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晞雨没觉得主任会大晚上惩罚她们,所以,当把她放在校医室的病床上,等主任离开,校医给她清理伤口时,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或许跟她们搏斗耗神耗力,睡到早自习开始都没要醒的节奏。
窗户旁,斜进一抹阳光,不燥热,反而暖洋洋。
伴随着下课铃,陈晞雨在刺眼的环境下睁开了眼,朦胧的眼睛在没看清事物时,耳朵先听到了声音。
“周末去我家打游戏吧。”
“你妈不在家?”
“她最近加班。”几个少年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声音渐行渐远。
陈晞雨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僵硬麻木,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她仿佛才重启身体的功能。头上的疼痛最先感受到,她抬手,摸了摸被纱布包裹的伤口,停住。
昨晚,她一点力没收,就是要把自己搞得最糟糕,才能让她们的罪过得到更重的惩罚。
尽管,不会如她所愿。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没人,看着墙上的时钟,七点一刻,第一节课快开始了。
就在她要穿鞋去上课时,右侧的门轻轻地推开了,进来的人,应该是怕吵着她,但下一秒,视线相撞时,门口的人一顿。
一张脸,除了眼睛,其余什么都看不到。
可陈晞雨很喜欢他这双眼睛,琥珀色,含情,温和。
她浅浅笑着,站起身,低头,说:“谢谢,你给我处理的伤口。”
他已经走进来了,听闻,轻轻地点了点头。擦肩时,陈晞雨看见了他胸前的工作牌。
覃沐阳。
如沐春风,骄阳似火。
好名字。
他坐下工作,陈晞雨没再说多余的话。这间房间,安静的连平缓的呼吸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实在感觉尴尬。
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顺带把门带上。
覃沐阳抬眼,目光不是门的方向,而是略微褶皱的床铺,枕头上,仿佛能看到一两根乌黑的头发。
眼里翻涌了几股情绪,但很快,消失不见。
回到班级,因为额头的纱布,引得全班的注视,更是有人焦急地问。
是乔依依:“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打了一架。”
这话说完,对上了宋玉然饶有趣味的眼神,僵持片刻,陈晞雨留下一个笑,收了目光,坐在了位子上。
她问:“赢了?”
“你觉得呢?”
“多半赢了。”
陈晞雨没问为什么。
她自己倒主动解释:“因为习苓的父母来了。”
陈晞雨顿了一下,没多大反应,仿佛在自己的计划当中。
宋玉然见她很平淡,垂眼,轻笑道:“你的计划很顺利的按照你的想法在往下发展。”
“挺不错的。”隐隐能听出阴阳怪气的感觉。
陈晞雨充耳不闻,拿起昨天留下的作业,写着。
宋玉然她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初见的帮忙,只不过是为了让人注意到她,后来的种种,才是她的本质。
说心机,没那么深,说清醒,没看出,说嫉妒,没明确。何况,陈晞雨没有宋玉然长相出众,也不讨喜,家世也不好,样样都比不过这位千金小姐,何来嫉妒。
可就是觉得她不太看好陈晞雨,想着第一次坐在这里她问的话“我们能成为朋友吗”,显得极为讽刺。
假如成为朋友,不知道在背地里怎么搞小动作,来抹黑她。
这样的人,也危险。
是实打实的玩她。
豪门家族难道有喜欢玩弄人的怪癖,而且还是同个目标。
她想。
吐槽归吐槽,笔下一个字落下,便转瞬即逝。
-
这件事,被陈晞雨这样一搞,一时半会可没法平息。
下了课,主任叫了她,连同楼上的习苓和她的朋友。她们下楼时,正巧撞上陈晞雨,眼里的怒火,能把她烧成灰。
而陈晞雨一脸淡定,还暗示性地抬手摸了摸受伤的额头,轻挑眉,挑衅着。
习苓差点控制不住要把她碎尸万段,身侧的手攥得很紧,隐约能听到骨头的声音。
主任走在前面,见习苓站着不动,敛眉厉声道:“赶紧的,要我请你!”
习苓狠狠地瞪了陈晞雨一眼,不情不愿的跟在主任后面,死死地盯着跟主任并排走的陈晞雨。
推开门,主任坐在桌子后,拿起泡着一大半茶叶的玻璃杯,低着眼,吹了吹,抿了口,声音很淡:“说说吧。”
陈晞雨看了一眼,没说话。
习苓连忙为自己辩解。
“许主任,她额头上的伤真的是她自己干的,为了就是污蔑我,我怎么可能做这件事?”
