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轲出事了的消息在魏家和贾家两家人之中迅速传开,魏家忙着捞人,贾家忙着考虑该不该搭把手。
贾立阳发话之前,贾家里的人都不会动作。
贾秉繁被贾立阳骂了一通,但贾秉繁矢口否认自己贪过公司的钱,更加不肯承认魏轲的行为和他有任何关系,说魏轲是想脱罪才胡乱攀咬他。贾立阳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贾秉繁的脑门,不相信贾秉繁的狡辩,又不乐意因为外人的事而如何惩罚自己的儿子,只气愤地吩咐贾秉繁:“这件事解决之前别乱跑,待在家里反省,做事做得这么难看,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贾立阳先去联系了熟识的人,问有没有办法解决。
那人沉着脸摇摇头,说:“我和魏家这么说,和您也是这么说,真捞不上来,上面派人下来督办的案子,我们动不了任何手脚。”
贾立阳怪道:“居然是中央督办的案子?怎么会这么巧?”
“可不就是盯着这个时机去举报的吗?举报的人消息很灵通。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没有把握的话,谁会在S市跟魏家过不去啊。”
“谁举报的?”
“上面来的那些人是铁桶一块,不松口,我问不出来。我能够查看的文件里都没有提及举报人的信息,是匿名举报的,也看不到消息来源,没法查。”
贾立阳撇着嘴琢磨半晌,想不明白魏家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了不得的人,能够拿到魏轲贪污的证据,还能知道上面有督查行动。他问:“不会连累到我儿子吧?”
“不会,大少爷是个聪明人,懂得规避风险。这个案子,魏轲背定了。”
“聪明什么,那臭小子明摆着是做事情不过大脑。”贾立阳一脸凝重,说,“这事弄得我太尴尬了,魏轲偷偷告诉他的家人,是我儿子教唆他这么做的,不管是否属实吧,反正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和魏家的人交代了。”
他不可能让他的大儿子去向魏家赔礼道歉,抹不下脸,却也不可能轻易丢掉和魏家多年的交情。又要脸面又要利益,实在为难。
而在贾立阳深陷烦恼的同时,神秘的举报者倒是心情愉悦,正和冯岳喝酒庆功。
密切留意魏家律师动向的冯岳说:“魏轲不打算在警察面前供出贾秉繁,看来魏家那边还在犹豫,有要保住和贾家合作关系的想法。当然,魏轲供出来的作用不大,这个案子没办法拖贾秉繁下水。”
贾千龄笑道:“我当然知道这个案子没办法拖贾秉繁下水,目的也不是要拖他下水。”
冯岳想了想,问:“你的目的是魏家?”
“没错,魏家是贾家重要的合作伙伴,我一定要拉拢。”
“可是贾立阳会让你接手吗?”
贾千龄肯定道:“他会的。”
几天后,贾千龄的预言成真。
贾家和魏家合作了好几个大项目都卡在半道上,贾家必须要有人出面支持大局,但贾立阳觉得以他的身份去收拾贾秉繁的烂摊子,说不过去,且他正尴尬着,不想去面对多年的好朋友魏麟,只让管家和秘书去向魏麟表达了关心,也让魏麟稍安勿躁,大家慢慢再想办法救魏轲。
而小儿子贾秉成要忙自己手里的项目,整天抱怨忙得没时间陪卢臻和还没出世的孩子,再者贾立阳也不太想贾秉成去蹚浑水,贾秉成脾气太坏,他怕贾秉成处理得不好会惹祸上身。
于是便只剩下贾千龄一个人选。
贾立阳心里很是犹豫,他已经破例允许贾千龄在集团下的小公司里帮忙了,如果再破例允许她插手管理更多的事务,会不会是在为以后制造麻烦?她早晚要再嫁,早晚要离开贾家,她和贾氏集团的关联越深,日后要做的切割就越多,会产生的麻烦就越大。魏家那边看到他让贾千龄出面,还有可能会觉得他在敷衍他们,在消极对待他们的项目,必定会火上浇油。
然而正在进行中的项目无法暂停,否则将造成巨大损失。
损失一个孩子之后再损失利益,这似乎更有可能激化魏家的怒火。
贾立阳咬咬牙,把心一横,做出决定,叫贾千龄到书房,吩咐她去尝试一下接手烂摊子,如果搞不定,她尽管回家来求助,他会在她背后提供帮助。
