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想到那些照片。尤其是最近的一张,酒店门前,浴袍、湿发,涌动着奇怪氛围的对视。
“等离婚之后,就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了。”
秦望满不在乎。
即便离婚之后,江凌和周茉在一起,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去探究江凌与周茉之间的感情是否超乎道德伦理的意思,因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这并不能成为帮助她尽快脱身的佐证。
剥了皮的葡萄果肉晶莹,秦望托着底,递到陈寄云嘴边,陈寄云分明还有话要说,先是吃了葡萄,又含糊着开口。
秦望的态度已经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陈寄云说:“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她们在一起看完了这部动画电影,一前一后披着毯子回各自的卧室睡觉。秦望陷在柔软的大床里,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
睡前的热牛奶也许能够帮助她尽快入眠。她频频看向床头柜上的手提包,爬起来从里面翻出药片,想了想还是放回去,就这样睡了。
*
“好累。”
走进家门的周茉踢掉高跟鞋,换上柔软的棉拖,又随手将包扔在沙发上,好像不小心砸到了什么,她没有在意。
工作时间,要时时刻刻保持得体,对比之下显得回家后的放松格外可贵。
周茉放松下来,唯独对待抱在怀里的文件袋谨慎而珍重。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学姐亲手递到她手里的!
通勤包质地坚硬,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的男人骤然感受到痛意,掀开眼皮不太高兴地瞥了周茉一眼。
“你做什么?”
周茉将砸中哥哥的包扒拉到一边。
她不太走心地道歉,“对不起嘛哥哥,不是故意砸你的。怎么不回房间睡呀?工作太忙了吧?好心疼你噢。”
很不走心的敷衍。
偏偏周郁很吃这一套,心情顿时大好。
他注意到周茉手中抱着的文件袋,“怎么回家了还抱个袋子在怀里?你们老板可真会压榨员工。”
“这不是老板给的。”周茉才不会把江凌给的东西抱在怀里,她美滋滋地说,“这是学姐拜托我转交的。”
周郁不清楚又是哪位学姐登上了妹妹心里的光荣榜。他笑了声,没有深究,而是抓了抓头发坐起来,关怀问:“把你安排到江凌公司让他照顾你,工作还顺利吗?如果觉得任务重了就说,千万别自己憋着。”
“我是去打工的又不是去当大小姐的。”周茉皱皱鼻子,“不然我干嘛不在自家公司挂名。当初就是你说跟着江总可以学到东西我才去的!”
周郁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别受气,有事哥哥给你担着。”
他还想多说几句,却突然来了电话。
周茉朝他做了个鬼脸。周郁骂骂咧咧地接起电话,“大晚上的谁这么……”
“出来喝酒。”极具辨识度的磁性嗓音从电话那头流泻而出。
听到熟悉的声响,走出几米的周茉悄无声息地返回。
“好好好。”周郁心不在焉地应声,“我现在出发,半小时到。”
他挂了电话。
“是老板?”周茉问。
周郁说:“是他。不知道今天又抽什么风,要找我出去喝酒。”他笑了声,嘲笑似的,又补充说,“江凌三天两头这样,习惯了。”
今天从别墅离开的时候,总助分明说要和老板回去加班。
究竟是中途改了主意,还是所谓的加班从一开始就是敷衍的谎言?
周茉不知道。
捞过沙发上的抱枕搂在怀里。周茉发了会儿呆,穿戴整齐的周郁从她面前路过,手贱地揉了把妹妹的头发。
“干嘛在这干坐着?”
她拍开周郁的手。
兄妹二人都有自己的人际交往,双方彼此通常不会过问。
哪怕周茉不喜欢周郁和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动辄半夜才回,也只是不痛不痒地骂几声,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明晃晃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时刻。
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周郁软了口气,问:“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你和江凌出去喝酒,”周茉问,“只是喝酒而已吗?”
周郁没反应过来。
但看着周茉凝重的脸色和紧锁的眉毛,周郁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千万别乱想。你哥哥我在外面可真就老老实实和兄弟喝酒,绝对没有乱来,也绝对知法守法!”
他极力撇清自己,周茉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仍旧阴云密布。
周郁的声音也在妹妹的逼视之下越来越低:“……不然别说是你,连爸妈也不会轻饶了我啊。”
自认为句句属实,没有半句虚言。周郁的底气又足了起来,也不知怎么竟然头脑一热,张口就说:“你要是不信,那就和我一起去嘛。眼见为实,你看了就知道我肯定没骗你!”
话音刚落,就见周茉起身:“那就出发吧。今天我跟你一起去。”
周郁瞠目结舌。
*
一夜无梦。
原本以为睡在陌生的床榻上会使得原本就不容易的睡眠更加困难,但意外的,秦望睡的非常好。
被包裹在蓬松的被褥间,秦望仿佛被这些柔软轻盈的东西绑架了,根本不想起床。
睡眠中,秦望感觉到有什么湿润而柔软的东西落在她的手背。她终于动了起来,睁开双眼,把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并跳到床上的那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小家伙抱紧怀里。
这只叫做“杜桑”的布偶倒在秦望的臂弯,非常亲人。
“起床了吗?”陈寄云也是在这时候敲门的。
秦望应了声嗓音是刚刚睡醒的低哑。
“那我进来了哦。”
陈寄云已经穿戴整齐,头上别着装饰性黑白发箍,一手端着托盘,煮得软烂的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陈寄云把早餐放在桌上,这才转头去看秦望。
或许是睡姿不算安稳,一条细细的睡裙肩带滑落至秦望的臂弯。凝脂雪肤,乌发樱唇,手臂上纵横着深浅的疤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丽。
陈寄云的视线落在那些疤痕上。她收回目光,又笑盈盈地去催秦望洗漱。
秦望去卫生间洗漱了出来,陈寄云已经提前拉开椅子等她入座。
“好殷勤。”秦望喝了口粥,“今天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呀?”
“陪我出去玩!”
这当然是言辞上的美化。
当秦望毫无反抗地被推到诊室门口时,陈寄云显得比她要更紧张。在来的路上,她们在一起规划了下半天的游玩路线,新开的书店、艺术馆的展出和晚上的音乐剧,但是陈寄云一直没有提上午要做什么。
“只是聊聊天。”陈寄云感受到自己在出汗,她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觉得你生病了的意思。只是来看一看而已,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来……”
秦望说:“我明白。”
她把手提包放进陈寄云手里,覆在对方手背上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她冰冷的温度。秦望对看医生并不抵触,她认为自己没病,也不介意以此让友人安心。
“等我一会儿。”秦望还在思索从书店到艺术馆是步行更便捷还是应该坐车,虽然陈寄云似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但秦望喜欢有始有终。
安排、计划、秩序,对她来说是绝妙的词汇。
“我很快就出来。”
秦望推门进去。
心理医生朝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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