旁边的朋友附和着:“主任,我们可以作证,而且我们额头上也有伤,是她干的。”
“是啊!”
全程陈晞雨异常平静,苍白着一张脸,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浑身止不住发着颤。
她身高属于中等,一米六五左右,偏瘦,皮肤冷白,嘴唇没有血色,仿佛营养不良。
许主任扫了她们一眼,把目光放在陈晞雨身上,见她脸色不好,皱眉,问:“陈晞雨,你怎么了?”
她乱眨着眼睛,有气无力道:“胃病犯了。”
“你早饭没吃?”这话落下的同时,玻璃杯被他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陈晞雨瞥见了杯口的水都溢出了不少。
她轻点了点头。
习苓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心里不知怎么咒骂她呢。
这时,许主任说:“习苓,你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粥?”
习苓得意的脸瞬间崩塌,两个字说得牙齿都要咬碎了:“我去?”
“不然呢?”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许主任压根没什么心情跟她理论,又问,“你去不去?”
看着许主任下一秒就要雷霆万钧,习苓只好不乐意地转身去买粥。
留下几个她身边的朋友,顿时局促不安,想跑,可没那个胆子。
“陈晞雨,你坐下缓缓。”
“好,谢谢主任。”身子一侧,坐在了木头做的沙发上,相比较她们,她轻松自如。
不一会,陈晞雨开了口:“主任,她们说的一半对一半错,确实是我把她们弄伤的,我是为了自保,而我额头上的伤…”故意停了下来,看着瑟瑟发抖的她们,浅浅地笑了一下,“我的伤是跟她们争执时,不小心撞上的,怪不得她们。”
陈晞雨这个算盘打的她们敢说不吗?
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从而造成了让人视觉上的感触,无论她做了什么,始终是受害者,相反她们什么也没做的,成了百口莫辩的施暴者。
许主任果然如她所愿,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疼,看她们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
还在半路上去食堂的习苓,怎么可能会发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为了就是在她离开,把所有责任推在她们身上。
陈晞雨早就发现了,习苓身后的几个女生,只敢附和习苓的话,单独留下她们,没人撑腰,她们倒不敢了。
愚钝。
习苓是十分钟后回来的,把粥扔在桌上,没好气道:“有病是吧,多喝点,不喝完等着。”
在主任面前还这么嚣张,她是第一个。
“习苓!”许主任勃然大怒,连同着拍桌子的声音。
她收回了怒气,站姿慵懒。
陈晞雨是真的胃疼,打开粥,边吹边吃,边看戏。
“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扔回以前的学校里。”
此话一出,习苓脸色突变,气得胸口起伏,陈晞雨愣了几秒。
难怪许主任看不惯习苓,施暴的事,他恐怕见的多了,对象都是习苓,看来她是走后门进来的。
原因是什么?
梁俞?
看来是了,针对她,不就是因为他吗。
“许华,你信不信,我让我爸妈开除你。”习苓彻底被惹怒,上前几步,双手撑在桌上,微微向前,眼神犀利的不见情绪。
“有本事你来开除我,别用你爸妈。”许华也不是吃素的,他最讨厌就是这种靠家里,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豪门千金。
习苓冷冷一笑,“你疯了?”
“没本事就给我站回去!”
