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里尽量平稳地踩下刹车。如他所愿,皮卡缓慢停到屋前,没有发生任何令人不满的卡顿。
“em……到了。”方向盘上的那只手有些不安,“这就是我家。”
金伯利点点头:“房子不错,你车技也不错。”
“……谢谢。”
“你要……”
金伯利一言不发,却伸出食指,缓缓向他靠近。湿润的露水味越来越浓。
杰弗里不由得全身紧绷。她要干什么?他是不是真的太冒犯了,哪有才第二次说话,就邀请去家里的。
她会不会已经在担心生命安全了……但他确实长了一张不讨喜的脸。
那双美丽的深蓝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映着他颤抖恐惧的脸。
“我只是想谢谢你。”
金伯利毫无反应,继续凑近他……只是碰了碰他红透的耳垂。
“抱歉,我以为你被蜜蜂蛰了。”
“哦,哦。”杰弗里去解安全带,却碰到了金伯利的牛仔裤。
他弹射般收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金伯利无奈摇了摇头。呆子。
“你打算和我一直待在车里吗?虽然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
“哦!对不起,我们进去吧。”
红瓦白墙,院子里枯地一片,整洁的二层楼房黑暗无声。
杰弗里开锁推门:“随便坐。”
“你家里没人?”
“嗯,我爸陪我妈去梅普尔了。”
金伯利坐进沙发,拿起桌上的凉水就喝。
“那是我喝过的。”杰弗里打开灯,转身吓了一大跳。
“所以我不能喝了吗?”
“可,可以。”
金伯利接着发问:“你家里没人,哪里来的热茶呢?”
“我现在就去煮。”
厨房响起水声、茶叶碰撞的清脆声。金伯利在一楼各处转悠。
可以看出,这个家曾经充满色彩,但伴随着某个人的消失,那些有趣的玩偶、木雕都尽数落灰,不得不被堆到看不见的地方。
屋子越发单调,越发死气沉沉。偌大的空间里,只摆着鲜艳发灰的家具。唯一的装饰就是墙上的相框,灰尘模糊相片,不过仍然可以辨认出一对恩爱的夫妻,和一对英俊的双胞胎。
弟弟钟爱格子衫,留着棕色短卷毛,惧怕人,也惧怕镜头。
哥哥一身板正的白衬衫西裤,如瀑卷发梳成低马尾,垂落到劲瘦的腰部,自信坦荡,散发着不容忽视的耀眼矜贵。
两个人除了长相、身高,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金伯利看了许久。每多看他一眼,鼻下秘铁的味道就多一分,心底的恨就多一分。
“那是我哥哥,凯尔。”
杰弗里低声走近,手里拿着一杯冒着白汽的热茶。
“他两年前莫名失踪了。我爸妈去了他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他。任何关于他消息都没有。”
“我妈妈整日担心,身体越来越差。他们这次去梅普尔,就是为了让我妈妈接受治疗。”
金伯利敛下眼睫,“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哥哥的情况。”
“盯着看了那么久,失礼了。”
“不。”杰弗里赶紧摇头,“没关系的。凯尔很好看,每个进屋子的人都会看他。”
“杰弗里,你和你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你和他一样好看。”
“不,我没那个意思。”
金伯利接过杯子,五根手指如同被火焰炙烤。秘铁打进身体里,也是这种感觉。
除了冷白水和血液,她不喝其它东西。
“你可以试一下。凯尔每次打猎回来,都要喝我煮的热茶。喝一口,他就说全身的细胞如获新生。”
金伯利眨了下眼,“打猎啊。”
杰弗里赶紧说:“当然,肯定没那么神奇。他夸大了。不过它可以暖暖身体,让你没那么冷。”
“你喝吧。我不怎么爱喝水。”
但她手里拿着保温杯。即使在学校里,那保温杯也和她形影不离。刚才他还亲眼看着她喝了一口。
杰弗里的手僵住了。她不想喝和他有关的东西吗?还是不想喝他拿过的东西……
“别紧张,杰弗里。我只是有点特殊癖好。”
杰弗里似乎不太懂。
金伯利轻轻拍了拍他脸,“我只喝冷水。”
“哦,哦。”
杰弗里有些尴尬,喝了一口白汽稀薄的热茶。
不过他没能吞下去,因为金伯利捏住了他的下巴。
杰弗里脸颊微鼓,浓密的棕眼瞪大,嘴唇湿润,泛出暧昧朦胧的粉色。
像只嗷嗷待哺的仓鼠。
“为什么不咽下去?”
“咕噜。”
杰弗里的喉结上下一滚,这才慢慢咽了下去。
“如果你不喜欢热饮,那你为什么还要同意我的邀请?”