于是原本由贾秉繁负责的关于贾家和魏家合作项目的工作内容,全部移交到贾千龄手里。
贾千龄需要在两家公司任职,一家是贾立阳为了安置贾千龄而随意让她待着的集团下的小公司,另一家是集团总公司。
已经进行了好些年的巨型项目交到贾千龄手里时,需要她熟悉的相关资料堆了半个办公室,贾千龄必须尽快将所有资料吃下,然后向下属部门提出恰当的指示。
跟着贾秉繁工作的一部分人对贾千龄持观望态度,工作起来并不积极,不会为了减轻贾千龄的负担而瞻前顾后思虑周全,贾千龄必须把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都想到,反过来指出他们工作中的漏洞,让他们回去修改提案。
而魏家那边的人就更加不乐意积极工作了,其中一个老板被贾家长子陷害一事还没有了结,他们拿不准魏家当家人,即魏轲的父亲魏麟的态度,不知道项目的未来走向如何,不敢轻举妄动。贾千龄请他们提交相关资料,他们总是懒懒散散地推脱,贾千龄不亲自出面催促,他们可能会将工作压到明年。幸好冯岳认识魏轲的秘书,花了不少心思说服那秘书倒戈,许多工作才能勉强进行下去。
大会小会不断,各种轻重缓急不同的战略调整不断往各个部门输送,整个公司都在加班,贾千龄忙得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安青鸾也跟着她忙碌,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每天琢磨的补脑和补眼的食谱轮番上阵,但缓解不了绝对的疲劳。
贾千龄还得顾着家里的事,处理过往乔娟需要处理的一些家务事,且几乎每天晚上都需要拿出一个小时陪贾立阳吃晚饭。
这天晚上贾立阳不在公司里用餐,他约了几位老朋友叙叙旧,并商量一下他和魏家之间的事,还开恩般叫上贾千龄一块儿去,让她也有机会和几个家族真正的掌权者接触接触。
这种饭局贾千龄是一定会去的,她准时离开公司,去往用餐地点。
在车上时,她听见安青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扭头看了眼安青鸾的脸色,说:“吃了饭你就下班回家去吧,好好睡一觉,不用再跟着我回公司,工作上的事你又帮不上我的忙。”
“这怎么能行呢,”安青鸾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溢出眼角的一点泪还没擦干,就向贾千龄表示自己坚守岗位的决心,“冯岳他们泡的咖啡都没有我泡的好喝,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千龄姐添衣服,按摩肩颈的手法也没有我的专业,更不知道大半夜的吃什么夜宵才能又饱腹又不发胖,我不能走,千龄姐离不开我的。”
贾千龄无奈地笑道:“是,我离不开你,多谢你照顾我了,不然我现在不知道会累成什么样。”
安青鸾自得地晃晃脑袋:“应该的应该的,千龄姐别跟我客气。”
不仅仅是在办公室和某些生活场所承担助理的职责,安青鸾还跟着贾千龄见识了许多谈判现场,给许多以前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大人物送礼、倒茶、递文件。
冯岳有点争宠意识,看到站在贾千龄身边的安青鸾就皱眉头,同贾千龄说:“我陪您去就好了,青鸾一个生活助理,跟着去见魏老爷和魏太太,不合适。”
贾千龄每次都很维护安青鸾:“你去才不合适,你一个大男人,压迫感太强了,会让他们的防备心增强,不利于谈判。青鸾就不一样了,她这么一个可爱伶俐的小姑娘,两位老人家光是看着就能挺开心,他们开心了就不会对我说太多重话。”
冯岳:“……”
贾千龄将工作上的事理出头绪后,立刻就向魏麟提出请求,希望到魏家拜访他和魏太太,也当面同他们道歉。
魏麟考虑了两天,同意了。
贾千龄便带着安青鸾和冯岳,以及大堆礼品,挑个好时辰,登门拜访。
和贾秉繁吵翻了天的魏茗茗已经赌气搬回娘家居住多日,此刻正陪着父母在客厅里。
贾千龄向两位长辈打完招呼,就笑眯眯地同魏茗茗说话:“茗茗,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我好想你呀,你还好吗?”
