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那股甜味从山上来到山下,又穿过辽阔的平原,来到一个偏远的小村庄。
彼时正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刻,那些在农田里弯腰耕种的食物们,看到他后,纷纷挺直身板,一脸惊叹地看着他,嘴巴微张,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空气中寡淡的味道变得激烈起来。
但是对于冬月来说毫无区别,对于他来说,眼前的食物从毫无味道到加了一点点盐。
他扫视一圈面前的食物们,食物们对上他的视线后又狼狈躲开。他毫不在意,深吸一口气,各种纷杂的气息争先恐后涌入他的鼻子中。
他的脑海中迅速构建出一副地图。
村庄里,遍布寡淡的味道,那条极淡的甜味,像一条红线一样,穿梭在个别房子四周,最后,在村庄后面的小山上缠绕成一个线团。
通往那座山的路有无数条,冬月果断选择一条用时最短的路。
赤脚踩上夯实的土地,没有一颗碎石划破他的皮肤。
美味的食物就在眼前,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食物为了躲避阳光,藏匿在山里的一座枯井里。
难道他要在井里进食吗?
不行,井道太狭小了,站不下两个人。
正当他思索着怎么进食时,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着他的人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干瘦,隐隐一股腐朽的味道。
不好吃。
冬月拧眉,看向食物,不明白他为什么拦着自己。
“请问你是要去那座山吗?”
食物指着一座山问道。正是冬月打算去的那座山。
冬月点点头。
老爷爷见状松了口气。
经验丰富的他一眼就看穿那美丽皮囊下那极致的危险。
同样也看到冬月刚刚扫视一圈的动作,漆黑的眼睛毫无波澜,仿佛他们是天地间极为渺小的存在,渺小到勾不起他心中的一丝情绪。
这也正是他们狼狈躲开的原因,看多了会陷入不知名的绝望中。
就是此时的他也不敢直视面前这个陌生人的眼睛。
只能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衣服上。
“那座山里藏匿着可怕的怪物,我们村里每一个上山的人都会失踪。”
“现在我们都禁止村民上山。”
冬月无所谓地点点头,抬脚就要走。
面前的人无视他话语里的危险,还是要去。老爷爷猜到他可能身具某种特殊的才能,也不多做阻拦,视线自然而然向下移动。
看到他和服裙摆上的泥点以及脚上已经干涸的污泥时,突然福至心灵道:
“我家里有一双木屐鞋,或许你需要?”
木屐鞋?
冬月停下脚步,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木屐的样子以及用法。
木板被修理成和脚差不多的大小,上面绑着几根布料,用来固定木板。
它可以防止脚底受伤!
冬月漆黑的眼眸一亮,细碎的光线折射出喜悦的色彩。
不等冬月回答,老爷爷就已经知道答案,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是他的身上明显传来愉快的气息。
“跟我来。”
老爷爷颤颤巍巍地朝着村里走。
冬月缓缓地跟在后面。
……
老爷爷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坐在旁边的冬月,将他拿出来的木屐穿上又脱下,脱下又穿上,又站起来走几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脚下的鞋,甚至还不忘记和他说声谢谢。
在冬月专心致志玩着他脚上‘玩具’时,老爷爷打量着面前的人。
身上的衣服是多年前贵族间流行的款式,少年肩宽腰窄,背部挺直如青松一般,行走间双臂小幅度摆动,配合着身体的动作,自然而然流露出优雅的气质。说话时语速缓慢,带有某种韵律,听起来宛如唱歌一样。就是身上的衣服有些松垮。
好在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还是有一手针线活的。
老爷爷提出帮冬月改下衣服时,却被冬月拒绝了。
冬月低头看了看衣服,还能穿,不用改。
正当他告别之后,去山上的路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一路平安。”
冬月回头,老爷爷迎面站在黄昏中,一头白发染上金色的光泽,周身散发着宁静的气息,慈祥平静的眼神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没有回话,转身就往山里走。
这个食物是把他当成什么易碎品了吗?
冬月心里想着,奇怪的是却没有感觉到愤怒。
……
等他到达食物所在的井边时,夕阳已经落下。
他探头往里看,正好对上食物的眼神。
充斥着贪婪,饥渴。
恶心。
冬月拿起井边的石头,用尽砸了下去,成功将其砸晕。
然后……
他要怎么把食物带上来?
