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雅,大方,聪明。这是顾临溪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时的第一印象。
她实在是很难把这个人和浑身肌肉的时月联系在一起。
谢江海也有同感。“那会儿时月是天逸集团绥港事业部的经理,绥港事业部主要做的是医药和保健产品的领域,旗下好几个医药品牌。她刚从国外回来就空降到了这个位置,当时还是很多人不满的,但很快业绩说明一切,她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才能。”
“狂化事故,是谁负责调查的?”
段绫接话:“二部。”
“结案报告入了密档……”顾临溪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无权限查看”,若有所思。
彼时她还没有进入危机管理局,自然对此案是不了解的。从能调取的资料来看,事情的经过就和岑远告诉她的差不多。
除此之外,她还留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齐蒙。
齐蒙,时任一部外勤组组长。
局里从五部和一部中抽调人手组成了行动小组,负责将在天逸任职的超能力者送回宁州总部。齐蒙就是行动小组的组长。
彼时叶晟还在一部,与齐蒙关系甚好。
叶晟没有和顾临溪讲过太多齐蒙的事,但她知道他一直没有放弃调查齐蒙死亡的真相。
在公开的档案里,齐蒙因为叛逃而被捕,在这过程中,他试图抵抗而被特遣队当场击毙。
奇怪的是,档案中关于齐蒙叛逃的前因后果语焉不详。
由天逸而起的一系列事故,不约而同地模糊了关键细节。明明一字一句都记载在案,却斑斑驳驳地落满了遮盖的印记,最终突兀地划上了句号。
在座的人都明白,这是一种警告——他们无权探明背后的秘密。
顾临溪略一思索,又问:“赵书静和赵子延,查到什么了吗?”
谢江海道:“她们是亲姐妹。赵子延是超能力者,评级为D,是由总部安排进入天逸的普通员工,由于能力平平,经过超研院评估后列入清理名单。清理结束后,这些人的下落总部就不再掌控了,所以在那之后就没有赵子延的消息了。
至于赵书静,她是非能力者,内部档案中没有她的信息。”
顾临溪合上笔记本,向后靠去。
“时月为什么会在清理名单上?”
“能力评级为D ,倒也不奇怪。这个等级的超能力者太多了,少一个不少。”谢江海似乎早想到这点。
“少一个不少……”顾临溪琢磨着,这句话倒是有些意思。
她始终怀疑时晴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种预感在岑远和她讲述时就产生了。
如果真如外界看到的,时晴亲手把家人送上绝路,那么引发转运人员失控、伪造了时月的死亡的人,必定就不会是她。
时月活了下来,自然是不会放过作为仇人的时晴,可看样子,她始终没有对时晴动过手。
但若就是她策划的这一切,只为了让时月安全脱离ADCA的掌控,那么时晴与时月背后的非法实验就脱不开干系。
转运人员失控的情况与超管所里发生的实在是太过相似,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是同一种手法——异化药剂。
假设警告信的内容是真的,真相就很有可能就是后者。她们仍秘密保持着联系,更危险的是,她们的野心还远不止如此。
“等一等吧,看看某些人到底想做什么。”顾临溪吸了一口咖啡。
还不到急的时候。
她很确定时晴不会有危险。
一个蛰伏伪装多年只为夺得权力的人,不会轻易就被几句话激怒。她的演技无可挑剔,但或许是因为内心过于从容,她的眼中仍透着俯视的意味。
那是掌握一切的设局者,对局中人的藐视。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何绿杨。
“是我,”何绿杨语速很快,背景音是刺耳的警笛声,“王志在市人民医院,人已经醒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可以过去,我在出现场,先挂了。”
放下电话,其他人都不作声,等待她的安排。
她长舒一口气,率先站起。“散会。”
下属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她的办公室,她拿起杯子准备去冲咖啡,顺便到技术组取那几颗从匕首里找到的晶石。
刑侦队那边已经确认,这把匕首与步行街伤人案的受害者身上的刀口是吻合的,这意味着,凶器的来源要追溯到更久之前。
身旁传来的小声惊呼让她回了神,咖啡正从杯口溢出,她赶紧按下停止键,但为时已晚。
发出声音提醒她的是路青柠。
路青柠连抽了好几张纸帮她清理台面,二人手忙脚乱地擦干了污渍。
她一口气喝掉了半杯,又放到出液口接完了剩下的咖啡液。才发现是自己没有留意选了大杯的量,而杯中的牛奶和冰块又放得太多了。
路青柠接完水正准备走,被顾临溪叫住。
“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身体不舒服?”顾临溪走到她身边。
“没、没有……”路青柠挤出笑容。
她眉眼耷拉着,没有了往日的活力。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顾临溪有时也试图和她聊聊,但都被敷衍过去了。
她似乎不大想说话。
“今天手头有着急的工作吗?”顾临溪问。
路青柠犹豫着摇摇头。
“那好,待会儿跟我去趟市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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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溪姐,这里!”
