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到达匈牙利的时候，莉娅和忧太又在接受新一轮的调查，所以他预想中一落地就能看见两个学生眼泪汪汪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虽然有猜到他们俩这几天肯定会接受各种乱七八糟的问话，但听到那个家族甚至还想把两个孩子强制关押起来，男人还是陡然拉下了脸。
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眼里的情绪，可身上已经完全不同的气场却让周围人都暗暗心惊。
到了接待室，亲眼看到被调查程序折磨得蔫头耷脑的两个学生，五条悟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旁边站着的跨国咒术机构人员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并不是他们不想保护好这两个孩子，那个家族的势力实在可怕，一直在向机构的区域负责人和上级部门施压。如果五条先生再来晚几天…这两个学生恐怕是真的要被他们带走了。
在看到五条老师来了之后，忧太总算松了口气。
这段时间一边要应付各种调查程序，一边还得安抚快要冲出来杀人的里香，再加上还要时刻注意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看上去也快要杀人的莉娅。
累得他脸上的黑眼圈都快成半永久的了。
莉娅今天凌晨四点被喊起来接受调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被连续问话6个小时，脑子都已经开始不太清醒，差点就想把这屋子里的人全给杀了。
直到五条悟走进来，她眼底的阴冷才渐渐收拢，攥紧的拳头也慢慢松开。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迟来的困倦就涌了上来。
都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
五条悟压下脾气，把状态明显不好的少女搂进怀里从椅子上抱起来，带着忧太就直接往外走。
电话里之前还说被喂胖了，现在这么轻飘飘的，估计又瘦回去了啊。
那个什么皇室后裔的家族是吧？给我洗干净脖子好好等着。
哪怕知道五条悟就在附近，莉娅这一觉也没有睡得很好。
大概是这段时间一直被当做犯人一样问话，那种被审视的感觉到了梦里也在纠缠她，让她想起了一些…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记忆片段。
没被封印以前，她每次沉睡的时间并不固定，因为身体一直处在崩溃和修复的状态，有些疼痛哪怕封闭了知觉也不能避免。
有时睡得很浅，在那如影随形的疼痛中总想找点别的事情转移下注意力，偶尔会听到仆人们趁着妈妈不在时悄悄地议论她。
细细碎碎的声音听不完整，大概是“小姐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一点也不像是那位大人的孩子”、“真是个累赘”这样的话。
那时的她并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深义，就像窗外的小鸟叽叽喳喳，只是些不同的声音而已。
但现在来看，这些声音和审问室里那些目光一样，都带着不怀好意地打量与凝视，都藏着针尖般细小却又无比锐利的恶意。
好像在他们眼里，自己就如同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一样，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是可以轻易抹消的存在。
以前或许是这样，但现在，躺在砧板上的人已经不是她了。
五条悟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莉娅，“这么快就醒了？不再多睡会吗？”
莉娅坐起身摇摇头，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神态不似往常那般放松随意，身上的气势也有几分迫人。
虽然知道他这个样子不是在针对自己，但还是有种被看穿心思的预感。
“古堡的事不用担心了，那个家族我会好好收拾的，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莉娅有没有…什么想要和老师聊聊的？”
五条悟站在床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像是在问话。
少女当时在接待室里的异样，他一进去就注意到了。
精神恍惚，表情阴暗，虽然还是能够把杀意死死压住，但怎么看都是晃悠悠地踩在黑化的边缘。
他安排她出国，是想让她看到世界上更多的可能性，去找找关于永生命题的多种解答…可不是为了让这些蠢货把她逼到人类的对立面上，把她从他身边彻底夺走。
杰当年还会用个苦夏的借口来搪塞他，眼前的小姑娘直接撇过头去，后脑勺上就差没写“拒绝沟通”几个大字了。
略显孩子气的动作但是惹得五条悟有点想笑，一屁股坐到床边把身子往后一仰，脑袋准确无误地躺在女孩的腿上，“莉娅是在生老师的气嘛？这么晚才过来救你们。”
“…没有。”
“没有吗？但当时那副表情很可怕哦，忧太都注意到了，老师还以为莉娅已经气得想杀掉我了呢。”
“不是想杀掉悟。”
“那是想杀掉负责审问的那些人吗？还有那个脑子灌水的家族。”
