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杜承富，杜鹃脑子里的记忆要完整得多。
顾珏一不小心看多了点。
那些是杜鹃和杜茜从小一起成长的画面。
在没有杜承富这个幺儿之前，杜父杜母还是很疼爱女儿的，俩孩子就相差两岁，几乎是一起长大，还性格相似，所以少有争执吵闹。
弟弟出生后，姐妹俩就不怎么被父母关爱了，但普通的工薪家庭勉强还能维持三个孩子生活。
姐姐杜鹃成绩不好没考上高中，念完职校就去打工了。
妹妹杜茜却是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成绩拔尖，所以中学被特招去私立学校。之后又重新成为父母眼里的宝——都指望着她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给弟弟买房子。
而被溺爱着长大的杜承富，也没因父母的偏爱而看不上姐姐们。
相反，姐弟三人从小到大感情都挺好。
倒是杜茜的死亡让杜承富仿佛一夕成长了，虽然成绩一直都不好但最后也努力读完高中考了个大专。
可以说，杜茜的死亡确实让这个家庭往上爬的希望都灭了。
顾珏在那些记忆画面中还看见了杜茜意外死亡后，她父母的悲痛欲绝，但同样也透过杜鹃的视觉，看见好几批人来找她父母赔偿的场景。
等下，好几批赔偿？
如果是在学校跳楼这类事故，最多是学校出面赔偿，情况特殊或许有社会捐赠款项，怎么会有好几批人来找？
顾珏脱离催眠状态，看了一眼丁程诺。
“你呢？还记得事故发生时是什么情况吗？”
丁程诺立马巴巴的靠过来闭上眼：“你看，你自己看。”
顾珏：“……”
倒也不必如此。
“我是问你是否记得当时的情形，语言交流也有助于催眠的判断。”
“啊？还能这样？”
丁程诺睁开眼，目光茫然道：“可我不记得了，我坐的前面，等我被撞的时候我就昏过去了！”
顾珏：“……”
老子是催眠师不是神仙。
“这种你自己都没看到的事情，我就算催眠你我也看不到。”
丁程诺不甘心：“但是我坐副驾驶都习惯看后视镜，我不记得了不代表我就没看见，我只被撞得脑震荡了所以感觉当时的场景都很混乱。”
他小声委屈道：“所以我才迫不及待叫你来催眠我啊！”
顾珏琢磨着他可能是真的被撞得头脑不清醒了，但在这种情况下的催眠，虽然对他的大脑没影响，可画面也会很混乱。
顾珏想了想：“这样的话，等你睡一觉醒来我再催眠你效果会更好，也有助于你想起当时的事情。”
没等丁程诺回答，他就看向池彧：“司机呢？”
池彧一愣，看向丁程诺：“司机呢？”
丁程诺看向程总，没等他重复问程总就主动道：“司机没什么大碍，我先让他回去休息了。”
顿了顿：“要不我让他过来一趟。”
说着就要掏出手机，但被顾珏挡住了。
“先不急，明天早晨找个理由让他过来送东西吧，也不要说催眠什么的。”
程总眉头蹙得能夹死蚊子：“怎么？你先给我透个底。”
他对自己手下的人都极为厚待。
尤其是司机，那都格外重视，绝对不可能说是亏了谁谁谁。
就这样，若司机还能背叛他的话……那只能说下手的人是真下了狠手。
顾珏见他拿着手机的手都有点抖，赶紧宽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杜姐的记忆画面中看见车祸发生时，司机的方向盘朝右边猛打了一下，不确定他是为什么要这么走。”
如果他不突然往右转，那从后方来的大货车就只是追尾商务车，而不是撞击副驾座。
商务车七座，后面一排全空着，就算被追尾严重也不严重不致命。
倒是突然右转向很危险，但凡再撞狠点丁程诺就没命了。
“像是，在针对丁程诺。”
“但没法判断意图是警告或意外，还是失手。”
不知道对方是想让丁程诺死还是警告他不要多事。
程总若有所思，让人给顾珏开了个VIP病房就先走了。
池彧坚持要留下来陪顾珏。
“小乔刚打电话说了，拜托我照顾你。”
“我没事，真没事……”
“有没有事明天再检查一遍看看。”
“但是……”
“这病房套间还有个休息室，我不吵你睡觉，我睡觉也不打呼噜。”
“……”
顾珏放弃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母，也就只有小叔这样陪伴过他一段时间。
现在又重新有人陪着的感觉，呃，其实还挺好。
次日一早，司机送了早餐过来。
池彧开门后，很客气的请他进来坐，但司机一脸警惕，在门口递了东西就想走。
顾珏闻声走过来时，他竟像是被烫了一样弹跳后退半步。
顾珏&池彧：“……”
很好，程总是没说什么，但很显然有人给司机说了什么。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不对，司机赶紧解释：“不好意思两位，程总还在车上等我，我不能让程总久等的，我先下去了。”
见他这样防着，顾珏索性开门见山：“程总不可能在你车上，他昨天说了会安排你过来和我们说说昨天的车祸情况，怎会跟着你来？”
