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注意的角落,光束的能量切断了电线,火花飞溅到衣物和皮毛上,瞬间燃烧起来。火势蔓延得很快,滚滚黑烟从囚室里涌出,嘎吱作响的肢体发出更加刺鼻焦糊味。
三人蹲低身体,背靠着身后锁死的门,火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仅剩不多的氧气滚烫得几乎要灼伤鼻腔。
——这下倒是不担心怎么解决那些怪物了。
岑远不合时宜地想道。
身边的段多安仍是紧紧地握着握把,哪怕现在已经不是火力可以解决的困境了。他盯着前方那些焦黑的躯体,某段记忆不可避免地在这相似的场景中复苏了,但意料之外的是,他竟没有在梦中那样
或许是因为这回面临死亡的,是自己。
本已熄灭的红灯又快速地亮了一下,岑远不顾头顶上的浓烟跌跌撞撞地扑向门禁。
“认证通过,请通行。”
电子音清清楚楚地传入耳中,段多安拖起李晋撞开门跌了进去。
“阿岑!!”
段多安伸出手来拉她,她似乎是被呛得呼吸不了,跪倒在墙边。安全门比想象中要重得多,段多安一边用身体卡着门,一边连拖带拽地将她带到了门后。
“带他走。”岑远突然甩开他矮身朝火场跑去,只见她踹开迎面而来的身形扭曲的生物,在一堆尸体中翻着什么,终于捞起了一个似乎还有气息的人。段多安见状,忙让李晋挡门,自己冲上去帮忙,终于合力将幸存者拉出了火场。
随着门砰地一声合上,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的幸存者虽然双目紧闭,但仍有气息,岑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艰难地咳嗽着。
“队长!你们怎么样?!”罗越和蓝珊从远处跑来。
“怎么……怎么样,恢复了吗?”
话音未落,震耳的爆鸣伴随着狂风席卷而来,连地面都随之隐隐震动。声音来自超管所的大门方向,升腾而起的烟尘也佐证了这一点。
“给他们争取了一点点窗口期。”罗越笑着比划道。
蓝珊见状瞪了他一眼,快速地解释情况:“我们到达中控室后移除了通讯干扰装置,和克罗托恢复通讯。指挥中心那边指示我们持续尝试破解防火墙,以干扰敌方的视线。”
实际上指挥中心的计划,并非破解安保系统,而是外围监禁系统的薄弱处,只要打开了一个口子,顾临溪就可以全力进攻这一处弱点,暴力破除整个屏障。
“真是直截了当。”岑远站起来向外看去,围墙已经被摧毁了大半。说罢,她却突然收起笑容,陷入了沉默。
视域中显示为绿色的生命体信号,已经转化为没有生命迹象的灰色。
“你们先去和支援汇合。”她低着头走开,手犹豫地放在门把上,几乎是同时,段多安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走吧。”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
岑远摇头笑笑,收回了手。转过头,顾临溪一行人已经走到面前。
火很快被扑灭,困在监狱中的——无论是人,还是那些变异的生物,都无一幸存。众人无言地站在那栋焦黑的建筑前,天已经泛白,阳光渐渐在地面上铺开来,却永远都照不进那一排排狭小的高窗。
“死的不是阮小景,她已经不在里面了。”岑远对顾临溪低声道。
“第一次是怎么逃狱的?”
“有人对看守实施了认知干扰,光明正大地带走的。”似乎是感到滑稽,岑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顾临溪看向她的眼睛:“相比之下,这次的动静是否有点太大了。”
岑远没有躲闪:“这就要调查才知道了。你放心,如果有什么和她相关的线索,我会及时告知你——不涉及机密的话。”
“那就麻烦你了。”顾临溪礼貌地点了点头,往别处去了。她不喜欢岑远总是用一种狡黠的眼神看着她,脸上也总是带着一种虚假的天真表情,很符合她对总局那帮人的刻板印象。
岑远目送她离去后回到中控室。通讯已经恢复,段多安正在依照技术情报中心的指示,重启各项系统。
“怎么样了?”她问。
“重启进度88%,再有一会儿就好了。”
“没什么事吧,我说你。”
“我当然没什么。”段多安毫不犹豫地答道。
“那就好,”岑远瞥了一眼屏幕,进度条已经来到92%,“看那些人的样子,大概率和上次带回来的东西有关。”
“他们看上去早有预谋,就是不知道阮小景被捕是有意为之,还是他们借此在这里闹事。”
“缴获药剂的地点在闽川,闽川……很有必要再去一趟,我就不信他们能掩盖得滴水不漏,闽川超管所越狱案件的档案也有必要重新调出来再查。”
顾临溪醒来时还有些许迷茫,屋内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四周一片昏暗。她摸到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显示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分,一分钟后,她才彻底清醒——
自己现在身处绥港,办公室内的休息间,离开超管所仅四个小时。
部里此刻没什么人在,经历了彻夜的忙碌,大多数人已经回家休息,顾临溪拉开窗帘,想让屋里透进光亮,没想到窗外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暴雨。她才想起被自己胡乱划掉的几条短信,好像是提醒市民台风即将登陆之类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窗外的风声大了起来,她从储物柜里翻出替换的衣物走进淋浴间。
温暖的水流从头顶贴着皮肤流下,升腾起的水汽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即使沐浴液已经打了几次,依旧无法抹去这种不愉悦的气味。她站在淋浴喷头下发愣,监狱内尸横遍野的惨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些焦黑黏连的躯干和四肢似乎不全是人的模样,甚至出现了明显的动物头颅及獠牙残骸,可岑远对此却没有对此发表更多意见。她确定岑远一定知道什么,但受限于职级,她无法要求对方为自己提供线索。
问得再多,岑远也只会假惺惺地笑着说:十分感谢行动部的协助。似乎这些死去的人不会在她的心里激起任何波澜。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剩下夏雯雯交来的药剂。
她擦干水珠,套上卫衣,胡乱地吹了几下头发。从办公室里出来时,雨已经下大了,走廊的落地窗模糊一片,只能隐约看到树被吹得左摇右摆。
谢江海端着咖啡从茶水间里走出来,与她撞了个正着。
“没回去啊?”