魏茗茗的敌意无差别地向贾家人漫延,可又不是很希望漫延到贾千龄身上。
贾千龄虽然有些不合时宜的热情,偶尔会让她有点困扰,但贾千龄是贾家里对她最友善的人,这点她能分辨清楚。
魏茗茗暗暗叹气,不忍辜负了贾千龄,硬是挤出一点笑容,说:“千龄姐,我也挺想你的。”
魏茗茗作为贾家儿媳是这种态度,魏麟和魏太太对视一眼,都觉得念在两家人一直以来的亲近,也不好向贾千龄摆脸色。
谈判的氛围轻松了下来,冯岳和魏家的管家在客厅边上整理礼品,安青鸾懂事地给众人倒茶,贾千龄和两位长辈闲话家常。
客套话说过一轮,才开始进入聊正事的环节。
贾千龄率先提出希望和魏麟继续合作的想法。
魏麟语气不善:“说实话,我不想和你们家撕破脸,但在牢里的是我的儿子,我哪怕没本事将他救出来,多少也要替他出一口气吧?他说是被贾秉繁连累才会受这种苦,我也很想问你们家一句,贾秉繁到底有没有参与过这件事?”
贾千龄没有为贾秉繁脱罪的意思,直接承认道:“叔叔阿姨尽管把账算到我们贾家的头上,我们认了,就是秉繁做错了事,连累了魏轲。叔叔责怪秉繁,责怪贾家,都是应该的。但我认为无论个人感情如何,千万不能影响我们两家的合作。叔叔和我都是生意人,我们都明白,跟钱过不去实在没必要。”
魏麟对贾千龄的话不置可否,表情也无甚变化。
贾千龄接着说:“相信叔叔也十分关注我们合作的项目进展,这些项目都是魏、贾两边的公司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才竞争回来的,哪一方都为此付出了大量努力,如今刚刚进入可以获利的阶段,如果要中止,谁都会承受巨大损失。叔叔的下属应该已经跟叔叔报告过我这几天在忙什么了,我就是因为要给叔叔看看我们的诚意,所以耽误到现在才过来拜访叔叔。叔叔,我们贾家愿意尽最大的努力补偿魏家。而且我今天来到这里,是代表贾家向魏家道歉,”贾千龄站起来,朝魏麟和魏太太鞠躬,“对不起叔叔阿姨,是秉繁他心术不正,连累了魏轲。”
魏麟瞥了贾千龄一眼,问:“你能代表贾家?”
贾千龄目光坚定与魏麟对视,应道:“是的,我可以。”
被魏轲转走并害得他蹲大牢的那点钱,在贾千龄的让步面前根本不算是事儿。
贾千龄这几天紧锣密鼓地调整了利润分配,将贾家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的利润全都送给魏家,不仅是魏家一家能得到可观的补偿,连同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也应该能从中分到不少奖金。
这个举动非常大方,魏麟自问如果是他的儿子反过来教唆并连累了别人家的孩子锒铛入狱,他给对方的补偿可能还做不到这种程度。他是不缺钱,可这不代表他愿意额外让渡出许多利益,人总是偏爱将拥有的东西紧紧握在手里的。
并且魏麟不是十分支持魏轲,他也觉得魏轲这次挺丢脸,自己的小儿子贪了自己公司的钱,还被举报了,被警察抓到看守所去了,这都是什么没骨头的丑事,羞得他在魏轲被抓之后,如无必要都不想出门,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魏家的发家史是不太光彩,到他这一代以及下一代的行事作风也不算十分光明正大,但魏家从来没有人因为亏空自己家公司的钱而入狱的,犯事宁愿选择烧杀劫掠,也不会选择犯这么没骨气的事,真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窝囊儿子。
虽说有贾秉繁教唆和指使的原因在,但魏轲心里真的不愿意的话,就是十个贾秉繁也说不动魏轲。没有谁会拿刀架在魏轲脖子上逼他贪钱,是魏轲被贾秉繁说服了,切切实实动了歪心思,所以才酿成大祸。
既然自己家的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没什么底气去挑剔别人家极具诚意的补偿方案,有台阶了要赶紧下,魏麟拿起茶几上的茶喝一口,轻咳一声,同贾千龄说:“你很懂事,事情处理得也很漂亮,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愿意和贾家保持现状。以后工作上的事你和我的大儿子商量吧,我年纪不小了,很多事情都不会亲自去管,想享点清福。”
贾千龄微笑着应道:“好的,魏叔叔。那我以后还可以像今天这样,过来和叔叔阿姨坐下喝杯茶聊聊天吗?我也想沾点福气。”
魏麟点点头,脸上也带着点笑意,说:“可以呀,随时欢迎。”
两家的合作最终没有因为魏轲的事情而受到影响,贾家在这个时候让了利,可项目顺利发展下去的利润不可估量。一时得失不算什么,贾家有底气承受得起。
两家人的心里或许会有一点芥蒂,以后再慢慢修复就是了。