再说这人昨天才出车祸，程总再怎么不忌讳，也不可能今天就继续坐他的车啊！
池彧也道：“就算他跟着来也不可能在楼下等着，而是会和你一起上来。”
“所以进来吧，我就只是问问细节，又不揍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司机只好硬着头皮进来，但整个人全身肌肉都绷得死紧。
不像是进来坐一坐，更像是进来死一死，且一副坚不可摧的模样。
顾珏递给他的水，他接都不接。
“大哥别紧张，您贵姓？”
司机警惕的抿着唇，转头看向池彧：“曹浩。”
顾珏：“好的曹师傅，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就是想问问昨天那车祸怎么发生的。”
曹浩依旧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池彧言简意赅：“货车追尾。对方全责。”
顾珏：“我们也知道是追尾，就是不知道这个追尾怎么会从后方追到副驾驶的位置，方便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曹浩缓缓低头：“当时刚过了一个路口，我这边明确是绿灯了，但货车那边是闯黄灯没及时刹车，我通过路口时货车司机判断避让不及，干脆右转跟着我直行，但他速度没能减下来，就追尾了。”
顾珏声音低沉：“原来是这样，所以那货车是斜着撞上你的右边副驾驶室了。”
曹浩不动声色的松了肩膀：“是的，他从右后方冲过来，自然是斜着的。”
顾珏点点头：“麻烦了，还让你亲自过来说明这个情况，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们会和程总说你来过了。”
曹浩瞳孔微张：“就这样？”
顾珏轻笑：“那不然呢？我们又不是审问犯人，该做笔录的警方也都写好了，肯定问得比我们仔细多了，我是懒得麻烦J局，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牵扯，这才找你来问问。”
闻言，曹浩的脸色开始恢复自然。
他像是憨厚的挠挠头，看了一眼手机，笑道：“那您之后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打电话问也行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珏站起来，像是要送他出去：“好的好的，所以……”
曹浩立马跟着站起来就往外走，完全没注意靠近他的顾珏，已经伸手拍在了他的肩头。
“所以……原本是加速一脚油就能摆脱货车追尾的斜坡，你又为什么要扭转方向盘让你开的商务车朝着右边倾斜呢？”
曹浩先是像触电一样全身从头到尾都颤抖了一下，但紧接着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下来，脚一软，眼看要摔地上，却被池彧及时推过来的椅子接住。
顾珏的手还维持拍在他肩头的形状，人已经看见了许多事情。
譬如车祸时那辆货车虽和曹浩说的一样，是过了路口才跟上来撞击，但他没说的是，他压根没等那个绿灯。
而且就算他等了一个红灯再直行，按照正常时速起步，那辆货车就是保持高速过弯也不可能追尾他这款性能超好的商务车。
除非他降速，他主动降速在等那辆货车。
但没过多久顾珏就感觉眼前所有的画面都在剧烈晃动。
这个曹浩是从骨子里在惧怕他防着他，警惕着他的催眠，所以随时随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哪怕要离开时的放松都不彻底。
不过没关系，顾珏看见的已经足够多。
曹浩身子一抖惊醒过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
顾珏也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怎么了？”
两人保持的距离和刚才像是要送曹浩出门的时候一样。
曹浩惊恐的转头看了一圈四周：“我……”
他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我刚刚……”
池彧也走过来，做出要送他出门的样子：“你刚说，以后还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问你。”
顾珏笑道：“你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浩眨了眨眼。
好像是这样，他确实是说了这话。
但是说完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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