“你看我做甚?”颜途漾起笑容,“不信我?那便再来一局?”
陆安之回过神来“我信,只是从未有人同我说过还能这般。”
颜途若有所思的顿住,眸色一转“陆安之,你不会没玩过吧?”
“……”少年沉默不语。
他太需要得到认可,此等游戏于他而言便是会玩物丧志般的存在。无论在何种领域,他都将自己揠苗助长般疯狂汲取知识,想尽办法获取父亲所认可。唯有玩之一事……
少年眉峰凝霜,眸光暗如沉夜。
颜途眼波流转,有些愧疚,自己如此欺负一个牌场新手实在是有些过分了,看来得让让他。
“陆安之,那……还玩不?”她将牌分好,抿了抿嘴唇,微微撩起的眼皮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
“陆安之”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牌,双手撑着脸颊,荷花灯印进她眼睛里,像极了一汪清泉里盛开来的花,随机抽出第一张牌“这是小鬼,虽阴冷又不乏可爱,与现在被画着小王八的陆公子,十分相像。”
“……”陆安之。
四更天,万物沉睡,残雾难消,唯有花木随风婆娑,梭梭有声。
还有依旧烛火通明的颜途房间。
“陆安之,你输啦!”
“不好意思陆公子,你又输啦。”
“陆安之,你别太让着我,尊重一下我的能力呗。”
陆安之“再来……”
已近晨曦之时,金乌冉冉升起,碎银版的日光赶走了阴霾。此时的颜途已困倦不堪,垂目的几缕发丝安安静静的睡在她的脸颊中。
一双眼睛仍木木的盯着纸牌,忽的一牌落下,成败已是定局。
“陆安之,你再练练吧。”随即洋洋洒洒的收牌,脸上挂着狡黠的幸灾乐祸。
陆安之生气的摔下牌,稚气的眼眸竟闪过一丝小兽般的戾气。
果然江湖传言,男人几壶酒便能掏心掏肺,女人小事上让她几分便眉飞色舞。如今一个小小郡守千金,在他的地盘就整日毫无礼法的喊着他的大名。
“颜途”陆安之颐指气使的模样,当真有些气急败坏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却立马被颜途双手握住。
“安之,别这么叫我。”幸灾乐祸的瞬间切换为委屈模样,墨玉一般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颜途太习惯察言观色了,可只要不是气头上,男人随便哄哄就好。
“你不是还一直喊我陆安之?”
“哦,那我喊你安之?安之!”他顿了顿没做出回应,许是整夜的打牌勾心斗角,耗尽脑力,竟不自觉的回了她“那我叫你阿途?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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