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光线昏暗，唯有透过窗外一晃而过的路灯，才能看到温禧此刻略显迷茫的神情。
等红绿灯时，周北尧才抽空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问：“冷么。”
温禧回过神，轻轻回握住他的指尖，轻声道：“还好。”
周北尧不再多问，只是把车内温度调节了下。
调节后的柔风吹来，暂时驱散她身体里此刻的凉意。
她忍不住偏眸看向他。
周北尧正盯着前方信号灯的变化，轮廓分明的侧脸对着她，显得有些冷硬，但和她说话时仍是温柔的。
而她最初就是抵抗不了，他看似冷漠的外表，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与沉稳，让她莫名想要去靠近与信任。
所以她无法想象，自身拥有一定理性与成熟的他，会因为赌气才想要决定与她试一试，这种选择显得儿戏。
温禧本以为，在决定尝试一段新的关系时，周北尧是衡量清楚的，所以他就算过去有什么经历她也并不刻意追究。
但方才接通的电话里，她意外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意识到自己目前所了解到的，仍旧不是事实。
她一边不想因为听到别人说了什么，就去误解什么。一边又觉得事实摆在眼前，是她在自欺欺人。
即便宋以苒可能曾经与周北尧有过朦胧的阶段，但毕竟已经过去了。
最起码，她和周北尧才是拥有现在，不是吗？
回家路上，温禧心中左右摇摆，最终在抵达家楼下后，她决定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周北尧不清楚温禧在这段路上，经历过什么样的心理路程。他态度一如往常，在温禧下车前，提了下在她公司附近选了套房的事情。
听了他的提议，温禧下意识想要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之后也会搬家的。”
“但我不想你来回折腾，这套房子先留着，有空就去，毕竟总有需要的时候，你说呢？”他勾了勾她的手指。
撞见他深沉的眼眸，温禧思量了下，才点点头：“好。”
“回头我让人安排好日用品，省得到时候搬东西也麻烦，你也别觉得有压力。”
公寓的事情就这么说定，温禧心想着这房子也是他的，她平时也就偶尔去一下，也不存在麻不麻烦。
*
转眼到了周北尧生日前两天。因为临近周末怕要见面，温禧便说她有事要忙，未想周北尧却直接飞港城出差。
她有事是假，而周北尧是真的要工作。
得知这个消息时，温禧有点意外，语气难掩失望，“那你出差几天？”
“还不确定。”周北尧顿了顿，带着安抚的意味道，“回来后就联系你。”
电话那头的话语中还伴随着机场里广播播报的声音。
温禧原本想问，他生日怎么办。但又不想破坏自己的计划，只能先忍着不说。
这通电话在周北尧登机后才结束。
他放下有些发烫的手机，落座头等舱以后，接过助理递来的平板翻看文件报告，整个人不同于刚才和温禧打电话时的和煦，只有进入工作后的紧绷着的压抑，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事发突然，港城公司分部出现产品问题引起非议，周北尧需要亲自过去处理并了解实情。如果事情得不到控制，极有可能影响周家其他产业形象及股价。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段时间，这期间，搁在一旁的手机再次嗡嗡作响。
周北尧扫了眼，起初没有理会。但电话随后又不死心打给助理。
待察觉到助理欲言又止的眼神，周北尧道：“有话就说。”
“是文骞打来的。”
助理将手机递了过来。
周北尧眉头轻皱，接过电话：“什么事？”
“这不是快到哥的生日了么，我提前问候下。另外就是，我给哥你办了场聚会，到时候你可得到场。不过我听说你出差了，后天能回来么？”
“可能没空，先不办吧。”
“不行的哥，这也不是普通的生日聚会！哥，你帮帮我呗，我也是想仰仗下你的面子，这取决于工作室要能顺利开张，将来能拉到多少客户。等赚到钱，我第一笔报酬都给你，将来没准还能给周家涉足更多产业可能性，引进更多人才……”
周北尧掐了掐眉心，淡淡道：“保证不了，赶得上就来。”
没明确拒绝就是有希望，周文骞也习惯了周北尧笼统模糊的回答，语气讨好道：“好嘞！不行就按照你的安排往后挪挪也行，时间你说了算。只要是你的意思，多晚都行。”
周北尧倒是没多么在意这个生日，每年形式差不多，他就算自己不记得，也总有人也会来提醒他。对他们来说，生日及特殊节日，更多是用来促进彼此利益往来的，早就不纯粹。
现如今周文骞有心干番事业，不管前景是否乐观，他多少会给予支持。
……
温禧和周北尧打完电话后，手工坊的店员提醒她可以取走东西。黑色礼盒里，放置着一个手工烧制的玻璃吊坠。她想要的形态比较复杂，失败了两三次才达成比较好的效果。拿完这个以后，温禧又去商场给周北尧挑袖扣，印象中，他用过这个品牌，而价格勉强在她目前能承担的范围内。
原本之前就要来购入，但恰好撞上她看中的那款缺货，便等了些时日。
陪她来逛街的邵雪见她如此细心，不由道：“怎么不一开始就挑个袖扣完事儿，烧个玻璃都把你手弄伤了。”
