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和家长会被安排在了同一周内,有一种让学生们早死早超生的急迫感。
高贺的感冒在期末前几天好了,所以考试的时候没有受到病魔的折磨。
他期末的年级排名很巧的和上学期一模一样,既没有进步,也没有退步。
这让退步了8个名次的严旭晖羡慕不已:“我要是也像你一样这么稳定就好了。”
罗松也和他们一起站在二班外面的走廊上:“知足吧,你想想你半期什么样,期末才只比上学期退了个位数,你就该偷着乐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次年级第五,乐坏了吧?”严旭晖很愤慨,“操!你考前是烧了多少高香?”
罗松的嘴角也是压不住的笑意:“这要是高考就好了。”
严旭晖不想再理他了:“回你自己的班上去!”
罗松也不计较,他本来就要准备回去帮班主任发资料了,所以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等罗松走了,严旭晖看着高贺欲言又止。
“什么事啊?想说就说吧。我都替你憋得慌。”
高贺转过身,手肘撑在背后的台子上:“是不是跟你昨天晚上撤回的那条消息有关?”
昨天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严旭晖发了一条消息又撤回了。
高贺当时已经睡了,他是今天早上才看见的。
“是。”严旭晖回答得很干脆。
但回答完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我听我妈说……你们家的房子好像要抵押出去了。”
“说……说是经济出了点问题。”
严旭晖悄悄观察高贺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也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过只是听说,我也没有往外说,就是问问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严旭晖转过身,看着对面的教学楼:“我没别的意思,要是真的,我妈说能帮得上的忙,我家都可以帮。”
“你要是平时需要我帮忙,也尽管和我说,虽然大忙我估计也帮不了,但是……”
高贺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我知道了。”
严旭晖估摸着这件事应该是真的了:“嗯,反正你记住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帮不了的我就找人一起想办法。”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就安静的一个面对,一个背对着教室站在外面,和过道上众多的学生看起来没什么两样。
难得的,高贺觉得他和严旭晖在一起居然也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刚才在严旭晖的话出口前,高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几乎没有怀疑严旭晖说的。
毕竟这段时间父母的反常,他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贺觉得腿都站得有点酸的时候,家长会终于结束了。
贺雅珍冲他招手:“走吧,回家。”
高贺一路都没有说话,贺雅珍也安静地开车,母子俩就这么默契地沉默着回了家。
“下学期你住校吧,我已经给章老师填申请了。”
贺雅珍回到家后的第一句话就给高贺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但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话一下砸蒙了。
“为什么要住校?”
“我和你爸接下来都会很忙,多少有些顾不上你,所以想着你不如去学校住。”
高贺想起刚才严旭晖的话,到嘴边的反驳就变成了疑问:“我们家的房子真的要抵押了吗?”
贺雅珍抬头看他,虽然是问句,但是高贺眼中是肯定的神色。
“一个多前你爸把准备结给华南一个项目的尾款和城南公园项目里工人的工资都拿去投了新项目。”
贺雅珍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他想先盈利,这件事他没告诉我,不然我肯定不会答应的。”
高贺大概猜到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了:“然后呢?”
“出事了呗。新项目进的钢材质量有问题,你爸发现了之后第一时间去找他中间牵线的那个朋友……”
贺雅珍埋着头,冷笑了一声:“总之现在两头都是官司。”
高贺皱眉,他爸也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如果这么轻易就栽跟头,估计他家还没等他出生就该破产了。
“爸做生意不是一直挺谨慎的吗?怎么这次……”
贺雅珍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次是他认识了八年的朋友坑了他。”
“我也不知道是对你爸的气更多还是想安慰他更多,我……”
她情绪有点崩溃地说不下去了。
高贺坐在旁边轻轻地拍着贺雅珍的肩膀,他没再细问这件事中间的经过:“那我们家就没钱了?”
他一直不觉得他们家有多富裕,但是他也从来没觉得穷过。
可现在突然就有了一种家道中落的感觉。
贺雅珍摇头:“短期内流动的不够,要等其他的项目结束才行,如果这个时候拆东墙补西墙,到时候搞不好其他项目也全烂尾了。”
“但是房子抵押也还可以住人,我不用非得去住校吧?”高贺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马上就高三了,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我不想你每天回来看着这些糟心的事情也跟着心烦。”
贺雅珍又埋下了头,双手捂着脸:“你知道的,我藏不住情绪,我也不想在家强颜欢笑,告诉你什么事都没有,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高贺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贺雅珍抬头看着他:“你安心学习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咱家至少在你上大学之前都还破不了产。”
“所以坏的假设就是还能坚持一年是吗?”高贺搓了搓脸,“那好的假设呢?”
