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混合着嫉妒、自卑和强烈占有欲的不快,像阴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住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他空荡的左袖似乎变得更加沉重,提醒着他与那个热闹世界的格格不入。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固执,快速切换着不同时间段的监控录像,追踪着她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身影。
直到——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今天上午的一段。
画面显示,第二节课后,黄夕夕并没有和同学们一起去操场做课间操,而是独自背着书包,走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她敲了敲门,然后走了进去。
大约五分钟后,她和班主任一同出来,班主任对她点了点头,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似乎在叮嘱什么。
然后...她竟然没有回教室,而是径直朝着校门的方向离开了监控范围!
请假?
陈均阳的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攫住他。
她请假了?在这个普通的上学日?为什么?
他的大脑瞬间被各种偏执而阴暗的猜想占据:
她是故意躲开我?因为昨天我那通电话太烦人?她终于无法忍受我的纠缠和古怪,所以连最后两天都不愿等,提前请假避开我可能出现的打扰?
她和那些新朋友有更好的计划?她们约好了要去哪里玩?去看电影?去逛街?去做所有...他无法参与、甚至无法想象的事情?
她生病了?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紧,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覆盖——即使是生病,为什么不是她妈妈打电话来说?而是她自己请假?是不是病得很重?还是...只是一个离开的借口?
或者...她根本就不是回家?她去了别的地方?一个他不知道、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每一个猜想都像一根针,扎在他敏感而脆弱的心上。他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和失落感淹没了。
她明明说过两周回来一次,现在时间还没到。
她昨天在电话里那么冷漠,今天就直接请假离开了学校。
这一切串联起来,在他偏执的解读下,几乎“坐实”了他的恐惧——她厌倦了,她要离开了,她正在从他的世界里抽身而去。
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依旧在无声播放着其他学生的喧闹,但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陈均阳猛地向后靠进椅背,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右手紧紧攥住自己空荡的左袖,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盯着屏幕上她最后消失的那个路口监控画面,眼神阴郁而执拗,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影像刻进脑海里。
她要去哪里?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
黄夕夕背着书包,并没有走向回家的公交站,而是拐进了学校附近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兴奋和坚定。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一家看起来十分温馨的烘焙店,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和烤面包的香气。
“姐姐,我来取蛋糕。”
黄夕夕走到柜台前,声音里带着期待。
“哟,小姑娘来啦?等着你呢。”热情的老板娘认出了她,转身从后面的冷藏柜里捧出一个蛋糕盒。
盒子被打开,里面的蛋糕并不巨大奢华,却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蛋糕胚是沉稳的深蓝色奶油霜,仿佛静谧的夜空。
夜空之上,用洁白细腻的奶油画出了一只侧卧的、毛茸茸的兔子,兔子闭着眼,表情安宁,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做一个甜美的梦。
“真漂亮啊,小姑娘。是给很重要的人吧?”老板娘笑着问,细心地将盒子捆好。
黄夕夕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星辰:“嗯!特别特别重要!”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她知道,今晚的陈家,一定也会出现一个巨大、华丽、足够所有宾客分享的生日蛋糕。
那会是顶级西点师的作品,完美无瑕,价格不菲。
但那不是给陈均阳的。
那是给他母亲商业伙伴的,是给“首富之子”这个头衔的,是这场社交宴会的道具之一。
而她手里这个小小的、画着睡兔和星星的蛋糕,才是独属于陈均阳一个人的。
是只为他存在的生日蛋糕,只为了告诉他,有人记得他,有人只为他而来。
黄夕夕加快脚步,朝着公交站走去,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份独属于他的甜蜜,尽快送到那个孤独的男孩面前。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满怀希望地踏上回家的路时,在那个冰冷的、遍布监控的网络世界里,某个男孩正因为她的“离校”和“失联”,正被偏执和痛苦的猜想折磨得几乎发狂。
陈家的晚宴,开始了。
黄夕夕到家的时候,林意正忙得不可开交。她急忙接过女儿的书包,压低声音说,“今天来了很多宾客!夕夕,快去换衣服帮忙端菜。”
“好吧。”
黄夕夕把蛋糕放在自己房间里,赶紧换上服务制服,加入忙碌的侍应队伍。
当她端着银质餐盘走进宴会厅时,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氛围。
长桌主位上坐着陈夫人——一位三十多岁却保养得宜的女人,妆容精致,眼神锐利。
她两侧是几位看起来像是商界人士的客人。
而陈均阳沉默地坐在最末端,面无表情。
注意到黄夕夕的时候,陈均阳才稍微抬头看着她。
“...所以均阳18岁后就会直接进入集团董事会。”陈夫人微笑着宣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虽然年轻,但能力出众,完全能够胜任。”
客人们纷纷附和称赞,黄夕夕注意到陈均阳的手指在桌下收紧,右手指节泛白。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位略显傲慢的客人突然将话题转向陈均阳:“听说令公子这十五年几乎不曾与人沟通,也不会说话。”
苏心的笑容僵了一瞬:“商业经营靠的是能力和手段。”
“哦?但我听说均阳的左手...”客人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瞥向陈均阳空荡的左袖。
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黄夕夕看到陈均阳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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