金伯利嘴角一弯,“因为你邀请我了。”
“我记得我第一天就和你说了,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当然会想去你家里。怎么,不欢迎我吗?”
杰弗里握住眼前的那截冰手腕,微微颤抖,“不,我很欢迎。”
金伯利拉近距离,“那你是同意了?”
“嗯。”
“是因为我想,还是你想?”
杰弗里喉结滚动,只感觉她掌心的温度更冷。
“都有。不过占更多的是,我想。”
金伯利连眼里都染上了笑意,但立马松开了手。
飞蛾向灯上扑,猎物往坑里跳。可怜的杰弗里,因为一次帮助,就轻易毫无保留吗?
“想不想到处转转?”
“好啊。”
杰弗里并不擅言辞,大部分时间都是金伯利指着问,他答。
在正式搬入米斯特之前,金伯利观察了布莱克好几天,就在森林最高的那棵树上。
她认识他,要比他预想的早很久。
雨势渐大。金伯利说想待到雨停,杰弗里就和她一起坐在卧室里,安静沉默地看雨。
“杰弗里,你喜欢雨天吗?”
“喜欢。如果一直下雨,就显得米斯特没什么人。虽然我知道他们就在那儿,但至少,我看不见,也听不见。周围只有雨水和雾气,我很享受。”
“嗯,看得出来。”
米斯特难得有晴天,不过只晴了一个上午,下午后,整个小镇又被乌云盖住。
二楼教室内,每个实验台上都摆着一只抖动的小白兔,缩着耳朵、粉鼻嗅动。
而那些白大褂学生好不了多少,比起痛苦一生的人,他们更宁愿当砧板上的兔子。
奥斯汀女士在实验台间穿梭,“杰克!针孔应该扎进兔子耳朵,而不是它嘴里!”
杰弗里眼前的这只兔子相当温顺,享受着他轻柔的抚摸。
金伯利敲了敲桌面:“你应该快点动手,杰弗里。这样它才能少点痛苦。”
“好。”
杰弗里轻微摁压针管,细小的尖端冒出水珠。
他要把试剂打进兔子的耳朵里,那里面有它们的中枢神经。只需要一针,它们就能瞬间死亡,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可是杰弗里手太抖,一针打偏了。红血从兔子耳朵里飙出来,打在他的脸上。
兔子痛苦地尖叫、抖动,红眼珠都迫不及待地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杰弗里已经摁不住它了。
他只能看到眼下温热的红血。
金伯利不置一词,夺过针管,一针解决了兔子的痛苦。
“杰弗里,我说什么来着,越犹豫、越痛苦。”
杰弗里僵着,大脑一片空白。
金伯利语气关切:“需不需要出去洗一下?”
“不,不需要洗,但我想出去透透气。”他像浑身湿透的脏狗,但又透露出“不该有”的期待。
“好,我跟你一起去。”
奥斯汀女士和霍夫加德的所有老师一样,对学生的不务正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只期望学生不要半夜潜进家里,往他们被子里塞马头。
金伯利和杰弗里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我去洗把脸。”
水流哗哗流下,可身边的人影并没有消失。
杰弗里震惊抬头:“这里是男厕所。”
金伯利靠上洗手台,神色轻佻:“怎么,担心我会调戏你吗?”
“不,你不会。”
金伯利步步靠近,挑起他的下巴,眼神在那几滩血迹上放肆游走。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金伯利再进一步,贪婪地嗅着他的脸,“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还是,你根本就没发现我逃课?”
“我发现了,我早上就发现了……只是不敢问。”
她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为什么不敢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
“和我只喝冷水一样,我只在阴天出门……要我帮你处理脸上的东西吗?”
杰弗里攥紧了衬衫,嗓音颤抖,“我自己可以……不,还是你来吧。”
“真听话。”
金伯利如愿以偿地贴上他的脸,一点点吻掉了每一丝血迹。
其实她每靠近他一分,她受的折磨就更多。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咬破他的脖子呢,为什么不能现在就告诉他所有事?
明明只要她一开口,他就会答应的。但她咬了一口后,还会舍得分给别人吗?
金伯利太冷了,冰块似的。如果他们靠得更近,她会变热一点吗?
杰弗里抬起手,想抱住她。某个黑影却突然从里间闪出来。
亚当.斯旺惊喜大叫:“Wow,bro。你进步了,我还以为你是gay呢!”
“不过小妞,这里可是男厕所。”
杰弗里赶紧遮住金伯利的脸,但是以覆住她后脑勺、用力往怀里摁的方式。
“亚当,你看错了。”
金伯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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