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草地开着一片一片的紫色小花,清澈的湖水泛着绿意,忽然间起了阵风,轻轻吹动了女孩的裙摆。
手中短刀的刀刃因为砍杀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她却还是牢牢抓住不放,十指的关节皆因用力而泛着白。
周围的草地上横躺着几个人,已没了气息。
鲜红的血自她的额角流进眼睛,再从眼中滑出,像是落下了一滴血泪。
女孩眸子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与疲惫,灼灼大火从她的背后扑过来,一眨眼便将她吞噬。
“快跑!”
隙月惊醒,冷汗湿透了新换的衣裳,顺着她的脖颈落进层层叠叠的白衣里。
隙月是湖族的月童,月童随水而来,在浅湖湖水变红那一日消失在湖山之中。
族中之人称之为献灵,献月童给天地山水,以求万岁平安。
她给自己取名“隙月”,月童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她们生命短暂,于这永恒的左境来说,只是一瞬间。
“阿月,穿好鞋子。”
清汜推门进来,颇为无奈地看向纯白纱帐内半倚着小榻的女孩,她正两只脚丫光溜地踩在冰凉的石制地面上。
隙月刚从骇人的噩梦中醒过来,被他突然的出声一惊,慌忙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是谁才又安下心来。
“知道啦,你刚刚去哪里了?”
她甩掉脑子里那些血腥的画面,笑眯眯地凑上去。
女孩周身的伴生灵气自然而然地流淌运行,黑色的长发被一根木簪高高竖起。
有些在走动时垂下来,搔得她脖子痒痒的,清汜伸手替她把头发拨回背后。
“镇子上。”他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小桌上。
“这是什么?小族长几时过来,她有些时候没来了。”
隙月仍旧赤着脚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是一截笛子,嗯…是骨笛,不过这一截骨笛可真不小,足有小腿骨这么长了。
“这是什么骨头制成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清汜走了过来,矮下身将鞋子替她穿好,隙月隐隐约约听到他叹了口气。
蹲在地上的人直起腰,抬头迎着女孩询问的眼神开了口。
“枳一母亲诞下一个男孩,她这段时间分不出神过来,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据说是新得来的宝贝,赠予你要让你也沾沾喜气。”
枳一是湖族族长的大女儿,聪明懂事,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帮助他的父亲处理湖族中的大小事务。
湖族只是左境中的小小一族,常年居于湖山之中。
湖山此地,环形山峰高耸入云,是个天然的屏障,外族无法轻易进入,族人更是鲜少出山。
群山之中的平地上是一月形湖泊,名为浅湖。
隙月与清汜就住在远离湖族的浅湖另一岸。
清汜说完便只专注着把她的头发梳散梳顺,再不理会她了。
得了个新玩意,隙月爱不释手,一直拿着把玩。
她日日在这石居里,不能随意出门闲逛,更是鲜少有人主动来拜访她,实在是无聊寂寞。
月童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住在这偏远的石居里。
据说是曾有一任月童不愿参与献灵,想要逃出湖山却被发现,绝望之下竟发疯在镇子里砍杀了不少族人。
自那之后,月童养到能够独立生存,便会被丢到这荒芜的野地石居里,远离镇子。
隙月刚独自搬去石居不久,族内一户人家,男人进山打猎不幸坠亡,妻子毅然殉情随他而去。留下了一个刚到记事年纪的男孩,便也被丢到石居去了。
明面上说是做照顾月童的仆从,实际上只是没人想再多养一个孩子。
她与清汜十来岁时就生活在一起了,他们是比血亲还要亲的人。
如今她们渐渐长大,这意味着距离月童献灵越来越近,两人虽都没表现出来什么,内心却一日比一日更不安。
隙月把骨笛放在一边,回到榻上躺着。
“外面热闹吗,现下集上人还多吗?”
