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之在医院醒来后就一直呆滞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思绪忍不住放空,吞咽口水时喉咙还传来阵阵刺痛。
“淮之,医生说你是扁桃体发炎引起的发烧。”林正元替人拿了药单还有大摞药,作为长辈又忍不住唠叨,“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呢?这下得吃这么多药,你奶奶看了又要心疼。”
“二伯,这件事你别和我爸妈说,也别和家里的其他人讲。”
林正元搞不清楚为什么林淮之要自己帮着瞒生病的事情,“你生病这件事……”
“说了我就得搬到校外了不是吗?”
林淮之看向窗外的蓝天,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搬到校外不影响你和其他同学的相处,为什么一定要住校呢?”林正元问他。
如果是其他学生,林正元会劝人尽量住校,因为考虑到走读生下晚学回家路上的安全,走读生比住校生少上一节晚修课。
住校能有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
时间过去良久,久到林正元以为病床上躺着的人不会回答才听到他说,“我只是想试试普通人的中学生活是怎么样过的。”
林正元顿时哑然,他不知道怎么安慰林淮之。
吊瓶里的药水滴答落下,林淮之脸色苍白环视四周,入目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窗帘、床单、天花板是刺目的白,鼻间还萦绕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
退烧后林淮之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放学的时间,手里提了一袋子的药,走一步咳几声。
南操场时不时响起哨声,周五傍晚的球场熙熙攘攘,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清脆作响,高跃而起的人双手抓框,最后一球落入了网中。
隔着人群,宋柏见到了戴上口罩的林淮之,就在瑰丽霞光的照耀下,穿着单薄校服的少年呆呆站在花圃外和他对上了视线。
宋柏背人下楼的时候没想太多,那副黑框眼镜此时静静躺在林淮之的床头,大概是因为距离太远,林淮之的眼睛无法聚焦看清一跃而起摸到篮板那人的长相,只好微眯起眼仔细打量。
没等林淮之看清楚,那人就落了地。
随之而来的是裁判吹响结束哨。
围绕场周的一群人很快就稀稀拉拉散了,宋柏接过郑玉韬递到自己面前的水,视线向外寻找,没看到熟悉的那道身影。
“你今天怎么回事,下半场打法这么猛?”郑玉韬问。
宋柏没意识到自己的打法压得对面的大前锋根本无法反抗,“有吗?”
郑玉韬笑了,“你都不知道人家对面那个大前锋看你的眼神……啧,属于是怨恨拉满了。”
“还好吧,是他太菜了。”
“你说这么大声不怕人家听到啊!?”
那位大前锋可还坐在阶梯上休息呢,郑玉韬忙给人使了道眼色。
可宋柏不为所动,自顾自说道:“菜就多练,还不给人说?多大的一张脸还敢竖中指乱挑衅。”
宋柏回想起对面大前锋的卡位和防守,禁区卡位和中锋打不上配合,只想着自己崭露头角,结果就是连球都摸不到,跟别说抢不抢得到篮板了。
开场前人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鼻孔朝天看,场前握手宋柏险些想把那人的手反扣进鼻孔里,半场结束对方就因为领先几分挑衅地冲他们竖了根中指。
他今天的心情本来就不好,那个傻逼前锋非得往自己面前凑,还比手势贴脸开大,这不活该被溜一圈教教人怎么做事?对面投进的那些球就没几个是这个前锋进的分。
“你刚刚看见林淮之没?”宋柏问。
郑玉韬摇头,“没。”
“走,回宿舍。”宋柏拿起斜挎包就往宿舍区走。
郑玉韬懵了刹那,“咱不吃饭啊?”
打完球郑玉韬就等着这口饭呢,结果宋柏转头就回宿舍,饭堂大门都没进。
“你先去吧,我洗完澡再去。”
“那算了,柏哥你等等我啊!我和你一起回去!”郑玉韬两手随便一抓抱了篮球,拿着瓶水和饭卡追上走在前面的人。
宿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阳台边传出陈琰磊拔高嗓子叫骂声,宋柏推开门,下意识看向墨绿色床褥上的东西。
林淮之是回来了,柜子里又多了些药。
“欸,淮之回来了?”郑玉韬注意到半开的柜子道。
“嗯,在里面洗澡来着。”陈琰磊一只手提还在滴水的衣服,另一只手还抄了根晾衣杆,“宿舍就差你俩没洗了。”
徐子源从阳台探出个头问:“柏哥,你们后面打的怎么样,打爆对面了没?”