“两份礼物意义不一样。”温禧分神回答。
“不都是你精心准备的嘛！”
等店员包装的时候，温禧想了想，问她：“你后天有什么安排吗？我是说……你和周文骞。”
“没有。他最近忙着筹备工作室……”邵雪打了个哈欠，“你有事找他？”
温禧摇摇头，只是有点拿不准周北尧生日那天如何安排，而周文骞恰好知道点状况。但眼下更要紧的是，他能不能准时回江城。
两人一起离开这家店时，迎面正好撞见宋以苒挽着一个面生的高大男人走进来。
她第一反应是，宋以苒好像换男友了，明显不是上一个她见过的人。
温禧止住心中好奇，先和她打了招呼。
“这么巧。”宋以苒笑着回道。
“嗯，随便看看。”
宋以苒点点头，眸光不自觉瞥了眼温禧手里拎着的袋子。
简单寒暄后，温禧拉着邵雪离开，脸上客套的笑意随着背过身时渐渐淡下去。
“怎么啦？”邵雪注意到她脸色的变化。
“没什么。”
温禧没向任何人提过自己对周北尧与宋以苒关系的猜忌，所以面对邵雪的询问，她也无从回答。
*
两天后，温禧按时上班，项目甲方那边有特殊变动，和他们之前确定的信息有偏差，她的活儿临时增多，也就没办法守着周北尧回来的消息，而是默默计划另找时间给他补过生日。
因甲方需要打散整个视觉风格倾向以及文案呈现，宋以苒组织小组内一起开会商讨修改方案。
昨晚有些失眠，这会儿盯着PPT久了，温禧也觉得困，直到徐昭昭戳了戳她：“温禧，叫你呢。”
闻言，温禧脑子一激灵，惊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大家。
“温禧，下午得辛苦你这边再提个视觉方案，你感觉来得及吗？”宋以苒又重复了一遍。
本就是温禧负责过的内容，这会儿依然得由她把关经手，她没什么异议地点点头：“我争取。”
“你今天下班要是有安排的话，最迟明天上午交也行。”
“没事，下午能改完肯定最好，不然后面也来不及了。”
“那辛苦你了。”宋以苒道。
散会后，温禧回到工位上着手改方案。期间她注意到微信聊天那里有头像闪烁，便点开消息看了眼。
宋以苒：【刚和甲方那边确认了下时间，实在不行，就明天交吧。今天下班可以早点走。】
温禧见状，微微一怔。总感觉宋以苒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但她不想随意揣测别人，只是简单回复了句，全身心投入改方案。
办公楼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玻璃窗上挂满水珠，整座城市逐渐被淡淡雾气笼罩。
温禧赶在下班前交了一版方案发群里给大家过目，又抽空看了下与周北尧的聊天框，他还是没什么消息。
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打个电话试试，群里的人回了消息，纷纷发表建议。
虽临近下班，大家讨论起来也热火朝天。
等收集到差不多的意见，温禧又进入修改模式。和她一起的徐昭昭因为接到房东打来的电话，说是家里漏水到楼下，只能先下班把工作带回家做。
公司的人陆续离开，回她消息的人也逐渐减少，部门里最后甚至只剩下她和宋以苒以及另外一个同事。
终于敲定一版后，温禧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扫了眼时间。
没什么特别的消息，她该走了，决定先去趟周北尧新购置的公寓。
刚关上电脑准备离开时，宋以苒也拎着包走过来准备下班的样子，看到她时语气热络道：“我送你吧。”
温禧脚步顿了顿，冲她摇头：“不用麻烦。”
“这个点不好打车，而且那里不通地铁。”宋以苒下意识道。
“不通地铁？”温禧有些疑惑，总觉得她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件事。
宋以苒还没察觉到不对，顺势点点头：“是的。刚看你迟迟没动作，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去周北尧的生日了。”
温禧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要保持着冷静，语气平稳道：“没有，我今天也挺忙的，也打算先回家一趟。”
宋以苒神色意外，没再多说，“行，那我先走了。”她踌躇了下，还是将一个大的手提袋递到温禧面前，“这是我和我男朋友一起挑的，送给周北尧的礼物，得麻烦你替他收下啦，我们就不过去打扰了。”
“哦，好。”温禧只能接过，手指一阵发麻。
没多久，部门办公室里只剩下温禧一人。她坐在桌前，屏幕倒映着那张清丽的脸上，浮起阴霾。她这次毫不犹豫给周北尧拨了电话。
但他手机关机。
她猛吸一口气，又打给周文骞。
持续等了十几秒，周文骞慢吞吞地接了：“找我干嘛？”
“他的生日聚会要开始了吗？”
“啊，没错，你要过来？”
温禧咬了咬唇，没等周文骞继续说完，便一言不发地挂了电话。
所以说，大家都知道周北尧已经回来了……他却又不告诉她？
还要让她像傻子一样在这里等电话，等他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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