“官司打赢且顺利拿到对方的赔款,然后在这期间其他项目也不出问题,周转出来的资金把拖欠的款项结完。”
贺雅珍想了想:“前前后后快得话也要一两年去了。”
“那我尽量保持乐观吧。”高贺揽过贺雅珍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我们要相信爸可以解决好的。”
贺雅珍把脸埋在高贺的肩膀,声音闷闷的:“你就这一个爸,不相信他也没别的办法。”
虽然贺雅珍的话带着怨气,但高贺知道她比谁都更信任他爸。
*
这件事并没有让高贺愁多久,因为他在学习的海洋里忙得根本没时间胡思乱想。
尽管放了寒假,但是他的补课也跟着无缝衔接上了。
所以他每天依旧是上课和写作业,除了换了个环境以外,和在学校没什么区别。
他余光扫到了一旁正认真记笔记的人。
还是有区别的,多了一个同桌。
补课结束后,没两天也就过年了。
但是高贺越长大,觉得年味好像也越淡了,而且今年他们一家三口谁都提不起心情来应付这个年。
因此今年的春节,就这么格外平淡,但也格外让他印象深刻地度过了。
*
实外秉承着严于律人,不忘初心的理念,又提早了几天开学报道。
严旭晖愤怒:“操,我们真的放寒假了吗?我怀疑这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其实今天才开家长会。”
罗松毫不客气地隔着厚厚的校服外套拧了严旭晖的手臂一把,听到他嘶声大叫才松手:“面对现实吧,你没做梦。”
严旭晖唉声叹气:“要是一直把我困在一个不用上课的时空里就好了。”
高贺轻笑了一声:“你意识流的电影看多了吧?少做梦了,你要有这功能,早拿你去做研究了。”
严旭晖忍不住打了个抖:“那还是算了吧。”
“我们三个人的寝室在同一层楼,不过中间隔着三个房间。”
罗松指着302的房间号:“我的床在最里面靠阳台那个,有事就来找我。”
高贺跟进去看了看罗松的床位之后,和严旭晖继续往前走到305门口停下。
“你来得晚,所以只有门口这个床位了。”严旭晖拉开高贺床下的椅子出来坐着。
“不过还算运气好,我们班还有一张空床,不然你就要和三班的男生一起住了。”
他翘着二郎腿,很是仗义地拍拍胸口:“但是也不用担心,真那样的话,我肯定想办法跟你换到同一个寝室。”
高贺对严旭晖露出感动的神色:“那帮我一起铺床吧。”
但等他看见严旭晖就套个枕套都差点把枕芯掉地上后,不愿意再让他插手了。
“你从初二开始住校,现在都住到高二了,怎么技艺还如此生疏?”
高贺动作麻利地就把枕头套好了。
严旭晖不在意地又坐回椅子上去,看着高贺把床单拿出来往床上爬:“又不天天干这个,手生很正常。”
罗松放好了行李箱,也过来帮着高贺一起套被子。
“他每次不是带着套好的四件套来,就是阿姨来寝室帮他套的,什么时候自己动过手。”
高贺难以置信,嫌弃地上下扫了严旭晖一眼:“巨婴。”
严旭晖也不生气,翘着腿看他们两个人忙碌:“你可算是住校了,我终于有伴儿了!”
罗松拽被子的手一顿:“敢情我不是人?”
严旭晖理所当然地分辩:“那怎么能一样?你跟我都不是一个班,还不在一个寝室。”
罗松叹了口气,继续低头找被子的一个角:“也是,要是寒哥也住校就好了。我也就有伴儿了。”
“是啊!那让他也一起住校啊!”严旭晖激动地拍掌,“到时候还可以找他问题。”
罗松撇了撇嘴,摇摇头:“没戏。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高贺好奇地抬头:“为什么?”
罗松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感觉他家教应该很严格。他妈妈肯定不会放心让他一周只回家一次的。”
严旭晖不理解:“在学校有什么不放心的?”
“因为寒哥每学期,每个月甚至是每天的学习计划都是分科目,定时定量安排好了的。”
“虽然他妈妈平时忙,不一定随时有时间看完成情况,但是如果寒哥住校了,他的学习计划就会受影响,因为他的睡觉时间比寝室熄灯时间晚多了。”
“而且……”罗松想了想,没继续说。
“而且什么?”严旭晖好奇地走过来,靠着楼梯问。
“说了我觉得很杀人诛心。”罗松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真的要听?”
“操,话说一半还制造悬念吊胃口!”
严旭晖忍不住往楼梯上走了两格,前倾着身体等着听八卦。
“啧,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你压低声音干嘛?”高贺转头往身后看了看,“你就正常说话!”
严旭晖还是保持的比平时说话小点儿声的音量:“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这种八卦不应该大声讨论。”
他转头去看罗松,伸手扯了扯罗松的外套下摆:“你快说!”
罗松无奈,也略微压低了点声音:“他妈觉得寒哥要是住校了,很可能学习效率会下降,变得懒散,不自律。”
“操!”
高贺心里也忍不住同时骂了句脏话,但他还是踹了严旭晖一脚:“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严旭晖低头发现高贺脱了鞋的,于是没有计较。
他又走了几步干脆上床坐过来:“他妈是不是对不自律的理解有什么问题?还是我的理解有问题?”
严旭晖一脸复杂:“寒哥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跟个陀螺一样,这还能不满意?”
“所以我才说说出来杀人诛心吧。”罗松颓然地靠着背后的墙,“你们跟他不一个班,不知道他课间什么样,中午午休什么样,平时自习课又是什么样。”
“就比如上物理课的时候,寒哥可以一边听课,一边回答老师的问题,然后还一边写化学作业。”
“牛逼吧!”
严旭晖也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为什么不写物理作业?”
“因为已经写完了。”罗松感叹,“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超神!”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这句话我觉得在齐岁寒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
一直有点沉默的高贺终于开口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还那么清楚。”
罗松反应过来高贺问的是关于齐岁寒妈妈的事情。
他总觉得这也算是在背后议论他人,而且这个议论的对象还是和他们关系很好的朋友。
于是忍不住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才压低了声音回答:“我家长会去办公室拿资料的时候,在门口不小心听见了一点她妈妈和老师的对话。”
“还有就是家长会上也有老师专门提过,说他妈妈很关心寒哥的学习,觉得学霸的诞生不只是孩子本身的优秀之类的。”
“哦对,之前你爸妈在国外,你家长会都自己开的。”严旭晖这才想起来。
罗松点头:“所以要是寒哥真能住校,那真是太好了,简直造福万民。”
高贺觉得这话听起来不怎么顺耳。
他上手推他们两个:“行了行了,床铺好了就都下去,我干干净净的床,别都上来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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