贾立阳为此夸了贾千龄好几遍,说贾千龄有大将之风,可力挽狂澜。甚至当着贾秉繁和贾秉成的面说贾千龄比他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小子都强,贾秉繁和贾秉成只嘴上应着,但心里全不当一回事,他们都以为自己的对手是对方。
且贾千龄帮贾立阳解决的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还有生活中的事。
贾立阳曾经的一位情妇方若瑾在得知乔娟的死讯后,找上门来,希望贾立阳能顾念旧情,给她贾太太的身份,让她的子女升级为正儿八经的贾家子孙,以拥有更加璀璨的未来。
贾立阳不是没想过再找一位太太,但他对新太太的人选非常严格,他的太太必须出身在过得去的家族里,必须识大体且温顺听话。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些和乔娟差不多的普通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孩,他绝对不会再碰。
而曾经当过他情妇的人,他也不想再碰,嫌腻味了。她们年轻时有几分姿色,所以可以成为他选择的对象,但此刻已然年老色衰,保养得再好,底子再好,也比不过真正的年轻女孩。想服侍他的女孩不计其数,挤破头都抢不到在他跟前露脸的机会,他实在是不需要吃枯黄了的回头草。
至于她们生下的孩子,他没兴趣,连族谱都进不了的孩子,对他来说没有价值。
贾立阳不方便见方若瑾,也不方便让其他人处理这种私事,于是依旧吩咐贾千龄去应付。
他原本没指望贾千龄这个没有面对过情妇问题的女儿家能够圆滑解决事端,只想着让在贾家能说得上话的人去镇镇场子,言明他的态度,然后再让保安强势些把方若瑾赶走就是了。
他没想到贾千龄真是手段了得,随机应变能力极强,没有面对过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
那天贾千龄平平静静地将气势汹汹而来的方若瑾送走了,且方若瑾后来再没有出现过。
贾立阳越看贾千龄越觉得这个女儿有他当年的风范,有魄力,有手段,脑子灵活,敢作敢为。
不过太可惜了,家里最像他的孩子只是个女儿。
贾立阳有点舍不得贾千龄,于是将为贾千龄物色丈夫的行动放缓,想让贾千龄多在他身边留几年再说,反正他贾家的女儿不愁嫁,莫说贾千龄过了最适合生育的年龄,就是贾千龄已经七老八十了,也能嫁得很好,男方看在丰厚嫁妆的份上,也一定会对贾千龄万般照顾。
贾立阳轻轻叹气,再次想可惜贾千龄是个女儿,能力这样强,可最终还是要嫁到另一个家里,为另一个不相干的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她在生意场上培养出来的种种手段和眼光,不会一直属于贾家,而是会属于那个男人的家。太不值得了,贾家亏大发了。
如此想来,贾千龄似乎不该拥有这么强的能力,否则就是对娘家的伤害。
贾立阳眉头紧锁,重重叹气,嘀嘀咕咕:“人生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其实方若瑾是贾千龄暗地里约到老宅去的。
贾立阳有很多位情妇,其中最不安分的一个就是方若瑾。当年是方若瑾找上门来,对乔娟摊牌,请求贾老太接纳她的孩子,现在又是她找上门来,估摸是见乔娟死了,贾太太的位置空了,以为自己有可乘之机。
贾立阳对为他生育了孩子的情妇都十分大方,每个孩子在出生的时候都会得到一大笔抚养金,而孩子的母亲会得到地段极佳的一套房子和一辆车,平时也会经常给情妇买这买那,送这送那,如果是对花销有所规划的话,这些情妇和孩子凭借着贾立阳给予的财物,下半生可以过得无比轻松。
但贾立阳的喜爱不会持续太久,他的青睐如同天气变化,晴与雨说来就来,说止就止。被彻底遗忘的情妇大多另嫁他人,过上了安稳日子,大部分她们生下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贾立阳。
而被遗忘多时又视嫁入豪门为人生目标的方若瑾,则深信成功需要靠自己争取的道理,盯着贾家太太的位置蠢蠢欲动,因而有自称是贾家佣人的女生过来请她到贾家老宅去,她立刻就去了。
并且带着时间无法磨灭的妄念,以为自己是到贾家当女主人的。
方若瑾大马金刀地走进贾家老宅,跟面无表情的管家说要见贾立阳,管家点点头,却将她带到一处偏僻的房间,她坐着等了好一会儿,喝了半壶茶,吃了半碟子点心,才有一个年轻女士进来。
方若瑾知道这是贾千龄,她看新闻时看到过。
贾千龄在方若瑾对面坐下,房门被关上了。
在颇有威严的千金小姐面前,方若瑾不太自在,当初被贾老太彻底钳制住的困厄感在她体内苏醒,方若瑾微微移开视线,看着贾千龄的珍珠耳坏问:“贾老爷呢?不是他要见我吗?”
