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林妄伴着蝉鸣醒来。这个午觉睡得有些长了,但不知怎么,睡得格外的惬意。她没有睡出一身热汗,清清爽爽地坐起来,望向没有合拢的窗帘,一束并不刺眼的阳光从缝隙倾泻进来。
林妄一面伸着懒腰往房间外走,一面喊着林婞的名字。奇怪的是,往常听到就会应答的林婞今天久久没有回应。林妄的心底攀上一丝违和与不安,声音放大,喊了一声:“妈?”
突然,林婞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打消了林妄的疑虑:“来吧,吃西瓜,这是奖励你今天喊‘妈’的。”
“不听到‘妈’就不回答?林婞你可真恶趣味。”林妄不满地扯扯嘴角,但还是走向了西瓜。
“恶趣味?”林婞把装西瓜的盘子放到客厅的茶几上,用脚踢了踢垃圾桶,示意林妄把西瓜籽吐在里面,“我不是你亲妈吗?想听声妈怎么了?”
林妄拾起一块西瓜弯腰对着垃圾桶咬了一大口,血红的汁液顺着下巴流淌,“那你要么叫我‘你’,要么叫我‘林妄’怎么说?”
“哦,我知道了。你想听我叫‘女儿’啊。”
“并不,好吗?肉麻死了。”
……
吃完西瓜,林妄抽了张纸巾,瘫坐在沙发上用力地擦拭下巴,她总觉得下巴有点痒。
这一点痒意让她感到身体充斥着不和谐感,于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林婞:“我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什么?哦对,你忘记写暑假作业了,快去写。”
林妄当即扭过头,林婞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你现在在放暑假,能有什么事啊?小屁孩一个,心事别那么重。”
林妄“哦”了一声,又转头看林婞:“你怎么不吃西瓜?”
林婞很神秘地凑过来,悄声说:“在你还没起床的时候,老娘就用勺子挖着吃了一大半,你现在吃的都是老娘吃剩下的。”
“林婞!你不会吧!”林妄咬牙切齿地怒吼。
“当然。”林婞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是假的,逗你玩呢。姜还是老的辣吧。”
林妄无语,随手打开电视,一阵浮夸的笑声从电视机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客厅。
林妄耐着性子看了一会电视节目,一点都不好笑。但总有种莫名的感觉促使她设想,或许会有一个和林婞差不多年纪的阿姨在看到这个节目时笑得前仰后合。
节目中的主持人又对嘉宾做了一个简陋的恶作剧,随后便是刺耳的罐头笑声。林妄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因为午觉睡得太久导致头脑不太清醒,她哪里认识一个和林婞差不多年纪的阿姨?
灼热的呼吸猝然喷洒在林妄的肩头,林婞不知何时竟坐得如此之近。林妄觉得不自在,动了动肩膀。林婞看到后,笑着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你记得吗?你很小很小的时候,身高才刚到我的腰部。每一次午睡,你都一定要我这样拍你的背,不然就吵着闹着不睡觉。”
林妄身体一僵,林婞几乎从来不提自己作为母亲的付出,一直都是把她当作平等的人对待。当下,林婞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衫灼烫着她的脊背,她无法应对,只好按兵不动。
“有时候你还要听睡前故事,人家小孩都是晚上睡觉前才听,你非要午睡前听。”林婞的笑声忽然变得比从电视传来的声音还要模糊不清,“而且市面上那些故事你都不爱听,我只能自己给你编。你听到公主提着宝剑斩杀恶龙,血淋淋地站在王位前时,乐得冒出鼻涕泡。我当时看到嫌弃死了。”
“不过……又觉得欣慰,想你不愧是老娘的女儿。”
林妄听得眼眶发热,心头却盈溢着截然不同的情绪——恐惧。林婞的手拍完她的后背一直没有拿走,此刻,那只紧紧贴住后背的手温度越来越高,仿佛要化为岩浆,融化在她的背上,然后将她后背的皮肉乃至骨骼一并融化。
林妄的眼睛只能死盯着面前的电视,电视上的频道开始自动切换:一会跳到教育频道,满屏的数学题;一会跳到走近科学,蹦出来一张没有打码的尸体解剖图;一会又跳到法制频道,两个身穿漆黑律师袍的女人面无表情对着屏幕。
林妄看得头越来越胀,每次电视切换到一个全新的频道,她都会被迫承受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要破土而出。
也是直到此时,她才发觉整个身子动弹不得,甚至连眨眼都不能,像是被困在量身定做的泥塑中。她的眼睛触发自我保护机制,开始大量分泌眼泪,让她的视野像是浸在水里来回摇晃。
她想要尖叫、嘶吼或是怒骂,强烈的意志终于把石墙撕开了口子,她分开两瓣黏住的嘴唇,大喊:
“妈——”
……
蝉鸣,林妄伴着蝉鸣醒来。这个午觉睡得有些长了,但不知怎么,睡得格外的惬意。她没有睡出一身热汗,清清爽爽地坐起来,望向没有合拢的窗帘,一束并不刺眼的阳光从缝隙倾泻进来。
林妄一面伸着懒腰往房间外走,一面喊着林婞的名字。奇怪的是,往常听到就会应答的林婞今天久久没有回应。林妄的心底攀上一丝违和与不安,声音放大,喊了一声:“妈?”