清汜听她此话,只走到榻边,帮她把被子盖得更实了些,声音温和地哄她。
“今晚不行,人多眼杂,易生事端,不要出去了,歇下吧。”
“阿汜,我怎么想做什么你都猜得到,你是不是会念心咒啊……”
“念心我不会,不过书我倒是会念,要不要听?”
“好吧,你可以继续念上次没念完的藤族内乱……”
“好。”
“小月亮,明明是枳一许久不来,你同我置什么气,这次我又替你搜罗来了许多书卷,你若是还不理我,我便将这些全部都带走了啊。”
在门口徘徊的白胡子老头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女孩脸虽挂着,走得却是越来越快,手上还拿着一根小臂长的骨笛。
猛得停在老人面前,冲散了他周身浓郁灵气结成的白色细雾。
“晓山伯,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会拿捏我了,进屋来喝口凉茶再走吧。”
屋门大敞着,风吹散湖上的薄雾,吹起屋内的白纱,轻轻打拂着逆风而行的两人。
老人跟在隙月身后,看向年纪已长的女孩,眼神闪烁而恍然,像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轻轻闭了闭眼睛。
月相变化,时机难测。
“你在想什么,出神这么久?”女孩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摆摆手抚摸了一下胡须,老人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隙月双手小心接过老人带来的书卷,放在石桌上。
晓山伯是清汜与她为了补贴家用,翻山寻找珍贵灵草药材时结识的。
当日天起异相,湖山之中的雾气变得尤为波澜诡谲,若是没有他们相助,老人怕是走不出湖山了。
从那之后,晓山伯便与他们熟络起来,他还时常带些书来赠与隙月。
隙月与清汜住在远离村镇的石屋,无人教养,自然是从来没有读过书认过字。
晓山伯教她识了几个字,书卷里记载了左境里大大小小的奇闻逸事,她便日日沉醉于书中,十分痴迷。
“这是什么,怎么字迹如此模糊,纸张也断断续续的。”
隙月小心地拿着手中的破败书卷,狐疑地看向老人。
风起得愈发大了,吹得白纱像飞蛾的翅膀一样翻腾扑棱不止。
老人凑近些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开口念出了上面的只字片句。
“启世…,左右二境,烈火吞…,万族合力抗之。湖族…祖,弃众逃,神愤,降下天罚,月童……不息。”
“地门,赤…镇…,以命绝断。”
话音渐落,两人皆是默不作声。
隙月乍看完全不懂得其中玄机,老人的眼睛却盯着这书卷中散碎的只言片语。
斑驳泛黄的纸张,撰写着的,既是预言也是诅咒。
“阿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的脸还存有稚气,但平和干净的气质在他身侧流转。
男孩声音温柔清冽,墨发半披在肩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湖族弃众逃’、‘降下天罚’、“地门”,这些,我猜很有可能是有关于献灵仪式出现的原因,却还是有些不知其所云。阿汜,你来帮我看看。”
隙月将书拿到少年面前,眉头紧皱,神色疑惑又认真,邀他来看这书卷上的记录。
清汜仔细地查看她递过来的东西,书页上的文字虽然已经因为纸张的破败而有些模糊了,却还能看清大致内容。
确是好似有关于启世之初与湖族先祖的。
尤其是这“地门”二字,十分可疑,这会不会就是关于献祭月童的方法?