小黄警官看到她们来,招呼道。
“能问话吗?”
小黄点头:“可以。只是这家伙不太配合,刚刚还闹了一番。”
病房的门还半开着,顾临溪瞥了一眼在床上闭目的男人,随即微笑道:“不错,还有力气闹。”
她没有立即进去,而是指向一旁的长椅,做了“请”的手势。
“先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凶器的来源有交代吗?”
“他说是从一个叫强哥的人手里买的。他大名刘强,我们之前取缔了一个非法生产销售管制刀具的团伙,刘强就是团伙成员之一。估摸着,出来后私下里还在干着老本行。”
“人抓着没?”
“找过,”小黄面露尴尬,“没发现什么,只能放了。”
“他认识王志吗?”
“他说王志在他店里买过几回东西,所以面熟,也互相加过联系方式,主要是为了售后。”
顾临溪知道王志犯下的故意伤人案已经证据确凿,凶器的来源并不重要,没有必要再要求他们分散精力在这条线索上。
“谢了,我和他说两句。”
路青柠跟着顾临溪站起来,率先推开门。
王志听到有人进来,烦躁地转过脸,见到是两个女人,眼里的轻蔑更深了。
“是你?我想起来了,你那时候——”
顾临溪提起手旁的椅子往床边一扔,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打断了王志的话。
她往椅子上一坐,王志就闭了嘴。缠着纱布的手腕还在作痛,虽然已经尽力缝合了,但受损的神经无法修复,他的右手已经废了。
王志不知道眼前的人正是罪魁祸首,他只是被无形的威压震慑,触发了本能的危机预感。
“那两个女的还真是幸运,”他看似感慨地斜了一眼路青柠,“也是,就是这种人才过得好,处处都有人帮。”
“你不认识她们吧。”
王志嗤之以鼻。“一看那娇惯样子就知道。你能理解吧,没有能力,也不用努力,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得到优待,这——就是女人。”
“这就是你在伤害无辜路人的理由?”路青柠直直地瞪了回去,强压下怒火冷声道。
“哦,是吗?”顾临溪从容地笑道,“那你那时候在等什么呢?为什么不对我动手,怕我啊?对我不满,但是不敢动手,因为我看起来不好惹?你嘴上鄙夷,却也只敢盯上那些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的人,伤害她们,把脏水泼给她们,为了彰显自己有能力、比她们强,对吗?你是个弱者——胆小,愚蠢,你失败至极的人生都是自己造成的。”
“臭婊子!”王志猛然坐起,就要去扯顾临溪,被路青柠按了回去。
“怎么,还想再断一只手?”顾临溪挑挑眉,身子甚至没有偏移半分,“没有人对你的心路历程有兴趣,不用费劲解释这么多。凶器是哪儿来的?”
王志咧着嘴冷笑。
“想包庇他?不是吧,你又是被抓又是断手的,他收了钱在外面逍遥,你图什么?”
路青柠作出不耐烦的样子接着对王志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把匕首可是涉过案的,在你犯下第一起案子之前警方就已经在搜查了。这要再找不到原主,你就等着多背几起杀人案吧。”
“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低价卖给你?”
看到王志一愣,顾临溪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已经交代过了,就是从强哥手上买的,强哥……刘强,你们不是认识他吗,刚从牢里出来的。”
顾临溪狐疑地盯着他:“可刘强说他不认识你,而且,没有证据表明你们交易过。”
王志急了:“怎么可能!就是他!他在秀水街卖电动车,寸头,很胖,住在秀水街后面的城中村……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会把刀卖给你?”
“我经常往秀水街送外卖,经常打照面就熟了。大概两个月前,他叫我出去喝酒,说自己低价收了个好东西,我以为是啥玩具呢,结果他说这是收藏品,能升值,倒出去能卖不少钱。我早就奇怪他一个给人打工的,平时怎么这么阔,原来是有门路。所以我就问他能不能带我做这个生意……”
刘强就这样说动了王志,王志从他手中用低价买下了这把□□,谁知根本达不到理想的出手价。虽说是低价,也花了他不少钱,眼看着一直没有机会赚钱,他急着找了几次刘强,刘强都不耐烦地将他敷衍走了,最后一次,刘强凶相毕露,把他揍了一顿,让他别再来找自己。
这时王志才知道刘强是犯过事的人,他也就不敢再去硬碰硬。
他越说越心虚,路青柠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就差没有翻白眼了。
“平时怎么联系,有没有提过倒买倒卖管制刀具的事儿?”
“不怎么联系,这些事都是见面说的,路过的时候才会聊两句。”
“刀有被拆开过吗?”
“拆开?”王志没太理解,“不知道,我没动过。”他想了想,露出几分促狭。“哎,这玩意还挺趁手的,锋利得很,还不会卷刃。刘强说的也没错,真是个好东西。”
他低头看向垂在身侧的右臂,又抬起眼来,阴恻恻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过。
“杀了那女人,也算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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