原本全宿舍……啊,不对,除了去医院的林淮之不在球场,他们五个人可都是去看了高一和高二私下约的球赛。
前半场比分咬的紧,半场一过陈琰磊就拉徐子源跑回宿舍洗澡,要不然球赛结束后宿舍全部人轮着队洗澡,轮不到,根本轮不到。
郑玉韬接了腔说:“当然是赢了,你知道对面那个大前锋学长的眼神吗?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如果眼神能杀死人,你早就死了千遍万遍’要真能这样,宋柏可能都被那个学长盯出血洞了。”
“欸我艹,郑总你别这么中二啊,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嘞,掉一地鸡皮疙瘩。”徐子源冲掉手上的泡沫开玩笑说。
“嗐,说了你也体会不到,就那个脸拽到地上的学长,真以为自己有个球就能撬动篮板呢,笑死了,下半场连球都没摸到。”
“真的假的……”
……
宿舍里是徐子源和郑玉韬的笑声,谈到球赛结束后那个学长像是吃了翔的表情,两个人就是止不住开学,毕竟换谁都没法接受“友好”手势的问候。
宋柏去外头收了衣服,陈琰磊把晾衣杆给他,问起今天早上的事情,“你今早是把林淮之背下宿舍楼的吗?”
“舍长你怎么知道,我没和你们讲过吧。”宋柏收下校服说。
“有人看见了,还拍了,你俩还上说说墙了!”
不知道哪个班第一节课是户外课,总之宋柏背着林淮之的模糊照片被人发上说说墙。虽然照片看不清脸,两人也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下边的一堆评论都不能深究。
宋柏漫不经心问:“说了什么?”
发说说的那个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抓拍到了少年背着少年的照片,配文一句“已磕,莫辜负。”
陈琰磊如实说了截图上的内容,宋柏嗤笑,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那条帖子估计今晚就没了。”
说说墙可不是什么法外之地,有些帖子撑不过两天就会被老师联系删除,这还是宋柏从自己姐姐那里听说的事情。
可惜这回的帖子因为归结到吐槽类,又是在周五流量少的早上发出来,周六周天新发帖完全盖过了这条嗑糖帖子。
林淮之洗完澡出来浑身带着股热气,发梢挂上了水珠,脸闷得通红。
“咳咳咳……”他掩嘴咳了几声。
林淮之觉得自己现在说话,喉咙像是被一把刀从上往下劈,刺痛难忍。
“退烧了?”宋柏正好从另一间出来。
林淮之愣愣点了点头,郑玉韬从两人中间穿过笑说:“柏哥,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没退烧能回来吗……啊!”
郑玉韬虚虚挨了宋柏一脚。
“显着你了是吧,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会说话?”
“上课能和这个一样吗……”郑玉韬嘟囔着提了自己的大红桶进门上锁。
林淮之眉头微皱,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止不住的咳嗽呛得差点呼吸不过来。
“你,没事吧?”
宋柏看着林淮之因为咳嗽,血色从脖子一路窜红而上,他怕林淮之咳着咳着咳出哮喘了。
林淮之弓着腰,向他摆摆手,“我……缓,咳咳咳,缓一下,咳咳,就好了。”
过了一两分钟,林淮之才敢直起身,把衣服囫囵装进洗衣袋里就跑去喝了水。
宋柏呆滞看向站在储物柜前小口喝水的人,刚才从他面前一晃而过的人影,那速度可算不上慢。
林淮之有些恍惚,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林正元和他说了今早是有人把他背下的宿舍楼,林正元不记得名字,却记得宋柏是体育特长生的身份。
——“好像是你们班的那个体育特长生,那孩子挺不错,背你下来手里还攥着哮喘药。”
林淮之随身带的药都会放在枕头边上,这样整理完床铺的时候才不会忘记带走。
坦言说,他烧得糊涂,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但能迷迷糊糊听见叫自己的声音。
是宋柏,他知道。
但开学遇到的那个趾高气昂,对自己频频看不顺眼的人也是宋柏,尽管对方没有明说。
因此在收到宋柏好友申请的时候,林淮之犹豫了大半个小时才点的同意。
“林淮之,让让。”宋柏突然站在他的身后开口。
林淮之脚往旁边一挪,手紧紧握着陶瓷杯说:“今天早上的事情,谢谢。”
宋柏转头看他,只见低下头的人像只受了惊的鹌鹑一样。
“没事,身体不舒服记得及时说。”
“你……”
“嗯?”
他欲言难止的模样让宋柏又问了一句,“我怎么了?”
林淮之到了嘴边的询问陡然转变成了,“没,就是想说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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