不过书上所说,难辨真假,如若真的是因为某些缘由,湖族受了诅咒,那这旧书卷记载的最后一句话或许就是解除献灵仪式的关键,
是不是就有可能救下因为某些原因被诅咒的月童。
清汜有了些猜测,却仍琢磨不透这古语的意思,心中拿定主意,或许可以去湖山之中找找这”地门“的线索。
“清汜,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你好几声也不应。”
隙月把他喊回了神,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清汜摇头,侧身牵住她的手,修长如玉的指节紧扣,轻轻晃了一下。
隙月头上木簪松动,如瀑青丝滑落,她的眼睛有神含情,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此刻正带着愁绪,让清汜愣了片刻,只盯着她看个不停。
他将隙月拉近一些,纵使日日都与她生活在一起,却也不免有些晃神。
他没有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与她一样一生孑然。
能一直在她身边清汜就已经很满足了,相伴百年,隙月从未将他当成奴仆。
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停下寻找解除月童厄运的方法。
是她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被困在湖山之中一辈子,不愿意看到还有更多无辜的孩子背负与她一样的命运。
不管她想做什么,自己都愿意帮她完成。不叫她失落,也不叫自己的心意失落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入夜的浅湖周围凉风习习,浅湖湖水温热,便在月光下起了雾,两人的灵气与浅湖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劈雾而行。
湖山在他们身前,在他们身后,忽远忽近,似真似幻。
白色的轻纱遮住了隙月的发丝和脸,只有一双桃花眼露在外面。
隙月望着少年的背影。
感觉他们许是两片云彩,内里全是水全是雾,却没法子化成雨落下来,心中皆有好多话,一旦什么都说出来了,便就什么都没了。
不如就这样,一起只是在这湖边的野地里走一走就好。
隙月心里发酸,突然加快脚步,甩开了清汜的手往前奔。
风吹倒了她头上的白纱,却又借着白纱吹出了她的身型,吹得她一头乌黑的发只是散乱地纷飞着。
她一口气跑到了浅湖边才停下歇口气,转身去寻少年的身影。
只见少年悠悠地走近,抬手拢起她的头发,又替她盖上白纱,声音温柔地问她累不累。
隙月摇了摇头,耍赖般地箍紧清汜的腰,卸力倒在他怀中,闭上眼睛,感受着山间清凉的微风。
身着白衣的两人相携走着,像两只年幼的灵鹿,在微皱的浅湖边怯懦地享受天地自由之乐,享受稚嫩澄澈的爱之乐。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外面风大,早些回去,一个人路上要当心。枳一和晓山伯都会常来拜访,出了什么事情先寻他们,我会尽快归家。”
清汜看着万般不愿的隙月,只能笑着催促她放开紧紧钳住他背篓的手,顺便紧了紧她的兜帽。
这湖山天气越来越怪,风刮得劲,又愈发得冷。
浅湖四周灵气充盈,气象平稳,近日这种异常,他们从未见过。
清汜心中愈发不安,这次进山,应该不会很顺利。
毕竟湖山本就诡异,山内不仅景象变换,还会有四季的分别,有的峰温暖如春,而有的峰冷冽似冬,须得小心看探。
他已进山过许多回,这次进山,是去寻那“门”的线索。
不论那本书中所言是真或假,他都想要去探个究竟。
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就算这线索虚无缥缈,他也要顺着找一找答案。
清汜漂亮的眉眼低垂,没忍住上前虚抱了隙月一下,便赶忙松开,他怕自己更难舍得。
紧紧捏了捏她冰凉的手,便转头进山里去了。
隙月站在原地,颇大的风吹得她近乎站不稳当,却紧盯着少年,直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湖山底的浓雾之中。
回想之前,清汜每次进山,都不会回头,皆是一口气向前走入山里。
清汜看似温和,心软又好说活,实则不然,只要他做的决定,都不会轻易改变,有些狡猾的固执。
她脑中描摹清汜的脸,想他细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隙月紧攥着手中的骨笛,一步一顿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浅湖边。
湖上的大雾被风吹散了许多,此时浅湖湖面正被风带起一片片褶皱,密集的水波在月光下锋利得有些叫人起寒颤。
她回想起几天前读到的书卷里的记录,启世距今早有许多万年了,对于年长的先知都是遥远的存在。
况且她身为月童,不受族里待见,就算真去问,湖族人也未必会告诉她。
问人是问不出个结果,隙月懊恼地停在浅湖边。