突然,林婞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从厨房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打消了林妄的疑虑:“来吧,吃西瓜,这是奖励你今天喊‘妈’的。”
“不听到‘妈’就不回答?林婞你可真恶趣味。”林妄不满地扯扯嘴角,但还是走向了西瓜。
走着走着,林妄的步伐猛地一滞,总觉得刚刚的话已经说过好几遍,熟悉得让她不由自主起了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林婞将盘子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半弯着腰抬起头,脸朝林妄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怎么不过来?怕西瓜是我吃剩的?”
“林婞!”林妄下意识喊出声,周身的紧绷感一下子松懈开来,她走到茶几前拿起一块西瓜。
林妄又忘记接着垃圾桶吃,西瓜血红的汁液滴到茶几上,流得到处都是。林婞却罕见地没有提醒她,而是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目不转睛地注视这一幕。
林妄啃完西瓜,坐到沙发另一侧。她的下巴有点痒,于是她抽出一张纸用力地擦拭着。
擦完林妄感到有些无聊,随手按下遥控器。电视机正播放着一档旅行节目,几个女孩结伴走在山林间,说说笑笑。
林妄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惆怅击中,紧接着她的头又开始痛,嘴里不受控制吐出一句:“林婞,现在不是暑假吗?为什么没有朋友来找我玩?”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像是被按下静音键。霎那间,成千上百道声音同时响起。那句出自她口的“为什么没有朋友来找我玩’被以不同的音量复制出来,扭曲变形,反复循环着播放,震得她开始耳鸣。
林妄艰难地在充满噪音的空气里扭过头,看向林婞。林婞则托着腮,嘴巴一张一合:
“为什么没有朋友来找我玩?”
……
蝉鸣,林妄伴着蝉鸣醒来。这个午觉睡得有些长了,但不知怎么,睡得格外的惬意。她没有睡出一身热汗,清清爽爽地坐起来,望向没有合拢的窗帘,一束并不刺眼的阳光从缝隙倾泻进来。
林妄一面伸着懒腰往房间外走,一面喊着林婞的名字。林婞很快就回应了,扯着嗓子问她干吗。
林妄走到客厅,发现林婞正在看电视。电视机播放着一个庸俗的喜剧节目,主持人不断对嘉宾做一个又一个幼稚的恶作剧,在恶作剧的间隙,穿插着刺耳的罐头笑声。
林妄坐到沙发的另一侧,用手背蹭了蹭下巴,有点痒。
“好笑吗?”林婞问。
林妄皱着眉答:“不好笑。”
话虽如此,林妄却还是在坐在原地没有动,陪林婞看完了整场电视节目。
屏幕上开始滚动播放致谢人员名单,林妄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突兀地开口:“林婞,现在是暑假,我等会想出门去找朋友玩。”
林婞的视线还落在电视屏幕上,“哦?什么时候去?”
“现在。”
说着,林妄站起身朝大门走去。
不过几米的距离,她却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垂在身侧的手越攥越紧。
刚才,她在电视上看到的致谢名单里,滚动播放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名字:
——林妄。
“等一下。”林妄的背后传来声音,声音的主人却既没有阻止林妄继续前进,也没有突然靠近,她只是在说:
“早点回家,别玩得太晚。实在太晚要在朋友家留宿,记得给我打电话。”
像个真正的妈妈。
而林妄在这一刻终于摸到门把手,她眼睛蓦地一酸,握住门把手往下压,伴随着吱呀声——
门开了。
……
林妄缓慢地睁开眼,一滴温热的液体自上而下砸到她的下巴,有点痒。
映入眼帘的是红肿着双眼的尹嫧,看上去哭了有一会了。林妄又努力朝右扭脖子,如愿看到了蓝让若的脸。
林妄本想直接开口告诉大家她醒了,可惜努力尝试一番后,却沮丧地发现自己失声了。她只好拼命地眨眼示意,结果第一个发现的不是近在咫尺的尹嫧,而是坐得稍远的蓝让若。
蓝让若发现林妄苏醒以后,第一时间拍了拍尹嫧的肩膀。
尹嫧愤怒地甩开了她的手,“少碰我!林妄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居然草草检查一番就断定她没事!亏你还是个医生呢?对待朋友都这么冷血无情……”
说着说着,尹嫧的哭声一下子变大:“呜呜呜呜林妄……不要死啊林妄……”
“没有死。”蓝让若认真地说。
尹嫧怒瞪她一眼:“你又说什么风凉话呢?”
“林妄醒了。”
尹嫧一顿,低下头看到林妄正在努力睁大双眼,连忙抓住林妄的肩膀用力摇晃,“呜呜呜呜真的醒了,蓝让若你不早说,故意的吧!林妄呜呜呜呜……”
最后尹嫧把林妄摇得如梦境中一般头昏脑胀,才舍得放开林妄的肩膀,转而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坐起来。
林妄坐起来后,拿过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给两人看,表示自己不知什么原因,现在短暂地失声了。
蓝让若又过来给林妄简单地做了检查,还是一无所获,尹嫧在一旁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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