“你不也没。”
“回去也是无聊,还浪费水电。”
“谢局知道你这么抠门吗?”顾临溪无语地看向他。
“对我爸来说,这属于增加他的成本。”
“对我来说也是,你赶紧走吧。”
“台风天不建议出门呢。”谢江海在沙发上坐下,惬意地伸直双腿,抿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顾临溪没理他,兀自戴上耳机,站在窗边等待了片刻,终于有声音从耳机那一边传来:“喂,小溪?”
“顾院,”她侧身朝谢江海看了一眼,“案件编号SG-05A2634,送检样品的检测结果,您上次说会跟我细谈。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迫切需要跟进这条线索。”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顾临溪听见门合上的声音,随后顾向良应道:“好,我会把报告发给你,我们讲讲这个。”
顾临溪快步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工作平台上果然显示收到新的文件。她将手机放在屏幕旁,一边听一边翻看。
“您的意思是这药只是肾上腺素?”
“准确地说,是一种成分复杂的药物,但主要起作用的是肾上腺素。实验室检测的结果表明,这种药的制作工艺相当粗糙,有不少杂质。”
“肾上腺素,是会短时间提升机能的吧。”报告仅有几页,她很快就翻完了。
“没错,过量会导致心悸甚至猝死。”
“除此之外,与超能力的过载、失控有没有关联?”
“暂时没有发现有这种可能性,你可以申请做进一步的验证,但这时间会很长。”
顾向良极少用绝对的词汇,但顾临溪从他的语气听来,他的回答相当于干脆地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果断得有些不符合他严谨的个性。
“案件资料您应该看过了,死者通过一种我们不知道的途径获得了超能力,但体内却没有任何类似增幅芯片的东西,这个药剂是从他手上获得的,我想……这大概有某种关联。”
“你这样推测是符合逻辑的,但还是要用事实说话。我的建议是再找找其他的线索,也许死者本身就具有天赋。”
“他没有,我能确定,我之前与他见过面。”
“一个人也可能是特例,小溪,你不能总在一条线索上钻牛角尖。”电话那边叹了口气,顾临溪一时无言以对。
她确实没有其他线索,但直觉告诉她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阮小景追到夏雯雯家中百般威胁,神秘女人又分散她的注意力,阻止夏雯雯向她求救……再加上,若检测结果仅是如此,顾向良又何必无故拖延又亲自解释呢。
欲盖弥彰。
这些疑虑顾临溪自然是不打算再说出口。对方已经一口咬定是她的调查方向有问题,她也只能再从别的方向入手。
“我听说台风已经登陆绥港,你注意安全。”挂电话前,顾向良突然说道。
“放心吧,爸爸。”
“……气象台预报,今年第3号台风‘杜拉’预计于28日凌晨登陆或擦过江川市到绥港市一带沿海……绥港市气象台发布暴雨橙色预警,请各位市民做好防范工作,非必要不外出……”
写字楼大堂的电视在播报着实时新闻,顾临溪撑起伞走出大门,才发现无论是餐厅还是便利店,都早已关门。不甘心地绕着几栋大厦走了一圈,刚换的长裤被打湿了半截裤腿,她只得悻悻返回。
远处的咖啡店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临溪不确定那人是刚刚才出现,还是自己没有注意到。她快步走了上去,直到能看清对方的长相的距离,她才松开了不知不觉握紧的手。
——是认错了吗?
这人穿着修身的吊带短裙,披了一件同样轻薄的针织外搭,长发分作两边搭在胸前,走近才发现分明与那天遇到的神秘女人不相似。
“赫莱,怎么在这里?”她放慢了脚步,看上去就像是随意走到这儿。
“临溪!”赫莱又惊又喜,没注意到脚下湿滑的地面,一个趔趄就要摔倒,顾临溪忙跨步上前扶稳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我刚准备回家,没想到雨下这么大,连车也打不到了。”
“这个天还在外面也太危险了……”顾临溪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妥,赫莱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脚上还穿着细高跟凉鞋,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独自被留在了这里。
果不其然,赫莱咬唇低下了头。
“到大堂里坐着吧,外面凉。”
赫莱笑眯眯地应了。闪电在身后亮起,随后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她往顾临溪的身边靠得更近,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雷声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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