贾千龄不答,只说:“不好意思,让方女士久等了。”
贾千龄给自己和方若瑾都倒了茶,慢吞吞抿了一口,嘴角挂着点笑,问:“方女士很想见我爸爸?”
方若瑾赶紧答:“当然,不是他想见我的吗?”虽然那个请她来贾家老宅的佣人没有说是谁想见她,但她自顾自地认为是贾立阳要见她,毕竟现在的贾家里面,只有贾立阳知道她的存在。
贾千龄又问:“方女士,你对我妈妈,也就是贾太太的死,了解多少?”
方若瑾微微皱眉,怪道:“她不是自杀的吗?”
贾千龄摇头,嘴角的笑落了下去,有点冷淡地盯着方若瑾说:“不是,我妈妈从来没有确诊精神疾病,从来没有看过心理医生,也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自杀倾向。她不是自己跳进海里的,她是被别人扔进海里的。”
蓦然间听到了一起谋杀社会名流的案件,方若瑾很是惊讶,瞪大眼睛看向贾千龄,小声问:“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妈妈意外去世的实情。”
“为什么……”
“下令让人将我妈妈扔进海里的,是我爸爸。因为我妈妈做了让我爸爸不高兴的事,所以我爸爸要杀了她,事情就是这样。”
贾千龄口中的贾立阳不是方若瑾认识的贾立阳,她知道贾立阳花心,知道他在床榻上答应的事情往往不作数,知道他固执又傲慢,知道他其实并不爱她,也不爱她的孩子,知道他很了不起,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可以俯视众生的地位,知道要和他在一起必须将无数委屈咽进肚子里,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待在贾立阳身边是一件这么危险的事。
贾千龄冷眼看着方若瑾的惊慌,继续用温柔到诡异的语气说:“方女士,请你相信我,我现在是在救你和你的子女。我从我妈妈的死之中突然看清了我爸爸的为人,所以萌生要帮助你的想法,我不希望看到更多无辜的牺牲者。我爸爸是真狠心,真下得去手,有几十年夫妻情谊的枕边人,几个孩子的母亲,他说杀就杀,不留半点情面。不过想来也是,不狠心的人,怎么掌管这么大一个集团呢?或许这种狠心是贾家的传统吧,你在很多年前应该见过我的奶奶,她也狠心,对谁的私生子都狠,我爷爷的,还有我爸爸的,全部都踏不进贾家的大门。你知道我奶奶怎么处置我爷爷的私生子吗?”
“……”方若瑾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眼里充满了惧怕。
贾千龄叹了叹,说:“看样子你能猜出来一部分,没错,就像我爸爸处置我妈妈一样,随便扔进什么海里、河里、山沟沟里,让事情看上去像是一个意外。”
“……”
贾千龄摆出一副恳切劝说的模样:“方女士,在地位比你高的人面前,耍横是最没用的,因为,你的力量在这些人眼里不值一提,而这些人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消失。如果方女士不想成为又一个被处置的对象,我请求你,以后不要再跟贾家扯上任何关系。”
“我……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方若瑾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明白的,这是人之常情,方女士绝对不是存有坏心思。也因为我明白这一点,所以我希望能够保证方女士的安全,我爸爸和方女士是有缘分的,我不想看到这种缘分以有害方女士利益的方式破灭,太损阴德了不是吗?我也不想我爸爸做太多类似的事。”
“你要我做什么?”
贾千龄将一式四份的文件推到方若瑾面前。
方若瑾翻开扫了眼,是放弃继承贾立阳财产的声明书。
“回去让孩子签好,明天我派人过去拿。”贾千龄伸手轻拍两下方若瑾冰凉的手背,说,“他们是你的孩子,好好抚养,好好教育。只要有我在,贾家就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安安分分的。”
方若瑾拿过文件,迟疑又惊惶地点点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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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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