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经……讲什么的?” 亓官明一脸懵。
“大概是说心法,类似于如何平心静气?”夏福也没看过,只能根据其效果推测,“又或者是术法秘籍?”
亓官明摇了摇头:“那更不知道了。”
奇怪,亓官明对于亓官家应该是至关重要的存在,按理说家中有的书他都见过才对……莫非老头私藏起来了?
那也不对啊,那么多书,偏偏就藏《正心经》。
夏福抬眼望向亓官柏,微微蹙眉。
难道还真是因为听说先生在找这本书,所以故意藏起来了?刚才亓官明也说先生自除亓官,族长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个慈爱的父亲。
这十六年里,亓官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雾在院中渐渐重聚,空气中隐隐传来人的声音。
“来来来,这里这里。”
“各位当心点脚下,可别摔着了!”
“就是这儿了,快抬进来!”
“让一让,前面的道友让一让……”
临近了殿门口,他们才看见一位红袍人嘴里吆喝着,与他们先前见过的不同,这位子师仅露出的嘴热络地笑着,声音十分脆生,像是婚宴上引新人的媒婆。
她身后跟着一口棺材,四名力士抬着,充血的大块肌肉上青筋暴起,被雾气洗礼过湿漉漉的,黑得发亮。
棺材的后半段,应该是死者的家人,有的笑着,有的抹着眼泪,有的眼睛哭着嘴巴笑得欣慰。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名红袍人,或搀扶着,或安慰着,或陪伴着,还有个红袍人一手抱着小孩子,另一只手上还牵了一个。
亓官明见了高兴得直拍手:“我这新玩意真么快就用上啦!”
说完跑到一旁,拉起墙壁上的扳手。
“咯噔咯噔”,机扩转动,厢体归位,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殿。
“便放这里吧。”
力士将棺材撂下,再往前一步就是向下的阶梯了。棺材没有盖,里面是一个男人,脸上并没有那么惨白,看上去应该是刚离世不久。
“我来我来。”
亓官明从上面扯来四个托槽,分别卡在棺材的四个角,再一推手柄,托槽载着棺材缓缓升高。
天花板上的装置运作,带着棺材移到了圆形阶梯的中心底端。
力士笑着对视一眼:“诶?这东西好呀,以前抬棺材下去要废老鼻子劲了,这下上下都方便!”
亓官明在一旁,听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微笑地点着头,那表情像是在说“不愧是老子”。
红袍人对家属们道:“我们也下去吧,尽早请生道,你们也能尽早与他团聚。”
家属们纷纷点头。
“子师,我想在外面看。”被红袍人牵着的小女孩开口了,“这样我就能先看到阿爹了。”
“好。”红袍人微笑着说道,“想去外面的人可以跟随任意一位子师。”
说着,她下了阶梯,在一半处站定,面朝棺椁。
“四通八达。”
周围一圈,所有门应声而开。原来大殿没有墙壁,只有门和石柱。
顷刻间,大殿果然四通八达。
阻碍消失,浓厚的雾气缓缓飘了进来,余下所有子师分散而站,每两个柱子之间至少有一个。
那些说想去外面的家属也选了人跟着站。
各方就位,站在台阶上的红袍人闭上眼,举起双臂。
“天下无死,聚而成新。”
伴随着一声长啸,棺材里发出隐隐的蓝光,就在夏福好奇,伸着脖子想要往里面看时,
“魂散觉来,生和永续!”
“请生道——”
棺材中的蓝光骤然大盛,光晕不断变宽,最后成了一片一片的菱形。这些碎片像是被某种莫名的力量吸引,在散开之时又全部涌向了站在阶梯上的子师。
万觉穿过身体,她猛地睁开眼,蓝光从口眼中溢出,看起来宛如要爆炸一般。
以她的身体为媒,数道光束弹射而出,穿过四面八方的门,奔向了不同的地方。
各门前待命的子师,追着对应的光束冲了出去。
“快点,快点!”
家属们也跑走了。
大殿重归于寂,那名台阶上的子师,蓝光褪去后,仿佛自己也被抽走了魂魄,一点点坐到了台阶上,看起来整个人要虚脱了。
夏福愣在了那里,这场面怎么那么像……
他看向亓官柏:“先生?”
果然,先生也面色凝重,缓缓转过头,与他对视,然后轻点了下头。
魂术。
所谓请生道竟然就是魂术。
夏福下台阶,扶了一把那名子师:“您还好吗?”