井口狭小,也只有他的肩宽,井壁上全是湿滑黏腻的青苔,摸上去肯定很恶心。
他才不下去。
算了,等他醒来让他爬上来再把他砸晕吧。
黑色一点点爬上天际,冬月坐在井的旁边,静静等待着食物醒来。
明明尽在咫尺,却吃不到。
悔意一点点爬上心头,心中仿佛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下。
红发版小冬月一脸暴躁:啊啊啊,都怪你,下手太快了,现在好了吧,这么香的食物却吃不到。
黑发版小冬月委委屈屈:这怪我吗?那么恶心的眼睛,你能多忍一秒吗?
红发版小冬月理直气壮:不能!忍不了!
两人齐齐沉默,随后一起喊道:都怪食物,太丑了。
昏迷中的食物:……
冬月暗中点头,等会吃食物的时候就把头去掉。
正在他沉浸在一会怎么享用食物的畅想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需要帮忙吗?”
犹如玉石轻轻落在盘子上清脆悦耳。
他从畅想中回神,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他抬头,就对上一双璀璨的眼睛。
那双眼睛居然有七种颜色,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不需要阳光也能闪闪发亮!
好想要!
或许是他的渴望表现的太过明显,那个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眼睛:
“想要吗?我可以扣下来给你。”
冬月毫不犹豫点点头。
七彩的眼眸闪过一丝兴味。随后他扣下自己的眼睛。
鲜血顿时从空洞的眼眶中涌出。
空气里香甜的味道变得十分浓郁,让他悄悄咽了下口水。
他抑制住进食的**,眼神落在扣下来的眼球上。
他伸手接过那人递过来的眼球。
光滑,湿润,软软的。
但是光泽好像比刚刚要黯淡几分。为了印证这个猜测,他又看向那个人的眼睛。
空洞的眼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好的眼睛,流光溢彩,注视着他。
“你的眼睛这么快就长好了?”
虽然他也有这个能力,但是本能告诉他食物并没有。
那个人的手指抚过刚刚长出来的眼珠,骄傲地说道:“当然,我可是神之子。”
神之子?
那是什么?
食物的另一种叫法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食物会繁衍。
不对不对,这种情况不叫繁衍,叫……生殖?
不对不对,叫……增值……算了,不管叫什么。
只要他养好眼前的这个食物,还会怕挨饿吗?
但是他要怎么养食物?
冬月不知不觉陷入沉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养你。”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让冬月回神。
“想要养我吗?”
冬月仔细打量着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的食物。
头发是橡白色的,虽然不如他的银色好看,但也算勉勉强强。
眼睛是璀璨的,在黑夜里也熠熠生辉。
外貌也不算丑。
声音也不错,有种丝绸的质地。
最重要的是血液的味道,比井里的那个甜多了。
值得养。
冬月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他调皮地冲着冬月眨眨眼。
冬月直接问道:“怎么养你?”
漆黑的眼睛写满真挚,诚恳地问着他的食物。
也许是被这样的姿态取悦到,他又是一声轻笑,略微思索一阵后,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先跟着我吧。我们一起找答案。”
冬月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我是童磨。”
“我是冬月苍。”
“苍,你在这里干什么?”
童磨自来熟的叫着冬月苍的名字,冬月苍也不纠正,自然而然接受了,他指了指井中的鬼:“我想吃他。”
“吃?”
童磨璀璨的眼神中划过一丝诡异色彩。
冬月不解地看着宝石中明晃晃的疑惑。
吃难道不是本能吗?
还需要解释吗?
眼睛向下垂,睫毛的影子遮住他眼里的情绪。
魔童刚想转移话题,下一秒眼睛不自觉睁大。
只见冬月一手撑地,倾身,脸凑到食物的颈部。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疙瘩。
这是食物受惊后的反应。
他安慰性地舔了舔嘴边的一小块皮肤,示意自己不会伤害童磨。
谁知童磨的身体一僵。
此时的他却无暇顾及。
温暖的香甜的气息,细微的血液奔腾的声音钻入耳朵,一直以来都在压抑着的进食**突然挣脱牢笼。
冬月的眼睛一下子变成红色,如鲜血一般的颜色透着诡异而又妖冶的美感。
他情不自禁张开嘴巴,虎牙变得狭长而又尖锐,微微用力就刺破嘴里的皮肤。
甜美的血液顺着伤口就往嘴里流。冬月忍不住一吸。
就喝了这么一口居然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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