莉娅转过头来，肯定的回答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却被男人的下一句话打断，“先不说违背束缚的代价，如果真的把他们全都杀了…到时候莉娅就没办法和现在一样待在我身边了，而且还会和真希他们变成敌人。”
“莉娅不喜欢寂寞吧？如果就为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弄得孤零零的，很不值得哦。”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莉娅的脑袋，继续当人生导师，“莉娅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吃遍世界上所有的甜品？”
“这个也没错，还有呢还有呢？…嗯，提示一下，是关于咒术界的。”
“改革吗？”
“答对了，但没有奖励～”
五条悟反手压在自己额前，“要杀光那一筐烂橘子可太容易了，老师天天都想这么干，所以莉娅有想杀掉那些烂人的想法也很正常。”
“但是，杀掉现在的那些烂橘子，对于咒术界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一批新的烂橘子上去，不会有什么变革，而且这样做也不会有人愿意追随。[1]”
“所以我选择了教育，在高专当老师来培养强大又聪明的伙伴。这是我选择的道路，也是我现在一直在做的事情。”
“杰之前选择的方向站在了非术师的对立面，如果不是莉娅…他大概会在百鬼夜行那天死在我手里。”
“我不希望你和曾经的他一样，抛下我、站到我的对立面上。”
明明是最强，明明可以杀掉所有让他不顺心的人站上最高的位置，他却选择最累却也最温和的方式，就是为了把这个咒术界变得再好一点。
如果自己放纵杀欲，后果是失去他、又变成自己一个人…听上去比违背束缚的代价还要严重。
这不是她想要的。
攥紧被角的手稍稍松开，莉娅垂眸对上五条悟的视线，“我的道路你不是早就帮我选好了吗，要成为咒术师。”
“所以不会抛下你的，放心好了。”
男人的嘴角轻轻上扬，抬手又掐了一把女孩的脸颊，“那就约好了哦。以后不开心或者迷茫困惑的事都要告诉我，不要全部自己憋着最后突然黑化，要是真变成那样…我绝对会狠狠揍你的。”
莉娅拍开他的手，从身后拿起枕头就想先下手为强，可惜那颗白毛脑袋溜得太快，一枕头下去砸了个空气。
等到她真的能站到他对立面的那天，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
五条悟过去匈牙利之后一定会立刻收拾那个家族，这是羂索不用脑子都能想得到的事情。
所以他才在五条悟出国前把两个学生不断接受调查和审问的消息压了下来，又暗示那个家族尽快抓住机会处理弄塌古堡的始作俑者。
不管是一不小心把两个学生弄伤弄残，要是弄死了月织莉娅就更是帮他解决了心头之患；
或者是两个学生奋力反抗不得不袭击了普通人，搞出的动静让五条悟和高层的关系更加紧张，给他再制造些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
这些都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结果呢？折腾了那么久，那个畏畏缩缩的废物家族连人都没敢关押起来，枉费他那么多功夫帮他们多拖了五条悟几天。
现在五条悟人到那了，开始大刀阔斧地修理他们了，还敢来威胁他出手帮忙…
羂索表情淡漠地挂断电话，听着通话结束前最后的惨叫无动于衷，相信他的“朋友”已经把两边的线人、连同他们手上的证据都处理干净了。
匈牙利这次的事件其实有些古怪，那座古堡说是历史遗迹但并不对公众开放，知名度不高，也不属于当地法律保护的文物范围。
两个学生的失误实际上只要协商好赔偿，这事就可以翻篇了。但那个家族不仅在第一时间就获知了相关情况，反应更是大得惊人，古堡里应该是藏着他们家族的什么秘密。
这种据说是中世纪某个皇室后裔的家族，有点不能公之于众的隐情再正常不过，但事情到这个地步放出来的消息也只说是古堡中禁锢咒灵的封印被破坏了，必须要六眼过去查看具体情况，其他依旧只字不肯透露。
连他都开始有些好奇了…如果不是计划一再被打断，他必会在五条悟过去之前看看那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至于夏油杰那边…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警惕性提高了许多，心理防线更是和十年前的毛头小子没得比，在百鬼夜行之后一直没找到重创他的机会。
本来想趁五条悟去匈牙利的时候再针对他做个陷阱，谁知道上次总监部的那个蠢货竟然那么着急去试探月织莉娅的实力，已经让五条悟也开始警觉。
现在不光是有七海建人和冥冥做夏油杰的临时监管人，夜蛾正道那边也在紧盯夏油杰的任务情况和行程记录。
不是合适的机会。
不能再打草惊蛇了，接下来他的每一步计划，都必须更加谨慎。
[1]来自原著台词。
五条悟：黑化的苗苗～我掐呀掐呀掐呀～再给我黑化，脑袋都给你拧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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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人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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