用手指去碰浅湖琉璃般的湖面,触感温温热,雾气有灵性般地顺着她的手指爬升,与她本身外溢的灵气纠缠。
见到这番景象,隙月忽然起身,一边思索一边加快脚步,在黑夜的遮蔽下向镇子走去。
还是与以前一样,走靠近湖山脚下的小道,每次都能不被发现地顺利绕回族人居住的镇子里。
湖山变化莫测,族人平时不会轻易靠近,正逢集市开市,湖山一带,人烟更少。
这次她想借藏书阁一用,旧书卷的事,隙月总是觉得不太对劲。
藏书阁正位于镇子的中心,隙月小心翼翼地摸到外墙,利落地翻进去,稳稳落在内院里。
潜入藏书阁内部,里面整齐地列着几排巨大的木架,上面堆满了书卷,四周烛台上的火焰不时跳动,光亮忽强忽弱。
隙月向里走,边走边观察四周,搜索寻找。
越往深处,光就越暗,隙月目光扫过书架,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看到了与那旧书极为相似的书皮损伤。
用灵力小心翼翼地拿下来,她轻轻将其摊开,上面记录的是一段启世之后的故事。
原来启世时,存在着左右两境。
右境是什么地方,现在何处,上面却并无记载。
再往后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只有模糊的几句话记录了一场“战争”。
这场战争,百族皆悲,不知多少生灵葬送,火烧了百年,残破的字句间是难掩的悲戚。
可这战争因何而起,如何结束,记录着这些的书页却已经损毁,看不清了。
隙月合起书,她心中满是疑惑,最令她感到奇怪的是,湖族之中怎会无人提起过,族人们仿佛都不知晓有过这样一场战争。
可是如果书上所言为实,那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了这场肃杀。
隙月直觉,月童一定跟这场大战脱不了关系。
正出神间,藏书阁的大门被在镇上巡视的人拉开。
隙月迅速地把书位归原位,借着书箱的掩护,溜边逃出了藏书阁。
外面天色渐暗,归家时天已黑下。
浅湖又起了浓雾,黑云攒动,巨风号啸,夙夜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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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贼拿刀指着美人,口出狂言:
“若不是两百年前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引东海海水倒灌,冲倒房屋埋杀了全家人,你怎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
屋内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两方正对峙着,众人却见珍珠突然翻墙而下。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绝望地将犯罪事实交代:
“对不住,打扰各位了,他爹娘其实是我埋的。”
2.
多年之后,珍珠于成仙阵中被巨雷当头劈中,坠落之时,她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年来他对自己那么好,就只是因为想要她的命。
可珍珠还没来得及摆出话本里主人公那样绝望痛苦的凄美神情,便被一个浪头拍进了海里,身为一条海鱼却被海水淹了个半死。
没事的,轻舟已经后空翻。
她命不该绝,大灾过后,必有后福,休养了百年,爹娘给她定了个亲来压压惊。
据说那与她定亲之人,面若桃花,长相俊美,是世上独一份的翩翩公子。
珍珠:嘻嘻。
成亲当日,她迫不及待地将红盖头一掀,那张熟悉的眉目俊朗、姿容如玉、神清……的脸出现在面前。
珍珠:不嘻嘻。
大婚之夜,花好月圆。
她那阔别已久、满腹算计的初恋,此时正被自己压在身下,手臂上扎着玉簪,血流如注。
可面前之人却毫不在意,他不管不顾地倾身上前,让那玉簪硬生生在他血肉中又往里走了几分。
鹤古小心翼翼地拥住珍珠,埋头在她颈侧,固执的去牵她几次甩开的手:
“珍珠,你还要我吗?”
好色单纯以一当百(真的)吃好睡好活泼少女
VS
缺德身弱一推即倒(装的)腰缠万贯阴毒美人
阅前指南:
1.前期轻松恋爱,后期追妻火葬场,破镜重圆
2.女主逐渐变强,后期有金手指
3.我流恋爱脑男主
4.剧情线感情线两掺,1v1,h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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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湖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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