她下颚一紧,抿了抿嘴,收了身子,退回刚刚的位置。
“刚好,今天我把你父母也叫过来了,我管不住你,让他们来管你。”
“许华,你他妈真疯了!”脸上终于维持不住了,怒中夹杂着慌乱与烦躁。
许主任没说话,只回了一个嘲讽的笑。
陈晞雨这碗粥吃得津津有味,信息量爆棚。
很快,两个华丽精致的男女走了进来,让本就狭小的房间,更加无处可站。
聊的话题也是围绕着这件事展开的,只是说着说着,变成了习苓为什么走后门。
她原本是隔壁街道职高学校里的,打架斗殴,欺负弱小,已经成为她的惯常,直到遇到梁俞,三下五除二,让她产生了迷恋,继而开始缠着他,为了近一点,说服父母让她进到这所学校,还发誓好好学习。
父母见她真心想学习,只好把她塞了进来。
校长主任不同意也没办法,只是不给她升学,一直在高一徘徊。校风因为她的到来,变得乌烟瘴气,校长懒得管,扔给了许主任。
三天小闹,五天大闹。
一年时间,许华净是处理她的烂摊子了。
现在刚开学,因为陈晞雨的事,彻底把许华逼急了,才把习苓的父母叫来。
“习先生,习夫人,我也差不多管教了一年了,一点也不悔改,要不这样,您们回家好好管教管教,要是能行了,再回来,实在不行,我只能给她扔回职高去。”有礼貌有尊重,但不多。
陈晞雨碗里的粥已经过了半,她吃饱了,抽了张纸,抬头,对上了红润的眼睛,这张脸现在没有了趾高气扬,反而委屈至极。
是习苓。
陈晞雨擦嘴的动作一顿,她既然读懂了她的意思“救救我”。
几秒后,她直接无视她,慢悠悠地擦嘴,听习父习母会说什么。
开口是习母,语调轻缓,不急不躁:“许主任说的对,给你添了麻烦,我们会好好管教的,真实在不行,我们主动给她送回去。”
这才是豪门家族该有的风范。
习苓的目光越来越重了,像是要把她剥开。看来她还没受过被人诬陷的委屈。
这时,习母把目光放在了陈晞雨的身上,看到她额头上的伤,低头浅笑:“抱歉,让你受了伤。”
陈晞雨惊了一下,这温和的语气,搞得她于心不忍了,看了眼习苓,对着习母解释着:“这伤跟她们没关系,我不小心撞上的。”
习苓眼里闪过惊讶,可许主任的话,又彻底让她失望。
“伤不是习苓弄的,但这事是习苓引发的,要不是习苓教育她,会有现在这个情况吗?”
陈晞雨真庆幸刚刚给许主任建设的受害者形象。
就算是她自己干的,她也还是没有错。
但陈晞雨觉得有点过了,给点教训就行,没必要弄成这样。
“习先生,习夫人,许主任,我没什么大事,给习苓一点教导就行,其余的不用太严重。”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许主任是满脸欣赏,对于这样的孩子,他是很喜欢的。
这场理论,陈晞雨受到了他们的欣赏,习苓受到了他们的批评。
一节课就这么消耗掉了。
半碗粥吃的想上厕所。
出来时,撞上了树荫下直勾勾看她的眼神,那股带着侵略,带着寒冷,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淡笑。
她愣了几秒,没什么波澜,去洗手池洗手,他的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走哪看哪。陈晞雨空咽了一下,简单搓了搓,正准备要走。
他像是知道她要走,在她转身的瞬间,上前堵着她,距离近得她的腰靠在洗手池边上,腰侧的衣摆湿了,冰凉的水渍黏在肌肤上,上身后仰着,努力拉开距离。
“你…你干嘛?”急得话都结巴了。
“洗手啊。”他笑,嗓音悠扬婉转,低沉带笑,尾音故意拉长,显得极为暧昧。
话毕,他往前压了压,陈晞雨感觉腰都要断了,旁边明明有水龙头,非要这样刁难自己。
难道是她欺负了习苓的原因?
就在她思考的途中,一个坚硬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肩膀上,她下意识去看,嘴唇就这样不着痕迹的从他脸上划过。
顿时瞳孔放大,心脏扑通跳起,好久都缓解不了。
而下巴抵在肩膀上的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开水龙头,淡定地就着这个姿势洗手。
淅沥沥的水声如她的心脏一样,落在耳里异常清晰,鼻子里钻进了好闻的烟草味,带着薄荷味的清香,差一点沉溺其中。
水龙头关了,水声突然停止,心脏漏了一拍,怕他听到自己乱跳的心脏,人直接僵了,红了耳朵。
肩膀上占据心思的东西移开了,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她,脸红了。
“陈晞雨。”这三个字听出了一股玩味,缓慢悠长。
她颤着睫毛,与他对视。
“挺有本事的。”跟宋玉然一样的阴阳怪气。
她皱眉,满腔的热忱被一头冷水冲走,心底涌来一阵厌恶,眉头轻皱,推开了几乎挨着的身体,甩了甩手上的水,走了。
梁俞轻笑,靠在了她刚刚靠着的地方,回味着她洗发水的味道,刺鼻但迷恋。
就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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