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都管我叫戚氏余孽了,怎么你还叫我言栀?”言栀苦笑一声,难掩失望。
“我从认识你的第一眼你便叫言栀,这么些年过去了,改口太难。”江潜知道言栀的心思,他的委屈不过便是身为他人养子,亲生父母死的不明不白,如今已然被逐出氏族,却依旧不能改回本姓,实属不孝。
“哪还有什么言栀……这名字本就是假的。”言栀刻意露出哀容,但内心也属实无力,承受着撕扯之痛。
江潜自然也是深有所感,知他心中种种不快,便说道:“不说这些事了,说说你吧。”
“我?”言栀疑惑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不忠不孝不义如今他三样全占,又有可说的?
江潜故作平和,实则心中早已掀起波澜,他故作平和的笑容在烛光下闪烁着不安:“六年多了......你我阔别如此之久,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言栀静静地看着江潜,他懂得相思之苦,只是他如今无心互诉衷肠,不自觉流露出怜悯的目光,躲闪着不愿让他看见。
“也不过这些时日,你也知道,天上地下,时间并不相同。”
“可我等了你六年多......”
言栀只觉得胸口紧绷,腾不出空来再多说一句,只沉下头,无言良久。
“无妨,既等到了,以后也不愁没有日子。”江潜自我解嘲,同样狼狈。
他不知说些什么,道谢之话说不出口,思来想去才说了一句话:“我如今也不过是凡人之躯,徒留一身仙骨不容易死罢了,往后还得仰仗大人。”
江潜一改温和容貌,眼神黯然疏离,不可置信道:“大人?”
言栀噤了声,一时不敢再开口,只是与他对视着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罢了,早些休息吧,我明日还要上朝。”江潜觉着眼神有些恍惚了,他接连紧绷了许多日,左右不过是为了今日迎他私设祭坛的这些事。
江潜将自己所有法力用在了设此祭坛之上,若非暗中庇护,言栀早已摔得粉身碎骨,若还侥幸活着,恐怕也是二楞傻子记忆全无,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没有力气再开口争辩。
而言栀却全然不知。
面对以往朝夕相处的爱人,今后的依仗,言栀起身颤颤拉住江潜的手腕,扯出个笑来:“江大人去哪?”
“今晚你先睡这吧,我去书房。”江潜眼神躲闪,刚开口就后悔不已。
“你不用走。”言栀下意识开了口,江潜听后抬眸对上了他的双眼,炽热地让他不适应:“你......不必这么麻烦,我和你谈谈。”
并非出于关心,而是有事相商,失落之余他竟还有些好奇,江潜平稳心绪道:“谈什么?”
“谈谈......”言栀不过是为了挽留而开的口,至于谈什么他当真没有想过,“那就谈谈接下来的事,你总该告诉我,接下来干什么?”
江潜阅历不浅,对付言栀,他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便可知道他心中所想,更何况是多年的爱人,映在脑海里的人。
“不必心急,且当先适应两天,想必过不了多久自有人来关心你。”江潜说着又将门合上,走回床榻旁。
而他失落的模样却逗笑了言栀,大抵是劫后余生的不真切,好不容易挣脱了铁锁绳缰的他不知自己为何发笑,但他瞧着爱人的模样,感觉江潜的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烛台上暖融融的烛光照在言栀的身周,江潜觉得他的身影有几分虚幻失真,他想要伸出手示意他过来,却未有所动作,显得十分稚拙,戏谑。
此时,言栀乍然开口,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那我们来谈谈,江大人如何在短短几年便身居高位,养父又是如何未卜先知让你下凡,亦或是我的身份又为何会传入宗亲的耳朵里?”
言栀环臂在胸,撑起一个笑容,好像这般伪装便能让他多几分底气。
“江大人不会要说,这些你都并不知情吧?”
见惯了言栀翻脸同翻书,江潜见状也只是付之一笑:“临死前的言霁没有告诉你吗?我当他至少会对你解释明白。”
“什么意思?”言栀深深蹙着眉,他习惯了被江潜宠爱着,仿佛方才犹在耳畔的阵阵凄厉索命之声从未存在一般。
江潜并不打算这么早告诉他原委,他眸中的淡漠一闪而过,只剩下面对逼问后的疲倦:“早些休息吧,以后我会告诉你。”
目光顺窗棂而上,对面书房的蜡烛还点着,光忽明忽暗。
“为什么下了凡我仍旧是言栀?”言栀犹自喃喃道:“为什么就连我被逐出言氏,仍旧不能换回以前的名字?”
“如今不是执着于一个名字的时候。”江潜偏过视线,“你只需知道,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
.
愁多夜长。
“当——”
言栀猛然坐起身,他将目光紧锁着大门,满心警惕,难不成有人要来杀他了?
“当——”打更的一甩槌,锣又响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过了寅时,江潜重新回到书房穿戴整齐。他在院子中久久伫立,直到方才,透过窗子见那屋内彻底没了动静,他才如释重负。估计着也将到了准备上朝的时辰,这才叮嘱好下人,牵着马出了府门。
但夜色仍未完全褪去,淅沥的雨水濡湿他颈。
骤然,又一阵马蹄声杂乱,清晨的长街寂静,马蹄声便显得格外响亮。
听着声音逐渐冲自己逼近,江潜顿时警觉。
“江大人!”那人夹紧马肚拉紧缰绳,放慢速度与江潜并行。
来者是赵醒,他一身甲胄未脱。
江潜在马上拱手,朔北世家已有好几十年没有出过将军了,这位便是唯一一位在京中任职的朔北将军,如今官属折冲府。
“陛下昨夜劳累,今日怕是不会上朝了。”赵醒说道。
江潜随口附和道:“那倒是刚好让我躲懒。”
二人行至十二孔桥前,一路闲聊了几句,抬头只见方天雨势渐大。
“那便就此别过。”江潜刚要驾马,便被赵醒拉住了手腕。
后者急促,讪笑道:“丞相不着急。”
江潜不明所以,但依旧等他下文。
“朔北的梅花开了,我家族亲们心怀好意,将红梅运至裕都,可是跑死了好几匹千里马!如今栽种好了,你家乡池照芳草无数,明日带着表弟一同来我府上赏梅,也让表弟好生品鉴一番。”赵醒笑道,不管用何理由,能约出江潜便是目的。
“赵将军可不止独请我一人吧?”江潜却笑问。
“嘿嘿,”赵醒挠了挠头,“自然还请了太子殿下,但殿下推脱不来,便请了二殿下。”二殿下魏邤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殿下,虽为徐贵妃所出,生母不同,却也是太子魏籍唯一的弟弟。
“自然还有些守军将士们的,他们都是粗人,不过来我府上饮酒罢了!丞相定要赏光!
江潜骑着马回府,在不远处便瞧见了言栀正坐在府邸门前的石狮子上左右环顾,不知在瞧些什么。江潜从马上翻身而下,走到了他的面前,而言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问了句。
“终于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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