“生道无极。”听声音,看来是不太好。
万觉过身犹如万箭穿心,夏福这么问也只是想与之顺理成章地搭上话而已。
“又见面了,二位亓官贵人。”
所有子师都用红布遮身,脸上也只露出了嘴巴,实在难以分辨,夏福定睛看了一会儿:“……之未子师?”
“没想到贵人还记得。”之未笑了笑,“师言无错,二位果真与生道有缘。”
她似乎很是虚弱,才说了几句话,就喘了起来,感觉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您歇一歇吧。”夏福拿出随身的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她顿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此术如此伤身,子师真是舍己为人。”夏福再接再厉道,“每次都是您请生道吗?”
之未疲惫地笑了笑:“是啊,到现在有三年了。”
“啊……”夏福故作心疼地叹道,“那您身体受得住吗?可有那些不舒服的地方?”
“怎会不舒服呢?”之未的笑看起来有些幸福,“请生道是师在传达圣意,是无比神圣且荣光的事情。”
“那……普通人,就像是我,能学怎么请生道么?”
之未似乎有些惊讶,微微张口,不过很快又应道:“可……可以呀,如果想学,那就明天一同来道坛。”
啊?认真的吗?这么轻易就让学他们的绝技?
夏福心中诧异,但不学白不学,这个叫之未的请生道请了三年,加上之前连续修炼的时间,按理说总是要有些副作用的体现,她若正常,便更说明先生学的魂术是有缺陷的,不然这个之未为什么还好好的?
“……行,那明天我们再来叨扰。”
这时,那些外出的家属和子师回来了,家属们兴高采烈。
“子师,您看!”
小女孩双手捧着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伸过来时还一动一动的,最后翻了个肚皮——是一只刚出生的白猫崽子。
“找到了便好。”之未欣慰地笑道。
“还有一株小树苗,我待会儿安葬完遗体,就把它移到院子里。”说话的应该是死者的妻子,双眼苦的通红,“这样,一家人就又团聚了。”
“新生是个该高兴的事。快些启程安葬吧,这副躯壳你丈夫也是用了数年,还请妥善安置。”之未站起身,红袖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师言生和永续。”
其余子师同做:“师言生和永续。”
“谢谢,谢谢。”
家属们一个劲鞠躬表达感谢,然后亓官明又用他那个装置,将棺材抬了上去。
一个子师站了上去,脚踩在棺椁两沿。
“天下无死,聚而成新——”
殿外,忽然锣鼓喧天,喜庆的礼乐便如昨日刚进城时看到的一般,四个力士抬着棺材与上面的子师,走出大殿。
渐渐地,乐声远去,浩浩汤汤的送葬队隐于满天雾气。
辞别之未,亓官明非要送他们出门。
“那个……不跟你们回去,柏大家是不是就不方便留墨宝了?”
看来确实很崇拜亓官柏,到现在还惦记这事。
“哈哈哈,下次见面吧。”夏福笑着行礼道,“明日我们还来,不如到时一起烹茶聊天如何?”
亓官明听闻眼睛又刷得亮了起来,点点头,“那说定了。”
“等等。”
夏福一脚已经踏上了车,回头望向亓官明。
“这个。”亓官明拿出几张纸,递给夏福,打开一看,上面画着机巧的零件,还有各种标注。
“您与柏大家来寻我,定是受了族中胁迫,今日我没随你们回去,他们恐会为难二位。这是新的机巧摆件,让他们拿去请工匠组装起来,也填了铺中的收益。得了好处,便不会为难你们了。”
夏福没想到这亓官明心思这么细,想想开口,就被他一个诚恳的鞠躬打断了。
亓官明深深而拜:“不过回去一事明是万万不能的,柏大家也曾为其所恼,应当知晓亓官明此心!”
先生?
夏福看向车中端坐的亓官柏。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听到先生与亓官一族不合之事了,难道……
“呜!”
正想着,亓官柏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
马车颠簸,夏福笑着着回亲了一下:“先生这是做什么?”
“阿福自上车起便一直看着柏,不就是此意么?”亓官柏用额头轻碰了下他的额角,“在想什么?”
夏福歪头望向他:“先生今日过分安静了些。先生又是在想什么?”
亓官柏顿了片刻,似是在思考,而后敛下眼帘,轻声道:“你还记不记,从都城出发时,咱们路过一间刚修缮完毕的庙宇?”
夏福也回想了一番:“说的可是……城西门的那间?我爹娘还去拿了个护身符呢!我记得很清楚,那护身符可是用较为珍贵的白玉,技艺也是颇有难度的镂空雕刻,好像刻了个……生?!”
夏福猛然抬头:“是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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